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员GIN失踪的冬天》红桃Queen

25、第 25 章

　　其实之前在海原旅馆的时候，如果不是有黑泽阵，神内里和也杀不掉海原雄。

　　或者说，她本来也没打算杀那个男人。

　　她要复仇的对象里，排在前面的有居心叵测的巫女茶、机关算尽的村长岛村次郎、差点害死自己的海原美咲，甚至建造祭坛的那些人、送她去圣岛的那些船夫……每个她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们挨个全钉死在枷锁上。

　　海原雄在这些人面前当然算不上什么，所以神内里和也没费尽心机要杀他。

　　只是黑泽阵知晓了怪物雾的存在，被怪物找上海原旅馆，这才让她能顺势混在雾气中，有机会寻到间隙处死海原雄。

　　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举。

　　死一个海原雄对她的计划并无推进作用，但若不是黑泽阵这个变量，她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她被困在自己的世界已经太久，她也无能为力太久了。

　　现在，迷雾世界有越来越多闯入者后，神内里和已经能清晰看到复仇的希望。外面一定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黑泽阵他们组织大批派人来到圣歌岛，给自己的行动创造了异常珍贵的机会。

　　离开的机会。

　　现在，就从杀掉那个巫女茶的怪物开始好了。

　　灰暗的迷雾世界中，神内里和眼底血色褪去，浅金色的眼睛发出锃亮的精光。她转头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黑影将自己的耳朵保护好。

　　黑影看懂没有她不知道，神内里和毫无顾忌地冲了上去，打断巫女茶的狩猎行为。

　　她对这个诞生自自己恐惧的怪物不说了如指掌，也很清楚她的习性。

　　怪物会杀死所有出现在神社的外人，除非对方能在被杀死前虔诚地向神殿祷告祈福，摇晃那根系着铃铛的注连绳，否则必死无疑。

　　如果不能反杀，基本是死局。

　　白惨惨的巫女有窈窕有致的身材，雪白的肌肤，穿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看起来圣洁又高雅。只是一旦看到对方那没有五官的平滑面孔，一种不适便会油然而生。头发越黑，皮肤越白，面孔越空白得明显，更加让人恐惧。

　　神内里和却毫不畏惧地冲上去，在怪物茶听到她的脚步声扭过头来时，她伸出手，空气中仿佛凝聚出无形的大手，同步地，狠狠勒住茶的脖子！

　　“嗬——”无口怪物发出无声尖嚎。

　　她手中绸带一甩，原本被束缚的宫野志保摔在地上，神乐铃被震响，尖锐的刺痛再度袭上所有人的精神。

　　“呵……茶呀茶，只有这种程度可伤不到我了啊？”
　　神内里和脸上扬起一个柔和轻松的笑来。

　　这种刺痛比之前感受到的可差多了，她收起笑，眼底凶意毕露，同时用力合拢双手。怪物茶的脖颈上立刻清晰表现出同步畸变，气管收紧，喉骨碎裂，完美复现她手上的动作。空气指印肉眼可见，把怪物惨白皮肤捏到透明泛青。

　　怪物茶空白面部狰狞地动着，不知是想说话还是如何，仰头无声嚎叫，手上用力震动起神乐铃！

　　神乐铃共有三层，从上到下每层分别有三、五、七个铃，因此每连续震响三、五、七次，都会额外造成更加庞大的伤害。

　　连震三下、五下、七下！

　　过于强烈的疼痛让神内里和不由放松手上的力道。她想捂住自己的头，想大声嚎啕，以缓解那种仿佛被人用硕大的钻头钻开头颅的剧痛，痛得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完全裂开，灵魂都被劈成了两半！

　　但神内里和丝毫不肯认输，忍着剧痛，手上再度一丝丝加重力道。

　　“我就算痛死、也要在那之前先捏断你的脖子！”
　　她将自己对怪物、对眼前人、对一切的恨意都凝聚在加重的力度上，虚空大手已经将怪物脖子捏到只剩最中那块椎骨！

　　“铛——”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突然响起。

　　正在激烈对打的神内里和短暂被分散注意，惊讶发现居然是对面那个女孩。只见她不知何时从附近捡来一根木棍，高高举起，狠狠一落，直接挂住那个不停震荡的乐铃。

　　神内里和只惊讶了一瞬，立刻抓住机会直接将怪物茶的脖子掐断！

　　白巫女的颈椎被她完全掐成了碎片。

　　“噗通”一声，怪物尸体倒地。

　　宫野志保眼疾手快，将那枚骨碌碌滚到手边的神乐铃嫌弃推走，力竭地瘫坐在地上，狠狠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被铃声攻击后虽然不至于像神内里和那么痛苦，但还是能感觉到异常的精神影响。未免自己被铃声折磨到精神失常，宫野志保才会选择协助这个……圣女。

