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认知手册》林下春池

79、番外五：属于她的过去

　　但这一星半点的不忍并会影响谢怀玉完成计划。

　　起先，沈识意总是想方设法的避着洛无兴，像是躲瘟疫一般躲着他，有时甚至会装模作样的藏于他的身后，把他推出来当做挡箭牌。

　　谢怀玉急着培养他们的感情，每每都会笑着把她从背后拎出来，然后推向洛无兴的方向。

　　系统说得对，无论轮回多少次，他们注定要纠缠下去，这就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但是没隔几日，沈识意却像是中了邪一样，对洛无兴的感情宛若乘风入九霄般扶摇而上，那可谓是左一段柔情蜜意，右一出小意温柔，俨然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

　　虽然他一眼就看出她在演，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将未幽送到了她的身边，名为医治，实则监视。

　　直到她要入密林。

　　谢怀玉这才一路尾随，跟在她的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只要关于她，他的身体总会与他的思绪背道而驰。

　　沈识意入密林月余，其实他一直都在，只不过是隐去了身形和气息，连未幽都未曾察觉。

　　直到她又出密林，下山，入白河林。

　　其实他都在她的身边。

　　毕竟最后一次轮回，他可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错失解开轮回的机会。

　　其次，他想明白了更重要的一点。

　　看着她与洛无兴走上老路，总归是变数太多。

　　而且，看着如今的沈识意，他也能猜出三分她的意图。

　　她不想走老路，想靠着自己闯出一条新的路来。

　　那正好，她会是他撕开轮回的一张底牌，也是最好用的筹码。

　　只要捏住了她，就算捏住了洛无兴的死穴。

　　无论是撮合鸳鸯还是执棋破局，他都要试一试。

　　后来，他跟着沈识意拜上青云派，眼睁睁的瞧着她跟玩狗一样把洛无兴耍的团团转。

　　他实在是有些不太明白，蠢成洛无兴这样的人，是怎么在几十次轮回中剜出沈识意的灵骨的。

　　像她这样有些小聪明的人，实在不应该被困在轮回中这么多次，还越陷越深无法脱身。

　　直到后来在秘境中，她将他带下山崖，一剑将他捅了个对穿。

　　他才真正的听清了沈识意的心声。

　　那一次，他听见她说：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了”

　　这才是真正的从头再来，谢怀玉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解他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师妹。

　　或许也是从这一次开始，他和她有了共同的敌人。

　　但是，沈识意却并没有从秘境里出来。

　　他在秘境的出口等了几个日夜，再见之时，他瞬间便察觉出了沈识意的变化。

　　据她后来所说，她回到了过去，见到了过去的他。

　　在日渐相处中，沈识意和他有了浑然天成的默契。

　　听着她的描述，他的心里产生了不甘的情绪，谢怀玉觉得，他的小棋子有点失控了。

　　他不太高兴。

　　于是，他故意栖身靠近沈识意，以一种轻佻的姿态问她，要不要走走捷径，自己甘愿成为她的炉鼎，筑她一步登天。

　　可沈识意却猛地抬头看他，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眸子深处藏着漆凌凌的光，却没有一丝他预料中的慌乱与不知所措。

　　她利落的拒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像被他缠上是多么晦气的事情一样。

　　谢怀玉更不高兴了。

　　她与谢怀玉产生了联系，但不是和他。

　　谢怀玉负气离去，在背地里骂她没眼光。

　　但是后来想想，那时看她冷静的讲起属于‘他们’之间的经历时，他委实有点嫉妒。

　　虽然如此，但谢怀玉还是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

　　只不过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段过去而已，还影响不到他。

　　再后来，他看着沈识意诓骗了洛无兴，又顺手算计了青云派里一个叫荀柯的长老。

　　沈识意想要报仇，于是谢怀玉答应了她的第一个要求，教了她囚魂术。

　　看着她亲手杀掉荀柯，又拘魂了他的生魂后面上涌现的畅快之色，谢怀玉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但又想到沈识意得知这囚魂术是从另一个谢怀玉身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开始不爽。

　　虽然是从那个人身上得知的术法，但最后还不是他亲自教？

　　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亲手教他的棋子的。

　　沈识意的复仇计划走出了第一步，天光大亮之际，谢怀玉用灵力幻化出一柄锄头，将她的‘骨灰’刨了出来。

　　有时候，谢怀玉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别的人掌控了身体，不然为什么总会干出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蠢事。

