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午夜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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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寒风肆虐，直往屋里窜。若是不巧，迎上这偷跑进来的风，少不了打个寒颤。
炭盆里的银霜炭越烧越旺，清冽的香气缠绕在鼻尖，人心莫名也跟着舒缓下来。
这味道谢祈安熟悉得很，同沈长策身上用的熏香如出一辙。
没曾想，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愣头青，家中用的熏香竟如此讲究，一味香料也不带换的。
瞧瞧！这燕京城里头养了多少贪官。沈长策不过是个从三品的边陲守将，府里的一应用度，样样都是极好的，较之潇湘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公那吝啬老儿断断舍不得给他这么多金银财宝挥霍，倘若叫这厮全靠自个儿振，那便只能是贪了。也不知，这些年，他上上下下揩了多少油进腰包？
想这些作甚？那厮与我何干？
谢祈安想着直摇头，定是住着人家的院子，住人的想法受限，此处风水断不可能是个好的！
“殿下在想什么？”文容安置妥当屋里屋外，刚进里屋，便瞧见谢祈安杵在炭盆前愣神，“殿下？”他说着，便伸手替谢祈安脱去狐裘大氅。
谢祈安只觉脊背一凉，一溜寒风从领口直往身子里钻，激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切——”
“你说什么？”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文容收拾着屋内，轻声调侃着。
谢祈安悻悻道：“没什么，困了吧……”
文容也没追问，自顾叮嘱道：“往后，今日之事只会越来越多，殿下日后出门还是慎重些的好。”
“阿容觉得……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我又能往何处退呢？”谢祈安无奈苦笑，“天下之大，如今却没有一隅能容我安身。你说，母亲会不会后悔没把我一块儿带走？”
“呸呸呸！说什么呢？”文容蹙眉恼道：“往后这些胡话万不可再说了，小姐的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殿下好好活下去，从前是，如今是，往后自也不会变。殿下只管放手去搏，奴和墨柏定会为您荡平一切阻碍！”
“在我这儿，永远没有任何东西比你们的性命更重要。”谢祈安坚定地望着他，一向平淡若水的眸子，竟多了几分坚毅，如同她那执拗的性子一般，不容置喙。
文容无奈笑笑，只好顺着她道：“好好好，不是说困了？奴伺候殿下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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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半宿，可算是沾了床，谢祈安只觉浑身酸痛，腰都要断了。
文容给她收拾妥当，便出去安置弟兄们了。
倏的，窗外人影闪过。
“谁？”
谢祈安顺手将金叶含至舌下，警觉起身。
“你嘴里含的什么？”
果然，沈长策那厮优哉游哉从帘后晃了出来，吊儿郎当道：“怎么？殿下不欢迎在下？”
“你管我含的什么，，含的糖，吐出来分你一半？”谢祈安见招拆招，对付沈长策这种无赖，说些没脸没皮的话最是好使。
“大可不必。”沈长策摆摆手，“府上也不缺你那半颗。”
屋内烛火皆灭，只剩床头一盏小胖蜡，燃着微弱的光，柔和的光线映在谢祈安脸上，衬得那张清俊的脸越发勾人。清俊秀气和媚眼如丝这两个词，沈长策怎么也连不起来，可偏偏那谢祈安就是这般清纯妖精的长相，一不当心，便会在她那清浅的眼波中失了心神。
“将军别告诉孤，你半夜来此，就是为了来讨颗糖吃。”
谢祈安披起外袍起身，棉被外竟比方才又冷了些，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
“废话？”谢祈安蔑了他一眼，道：“你起夜不冷？”
“我不冷。”沈长策实话实说，从衣架上给她取来了大氅，“披上！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身子怎会这般孱弱？以后可怎么讨媳妇儿？”
谢祈安闻言嗤笑道：“孤讨不讨得到媳妇儿与你何干？再者，孤是太子，光是冲着太子妃之位，这燕京城便有若干名门闺秀抢着要嫁。况且，孤的太子妃，过门儿不知多少年了……”
“殿下不是中意男人？”沈长策追问：“如今倒是善变，倒真是个薄情郎！”
“知道孤喜欢男人，还敢半夜上门，你就不怕？”谢祈安故意逗他，“孤就算是个薄情郎，怎么着也辜负不到将军身上，将军何必急着跳脚？”
“谁急了？”沈长策嘴硬。
谢祈安浅浅笑道：“这屋里还能有谁？”
“我怕什么？”沈长策也不恼，专挑自己感兴趣的答，“殿下身边不是有个称心的？怎么也该是他急。”
“你说文容？”
谢祈安不免有些好笑，怎么会有人这般胡搅蛮缠，他明知道阿容和钱二有过一段儿。
“那不然是那个什么墨公子？”沈长策试探性望着她，“还是说这阁中人皆是殿下的榻上客？不作声，便是默认了？殿下倒是艳福不浅呐！”
“你嫉妒？”谢祈安故意激他，“孤只知，将军此刻是半夜误入我房中的榻上贼！”
“我有什么……”沈长策正欲辩上一辩，忽的，外头传来了打斗声，“谁？”