　　是的，对面这个忽然出现攻击巫女的女人，跟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幻影——不，现在想来那些片段应该是对方的回忆——简直一模一样。

　　无疑，她就是圣女。

　　宫野志保不动声色向后挪动，警惕地看向圣女。

　　圣女，这个女人睁着眼和闭眼时是完全两种感觉。她个子比自己高不少，身形却很纤巧，骨量小体量薄，即便穿一件稍显厚重的深咖色秋冬风衣，也只显得弱不胜衣的单薄。至于那张脸，无论浅浅的铂金发色，还是瓷白皮肤，甚至眼底微微青色，都给人一种淡到快要消失在浓雾中的透明感。

　　甚至还没有被捆缚在祭坛，众人祈祷时的那具尸体有气色。

　　气质也要锋锐得多。

　　宫野志保心中警惕更甚。

　　说实话，她不知道圣女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之前回忆中睁眼吓她是故意的吗，会因为看到过去的记忆而迁怒她吗，还是干脆把自己驱逐出迷雾世界……

　　正满脑子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时，忽然，圣歌声猝不及防泠泠响起。

　　风没有起，但那种吹过岩石窟洞产生的歌声清脆而响亮。声音很规律，不间断地一直响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节奏，没有改变，没有曲调，一味发出类似“警报”的急促声音，听多了总让人有种不安的焦躁感。

　　宫野志保吃惊地四处张望，圣歌不知从何传来，清晰回荡在耳边。

　　“糟了，”神内里和脸色阴沉下来，朝对面脸上写满茫然的女孩扫一眼，扯起她就跑，“不想死就跟我走。”

　　宫野志保虽然惊讶却识趣地没有反抗，只是不住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个世界好像忽然变了，她意识到。

　　原本迷雾世界也许雾气氤氲，朦朦胧胧能见度低，但还没有现在这么……黑暗。是的，视野范围内的一切天空、建筑、地面忽然都变得更加黑暗，光源只剩远处茫茫海面的亘古灯塔，除此之外哪里都没有光。

　　汹涌的潮水声由远而近，宫野志保听到自己踩踏发出的水声，感受到脚腕处冰凉的触感，才后知后觉发现地面已经悄然被海水浸湿……

　　她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要被海水淹没了吗？”

　　神内里和紧紧抓着她，熟练找到一个岩石窟洞的入口钻了进去，答道：“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所以是的，如果不能在海水蔓延之前回到我的世界，你就会被海水淹死。”

　　“你的世界……之前那个迷雾世界是你创造的？”
　　宫野志保的工作习性让她习惯性刨根究底。

　　好在神内里和并不抗拒回答别人的问题，她从进入岩石窟洞后就放松很多，脚步哒哒走在前面，仿佛走过千百遍一般，对每个转弯路口都谙熟于心：
　　“对，你叫它迷雾世界啊，倒是很贴切，是个好听的名字。那里和现实中的圣歌岛差不多，只是雪和雾多了一点，有些破败，偶尔会出现怪物。而这里是里世界，如你所见，只要特殊的圣歌声响起，里世界就会出现，覆盖掉我的世界。”

　　“这里没有光，海水比现实要汹涌澎湃得多，风暴潮异常严酷，台风每隔几分钟就登陆，脚下的海水如果积攒得够深，甚至可能走着走着被鲨鱼咬一口……”

　　她说着，刻意转过头吓唬道：“里世界其实没什么怪物，致死率却比我的世界更吓人，你猜为什么？”

　　宫野志保表情不动：“天灾永远比人祸更恐怖。一场台风淹死人的效率可比怪物高得多。”

　　“哼，你胆子倒不小，”见没吓到人，神内里和有些失望地扭过头，“没错，里世界可是很恐怖的。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杀人利器。没有光的黑暗视野，不知不觉涨起来的海水，海中凶残的鱼类，风暴潮……进入我的世界也许还能活着回去，一旦进入里世界么，多半只有等死的份了。”

　　“一定有可以离开这里的办法吧？你看起来很熟练了。”宫野志保打探。

　　“有啊，其实你也看到过的。”
　　漆黑的岩石窟洞里，神内里和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宫野志保差点撞到她，神内里和猝然回头，直接贴近宫野志保的脸，眼睛望进她眼睛里，轻声说：“只要能穿过鸟居，就可以回到我的世界了。”

　　宫野志保一怔，又想起那个古怪的祭坛，遥拜鸟居的石像，以及被束缚的沉睡的圣女。

　　她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什么，而是问：“里世界的覆盖，会让所有在迷雾世界的人都出现在这吗？”

　　“对啊。”

　　“那，那你见过我的姐姐宫野明美吗？”宫野志保焦急起来，忍不住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