　　但是看到沈识意绯红的眼眶时，谢怀玉又没能将手中的锄头扔下，只蒙头又慢慢的往下挖了三寸，从鲜血浸染的土地中刨出一捧陈年旧土。

　　将落阳花种子种下的时候，他记得沈识意问他，开花的含义是什么。

　　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但在最后一刻，他又选择了沉默。

　　沈识意只是棋子。

　　他和她之间，还不至于被那么特殊的关系捆绑。

　　他只不过是一时生了怜悯之心，想着能哄一哄他多灾多难的小棋子开心而已，差点做过了头，酿成大祸。

　　以后不可再随意对沈识意心软了，于他而言，她只是棋子而已。

　　在陪着她逃命之前，谢怀玉在心里如此告诫自己。

　　路过破庙的时候，他罕见的做了个梦。

　　梦醒之后，他三令五申的和沈识意强调，她无论去了哪里，见了谁，都得告诉他。

　　但是，他感觉她并没有听清他的话，甚至根本不在意他都说过什么。

　　所以，他生了一晚上闷气。

　　他觉得沈识意这个人就是没有心的。

　　说不定哪天还会背叛他们的盟友关系，临阵倒戈。

　　所以，他决定要时时刻刻的跟着她，把棋子放在身边监视，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过，计划总归是赶不上变化的。

　　在前往东南域之前，谢怀玉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

　　他喜欢沈识意。

　　其次：

　　他要让沈识意活下来。

　　所以，他带着沈识意进入了死境。

　　但进入死境需要一个人真正的死去，他还拥有灵体，所以承受了些生魂被撕扯的代价才得以成功带着她进去。

　　他本意想取出死境中的圣物生离泪为沈识意续命，却不料这反噬过大，直接让他陷入了沉睡。

　　待他被折岐救醒，却得知沈识意为了救他，亲手剜了金丹回到了过去。

　　生离泪已经被折岐用掉了，所以除了他的逆鳞，世间并无第三件可意续命的东西。

　　但他的护心鳞帮不到她。

　　沈识意的躯体，排斥他的护心鳞。

　　他救不了沈识意。

　　世上已经没有第四种可以为沈识意续命的办法了。

　　于是，在回到过去之前，谢怀玉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送沈识意回家。

　　离开这个神憎鬼厌的荆棘之地。

　　可他踏过了那道光门，却没有去到沈识意的身边。

　　他进入的，是属于沈识意的轮回。

　　不是四十七次。

　　也不是四十八次。

　　是三万一千八百四十七次。

　　无穷无尽。

　　令人作呕的轮回。

　　比他深恶痛绝的轮回次数还要多。

　　她一个人，捱过了三万一千八百四十七次轮回。

　　身陷绝境，孤立无援，连崩溃绝望的祈求都不会被人听见。

　　在那漫长的轮回中，谢怀玉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感同身受。

　　窒息和绝望像是粗粝的绳索，穿过他的脖子，绕过他的肩胛，将他高高吊起，而他的脚下是漆黑如墨的深渊，他被架在一个滞空的地带，无法坠落，也无法从绳索的桎梏下逃脱。

　　由此，他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他会送沈识意回家。

　　他要送她回家。

　　哪怕是颠覆天地伦理，万物法则，他也一定会拼尽一切，送她回家。

　　......

　　轮回结束，他循着沈识意的踪迹找回到了蜃宫。

　　蜃宫里面充斥着生的气息，但他不在乎。

　　他不想管什么生死存亡，千百年之后反正都得死，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

　　无论是那些族人的命，还是他的。

　　他只在乎沈识意。

　　他只想要沈识意活着，好好的活着，安安全全的回家。

　　所以，他变得黏人起来。

　　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每时每刻都要缠着沈识意，祈求着她的目光，能够更多的，最好是完完全全的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另外两个谢怀玉很碍眼就是了。

　　但他却不敢遵从意志杀了他们。

　　他害怕因为他的嫉妒致使一切出现变故，会影响了沈识意复仇和回家的路。

　　所以，他拼命克制，违背意志也要隐忍。

　　嫉恨产生之时，他会不断地告诉自己：

　　反正他们都是过去，而他和她属于未来。

　　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天上地下，碧落黄泉。

　　直到此间事了，他与她从过去脱离。

　　其实失忆的时间持续的不长。

　　沈识意大概也能猜出来。

　　但他还是借着失忆的身份大胆的与她痴缠，勾着她与自己亲近。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好。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觉得，沈识意或许也有一点喜欢他。

　　剥离了龙骨后，他便会时常陷入昏迷，不能时时刻刻的跟在她的身边了。

　　以至于后来沈识意与系统的生死一战，他险些给沈识意拖了后腿。

　　虽然，他知道他的爱人很强，强到能独自一人抗下所有的危机和谋算。

　　但是，他还是后悔。

　　他剜骨还是太早了，所以才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与她共进退。

　　真正送她回家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确实闪出很多的想法。

　　不愿、惶恐、自私。

　　但他知道，那都是面对爱人离别时的不舍而已。

　　无论有多少种选择，他都会选择送她回家。

　　那是他的意志。

　　是谢怀玉忠于沈识意的爱，而形成的一个承诺。

　　好在，他的爱人没有选择独自离开。

　　幸而，天意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