“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有人生怕孤瞧见明日的太阳。”谢祈安喃喃道：“将军，有劳了——”
这回沈长策倒是大方，二话不说便将腰间缴纳的匕首还给她，冷声叮嘱道：“藏好了，除非我进来，否则打死别出这扇门。”
“万事小心。”
随口应付了句，谢祈安攥着匕首，一溜烟儿藏密室里去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沈长策望着眼前人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清冷背影，恨得牙痒痒。
谁叫他好死不死，非要选择在她这颗歪脖子树上掉到死。
“谁啊？”
“沈长策，老实把谢祈安交出来！”
沈长策揉揉眼睛，故作姿态，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这架势像在为憾失的睡眠时光而抱怨。
“少废话！”领头那蒙面人低声问道：“谢祈安呢！识趣点儿，就把人给交出来！你小子自然能全身而退！”
“忒！”沈长策啐道：“去你的全身而退，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老子说了谢祈安不在！若要过这扇门，除非从老子的尸体上跨过去！”
刹那间，窗纸上人影攒动，血迹飞溅，恰似寒冬的腊梅凛然绽放，跃然纸上。院中三批人马混战一团，厮杀声不断充斥着耳膜，刀剑相交，抵死顽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容！”钱行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短剑挡下眼前致命一击，将人护到身后，“小心！”
“二爷？”文容微微一愣，他实在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钱行，随即挥剑转身，刺退眼前人，“夜半三更，钱二爷好端端的温柔乡不待，怎的跑到此处来了？”
“‘我再不来，方才那一剑，便能要了你半条命！你当边野九柯吃素的？若真伤了要害，且不说小爷我会心疼，往后你还怎么护你主子？”
钱行无奈，回手挽了个剑花，一个纵身便抹了周遭眼前人的脖子，一时血溅眉眼，他连眼也没眨一下。
“奴竟不知二爷会耍短剑。”文容淡笑道：“死了便死了，奴的命不要紧，能护着殿下的也不止奴一人。”说着，他后仰躲过迎面刺来的长剑，一个箭步又投入众人中厮杀去了。
早在数年前，他便将身后事安排妥当了，殿下无需担心无人可依。
谁料钱行这头犟驴不依不挠，耍着短剑摒去旁人又凑了过来，“文容，你的身手、过去，我何时问过？有气只管撒，别拿你的命跟我犟！”钱行有些恼，二爷头一次尝到无法掌控的这种无力感，此刻连气儿都捋不顺畅。
“奴能有什么气？藏了这么多年，你就不怕沈长策过了今夜同你翻脸？”文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意未达眼底，“二爷若是有劲儿同我掰扯这些，不如多杀两个刺客，奴高兴还来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静了下来。
沈长策率先掀帘闯了进来，瞧见谢祈安气定神闲地靠在矮榻上品茶，忍不住贫嘴道：“哟！为了护住殿下这条小命，兄弟们搁外头搏命厮杀，殿下倒是会享受！”
“不然同你们出去博两把？”谢祈安反问：“还是将军觉得，孤这条命你护不住，后悔了？”
“殿下哪里的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为殿下效力，在下荣幸之至。”
沈长策讪讪笑着，好男儿绝不能轻易认怂！
今夜也是见了鬼了，边野九柯十多年未曾现世，如今又为谁主呢？他只知，白术算一个，宋崇羽对她有恩在先。至于其他人，他并未在国公府见过。除非，府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可话又说回来了，人就是正大光明的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他也不认识。
假设在府中豢养私卫，按照宋崇羽的生性多疑的臭性子，又会把这么多人往哪儿藏呢？
谢祈安瞧他傻愣着，索性解了大氅，掀被子上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不顺道，沾了血气，这屋子似是更冷了些。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火速上床，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谁曾想，沈长策竟没脸没皮地跟了上来，可劲儿往她跟前凑。
“别上孤的榻！”
谢祈安活脱脱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可爱的粽子，不想沈长策一身逆鳞，不退反进，据理力争道：“这是我家！”
“成！”谢祈安蠕动着身子，往里挪了挪，“你睡！”
没被子睡个屁！
一大老爷们儿，整天跟个姑娘家家似的。不对，哪位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能有这位爷矫情，不过是深秋的天，他怕冷成这样！谢祈安这人从长相到身子，就跟个瓷娃娃似的脆弱易碎。
“殿下安心睡吧。”沈长策拭净双手，又熏了香，这才帮她放了帘子，“我在门外守着，有事唤我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午夜惊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