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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放假了 ...

  •   放假了。
      长长的,寂寞的,暑假。
      这是十八岁的翁里里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她总觉得自己该为此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她不是个活跃的青春的女孩子,相反,她安静、平和、内敛、忧伤,在她的眉宇之间,总是弥漫着水墨江南画卷中那种温婉的、淡淡的诗情,她只是一个脆弱的、敏感的、早熟的女孩子。先天的脾性和后天的遭遇造就了她身上那种缠绵且忧郁的、浪漫的气质,只是她总是试图努力掩盖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自己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她不希望自己看上去太成熟,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扮演着一个柔弱的角色,因为只有这样,那些依然爱着她的人,才会有机会向她呈现自己的情感。
      而这些依然爱着她的人,自然就是她可怜的双亲。
      是的,他们离婚了,翁里里正如时下最流行的那样,是一个无奈的单亲家庭的孩子。不,事实上,在妈妈再婚之后,她就连这个单亲,也不再拥有了,因为妈妈已经是另一个家庭的女主人。
      她并不哀叹,怨愤,她默默地微笑,默默地祝福。
      这很好,这正是一个完美的、皆大欢喜的结局。她并不希望妈妈陪着自己寂寞,两个人的寂寞终究是没有必要的,她一直这样认为。
      她很少去住到妈妈那里,而爸爸,远在国外,更是不可能。她总是喜欢一个人留在那个刻着自己童年的小小的一居室里,静静回忆着幸福。
      可是暑假,实在是太长了。
      况且是这样一个很难找到朋友和同学的暑假——他们都在忙着升学的事情,暂时是没有心情来理会翁里里的。
      上学以来第一个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居然过的如此压抑无趣,想着小时侯最盼望的,就是在放假的时候没有作业,可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天,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甜美。
      不行,她不能再窝在家里了,她可不想年轻的自己就这样被闷出什么抑郁症。
      旅游去吧,她忽然想。
      心到手到,她立刻跳下床来趴到书桌前上网查询旅游信息。
      去哪里好呢?她想。国内国外?想到自己奇烂无比的英文,又想到电视报纸上整日里播报的国人在外受难的消息,她寒了一寒,选择国内。
      西藏?古老而神秘的圣地,应该很不错;海边?浪漫而激情,也不错;草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种原生态的大草原,好似在新闻上看到沙尘已经吞噬了不少古代兵家必争的水丰草美之地,那么原生态美丽大草原也许是个很奢侈的想象了;江南?
      江南?
      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这个词,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胸臆流动,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这个自古以来就散发出一种尊贵的、温柔而缱绻的吸引力的词,的确叫她心旌神摇了。
      江南,一个有着古老和神秘,有着浪漫而多情,有着历史与沉淀的地域,她没有理由拒绝它的邀请。
      慢慢的在搜索栏里打下古镇江南四个字,她锁定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个人旅游,原本该是很凄凉的,在车上颠簸的时候,翁里里还这样自我感叹了一小会,可是下了车,走在古老的青街石巷里的时候,她忽然庆幸自己只是一个人了。
      正是那种淡淡的,独自穿越幽巷的哀伤,才能完美地融化在这一幅美丽且清冷的江南画卷之中,她迷醉了。
      眼前满满的,那是水的影子,温润的,清幽的。一切似乎都交织在雨雾勾成的梦里,悠扬浮荡;山峦上笼罩着的,是葱茏的经历百年千年风霜的树木,氤氲盘旋着的,是精灵般的仙气;点缀着青苔的石桥,温柔荡漾的浮船,以及夹在斑驳老墙间的岁月,更像一条悠远绮丽的记忆丝绸,在幽深的雨巷里延伸……
      这是一个极其无名的小镇,在众多江南名镇之中,它的信息是那么简单而纯粹,可是正是这份简单和纯粹,才促使了翁里里最终选择了它,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这里没有浓浓的商业气息,商家和客栈简陋而稀少,今日与翁里里同路的游客,也是寥寥数人而已。
