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繁华，不及清禾》麒行文

3、第 3 章

　　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灯火通明，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鼻腔发紧。

　　苏清禾跟着护士一路狂奔，白色的急救推车在走廊里留下急促的滚轮声，父亲苏振邦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氧气管插在鼻腔里，胸口微弱起伏。

　　“病人是突发性高血压引发的脑供血不足，目前情况暂时稳定，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凝重地对苏清禾说，“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在狱中身体本就虚弱，这次发病很可能是情绪激动所致。”

　　苏清禾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疲惫与沧桑，和记忆中那个温和挺拔的男人判若两人。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苏清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死死抠着玻璃边缘。

　　“我们会尽力的，但后续治疗需要家属密切配合，而且费用方面……”医生欲言又止。

　　苏清禾心里一沉。

　　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早已耗尽了家里所有积蓄，父亲的律师费和调查费用都是她东拼西凑借来的，如今父亲又突发重病，这笔高昂的治疗费，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到账提醒——五十万。紧接着，鹿城的短信发了过来：“医药费，契约附加条款。”

　　没有多余的寒暄，却像一场及时雨，解了苏清禾的燃眉之急。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烫，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明明是这场婚姻的交易者，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出了援手。

　　“谢谢。”苏清禾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简短两个字，却耗尽了她所有的骄傲。

　　那边没有回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苏清禾缴完费，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一夜未眠。

　　天色微亮时，母亲拄着拐杖，在邻居的搀扶下匆匆赶来，看到苏清禾红肿的眼睛，心疼得直掉眼泪：“砚砚，你爸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叫我过来陪你？”

　　“妈，爸没事了，医生说暂时稳定了。”苏清禾扶住母亲，让她坐在身边，“你身体不好，怎么能熬夜，我一个人能行。”

　　母女俩依偎着，沉默地看着监护室里的苏振邦，空气里弥漫着心酸与期盼。

　　上午九点半，苏清禾安顿好母亲，打车赶往民政局。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米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眼底的疲惫和决绝。

　　民政局门口，鹿城的黑色劳斯莱斯早已停在路边，车身锃亮，与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格格不入。

　　鹿城靠在车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来民政局不是领证，而是参加一场普通的商业会议。

　　看到苏清禾走来，他抬了抬手腕，看了眼手表：“准时。”

　　苏清禾点点头，没有说话，率先走进了民政局。

　　领证的过程简单得有些敷衍。

　　拍照时，摄影师让他们靠近一点，鹿城身体僵硬地侧过身，与苏清禾保持着一拳的距离，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苏清禾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红色的结婚证递到两人手中时，苏清禾的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的封面，心里泛起一阵荒诞感。

　　她和这个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成了法律上的夫妻，而这场婚姻的本质，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契约协议我已经让律师拟定好了，你签字后，会生效。”鹿城将一份打印好的契约递给苏清禾，语气平淡，“里面明确规定了我们的权利和义务，你再仔细看看。”

　　苏清禾接过契约，坐在民政局门口的长椅上，逐字逐句地阅读。

　　条款和昨晚邮件里的一致：婚姻期限一年，期间分房而居，互不干涉私人生活；鹿城提供调查所需的人脉、资金和安全保障；苏清禾需配合鹿城出席必要的公开场合，扮演恩爱夫妻；离婚时，苏清禾不得分割鹿城的财产，且需遵守保密协议，不得泄露契约内容……

　　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的真实，让苏清禾感到安心。

　　她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明确的界限感，没有感情纠葛，只有纯粹的合作。

　　“我没问题。”苏清禾拿出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而坚定。

　　鹿城接过契约，看了一眼签名，将其中一份递给她：“收好。下午两点，我让陈默来接你，参加鹿家的家庭宴会，你需要跟我回家换一身衣服。”

　　“好。”苏清禾收起契约和结婚证，放进随身的包里，“我先回医院看看我爸，下午会准时到。”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鹿城叫住：“苏清禾。”

　　苏清禾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注意安全。”鹿城的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份复杂，“林正宏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必要时，给我打电话。”

　　苏清禾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谢谢。”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认真地看了鹿城一眼。这个男人，冷漠疏离，却在细节处透着谨慎。

　　回到医院，苏振邦已经醒了过来，精神好了许多。看到苏清禾进来，他虚弱地笑了笑：“砚砚，你来了。”

　　“爸，你感觉怎么样？”苏清禾走到病床前，握住父亲的手，声音温柔。

　　“好多了。”苏振邦摇摇头，目光落在苏清禾身上，欲言又止，“砚砚，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去医院找你麻烦了？”

　　苏清禾心里一紧，没想到父亲竟然知道了：“爸，你别担心，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已经打发走了。”

　　“是林正宏的人，对不对？”苏振邦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砚砚，听爸一句劝，别再查了，林正宏势力太大，我们斗不过他，爸不想看到你出事。”

　　“爸，我不能放弃。”苏清禾坚定地说，“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就算付出再多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傻孩子。”苏振邦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当年的事，是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如果不是爸……”

　　“爸，这不是你的错。”苏清禾打断他，眼眶泛红，“是林正宏太狠毒，是那些人黑白不分，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退缩？”

　　苏振邦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好吧，爸支持你，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逞强。”

　　“我知道，爸。”苏清禾点头，心里却更加坚定了翻案的决心。

　　中午，苏清禾给母亲买了午饭，安顿好父母后，便打车赶往鹿城的别墅。

　　鹿城的别墅位于市郊的半山腰，环境清幽，占地面积广阔，庭院里种满了绿植和鲜花，宛如一座世外桃源。

　　陈默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苏清禾下车，恭敬地迎了上来：“苏小姐，鹿总在里面等您。”

　　苏清禾跟着陈默走进别墅，内部装修奢华而简约，黑白灰的主色调，透着一股冰冷的距离感，和鹿城的气质如出一辙。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价值不菲，角落里摆放着一些昂贵的艺术品，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品味。

　　鹿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苏清禾进来，抬了抬眼：“来了。楼上有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里面有设计师搭配好的礼服，你去换一下，两点准时出发。”

　　“好。”苏清禾点点头，跟着佣人上了楼。

　　二楼的房间宽敞明亮，带有独立的衣帽间和卫生间。

　　衣帽间里挂着好几套礼服，款式各异，都是国际知名品牌，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苏清禾挑了一件香槟色的长裙，款式简约大方，既不失优雅，又不会太过张扬。

　　换好礼服，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中的女人，面容清秀，眼神坚定，香槟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白皙，身姿窈窕，和平时那个穿着牛仔外套的调查记者判若两人。

　　下楼时，鹿城已经换好了一身深紫色的西装，正站在客厅里等她。

　　看到苏清禾下来，他的目光顿了顿，眼底有情绪划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以走了。”鹿城语气平淡，率先走向门口。

　　苏清禾跟在他身后，心里有些紧张。

　　这场家庭宴会，是她第一次以鹿城妻子的身份公开亮相，也是对她的第一次考验。

　　鹿家的人会不会接受她？

　　林正宏会不会也在？

　　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车子行驶在通往鹿家老宅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苏清禾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待会儿见到鹿家人，不用太紧张。”鹿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们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不用刻意讨好。记住，你是鹿太太，要有应有的气场。”

　　苏清禾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会主动安慰自己：“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这是为了让契约更好地执行。”鹿城淡淡地说。

　　苏清禾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鹿家老宅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闹中取静。

　　车子停在门口，早有佣人等候在那里，恭敬地迎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