      她并不急着找住的地方,背着行囊,漫无目的的闲逛,更能给予她一种古老的浪子游历的趣味,她缓缓地在这些看上去苍老破败的街道水桥间穿行,任那一轮红日西沉,天色由绯而青,由青而暗,由暗而黑。
      终于,她不能再无视夜的到来了。小镇并无街灯,只有那农户民家已经那寥寥仅有的商家和客栈中隐隐折射出来的光芒,点缀着含着浓烈山林气息的夜空。
      她四处观望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看上去虽然简陋但很整洁的客栈而去。
      走到那客栈门前,她正要进门,却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一对晶亮的、清澈无比的眸子,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在客栈门前那尊小小的石鼓造型的石墩旁。
      她与这眸子静静对峙了两秒,笑了,慢慢地蹲下身去,怕惊吓了这眸子的主人。
      “喵——”她轻轻叫着,温柔地看着它,缓缓地试探地伸出手去。
      那眸子的主人,一只深色的花纹清晰的狸猫,立刻改换了先前那个慵懒的惬意的姿势,立刻翻身作势欲逃。显然,它是戒备而谨慎的。
      它一眨不眨地盯着翁里里,神情严肃。
      翁里里笑了笑,收回自己唐突的手,在包里翻出一袋小鱼干来,这是她在路上当零食的,没有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她小心拈出一根细长的来,向它轻轻晃了一晃,很讨好地唤:“喵——咪咪……”
      它依然很严肃地看着她,目光在那鱼干和翁里里的脸上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
      翁里里向它做了个鬼脸,小声道:“傻猫儿,这么不给面子,不理你了。”
      说完,她把那鱼干轻轻放在了地上,想了想,又将剩余的也全倒在一起,然后对那位始终都很严肃的狸猫轻笑着悄声说:“我可是仁尽义至了啊,你要真是不肯给面子我也无可奈何了,我先走了啊。”
      慢慢起身,她向它摇了摇手告别,这才蹑步走开了。
      走了几步,便进了那客栈的大门了,她悄然回首一望,那只狸猫已经走到那堆鱼干前,默默低头看着。它长长的柔软的尾巴随着它的心情,在轻柔地扭动着,在夜色与灯光交错的门廊处,显得那样妖娆而美丽。
      呵呵,这真是只怪猫,翁里里想,它在专心想着什么呢?
      不过猫,本来就是一种冷艳、神秘且妖媚的动物,所以,翁里里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一笑了之。

      这里的客栈也是颇为乡村随性的,有着与刚才那只猫儿一样的慵懒与优雅写意。沿着那窄窄的木板楼梯,踩上原木的阁楼地板,推开那种像乡村汉子敞开的胸膛一样坦然的野性的毫不冰冷的木门,翁里里终于看到了老板娘给她安排的住所。
      靠床的那一面都贴上了洁白的纸张,钉着几根醒目的钉子,显然是用来给客人挂衣的,另三面就很随意地保持着木纹原色,天花板上横穿过一根巨大的椽柱,应该就是传说中乡间造屋常见的那种大梁了,她想。上面电线绕着挂了一颗摇摇荡荡的40瓦的灯泡,电线旁有一根未打扫净的蛛丝挂在那里,屋子门后放着洗漱的工具。有一个小小的方桌和两个简单的方凳。
      天花板很低,看那样应该站在床上不用怎么抬手就可以摸到。小小的屋子配了一个小小的窗,是那种两面往外推开、小小的木窗,老板娘帮她打开了,用挂钩撑好,然后放下先前卷起的透孔纱帘挡蚊蝇飞虫。
      “乡里蚊子多,我一会给你点盘蚊香,熏一熏就好了,”老板娘笑眯眯地说。
      “好的,谢谢,”她也微笑回应了,走到那窗边,透过那窗纱往外看,朦胧的一片,没有什么。
      “这下面就是街道,晚上没有什么人的,不会吵,”老板娘解释说。
      “没关系,我只是看看,”她放下背包,付了房钱,老板娘便带上门出去,不一会送了点燃的蚊香来,她谢了接了,关上门,看那木地板觉得不太安全,便把那洗脚的铁瓷盆拿了出来,将蚊香放在其中央。
      慢慢在床沿坐下,触碰到了那凉凉的竹篾席子,她低头看了一眼,深深吐了口气。
      一丝疲倦爬上眉头,走了大半天,真的是有些累了,她想。
      还是早早洗了睡吧,只是不知道这家小客栈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她踌躇了一小会,还是拿塑料袋裹了睡衣内衣,带着毛巾脸盆下楼去了。
      一问,果然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只能用盆接了水在卫生间胡乱擦洗擦洗了上楼。
      一推门,正直对着那窗,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此,这一看,她顷刻之间觉得寒毛林立,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一软,那面盆也差点掉在地板之上。
      那窗前,正有一对诡异而森冷的眸子,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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