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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相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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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楚君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1994年4月16日,是我们十四岁的生日。
我至今还保留着一张照片,是我们三个人的。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我曾经以为那张照片早就丢失了。但2006年的夏天在清理老房子时,我在曾经睡过的那张床底下捡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稚气未脱的女孩。那是倪喜红,林楚君和我。倪喜红当时扎着马尾,嘴巴紧抿,表情严肃。林楚君笑得很灿烂,她的嘴是那种樱桃小嘴,上薄下厚,色泽红润,非常漂亮。她笑的时候,露出一排珍珠似的牙齿。而站在中间的我,带着一顶小方格的男式鸭舌帽,眼睛又黑又亮,嘴唇微微上翘着,一付似笑非笑的样子。照片背面写着:楚君,隐墨十四岁生日。我们永不分开。1994年4月16。
倪喜红比我和林楚君大半岁。她是个性格有点古怪孤僻的女孩。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从未见她穿过裙子。她总说她个子不高,腿有点粗,臀部肥大,穿裙子像个矮冬瓜。当我看到她穿裙子时,我发现并不如她所说的。当然,那时她已长成了婷婷玉立的美女了。
倪喜红是我们三人中间最贤淑最文静最内敛的女孩,会绘画会做精美的女红。她有一块自绣的手帕,图案是一种玫瑰,常常系在手腕,那朵红色玫瑰宛若初生,娇艳欲滴。当我和林楚君闻之那是她自己绣的之后,我和林楚君疑她为天人,因为我们属于头脑精细,四肢迟笨的女孩。
我们无数次央她为我们也绣一块手帕,但至今,我的百宝箱里收了一块早已褪色的黯紫黄的手帕,那是那时我去市场买了一米紫色的棉布,本想要她给我们每人绣一块的,她绣是绣了,绣了边,那边我想我也会绣,是那种小波浪形的,用剪刀细细剪好,然后沿着边一针一针的绣过去。还有几只黯紫黄的心形荷包,缀了白色的花边,她给我们做的。
我曾问林楚君,那些女红去哪了,她抽着爱喜,妩媚一笑,淡淡说去了爪哇国了。
她是个努力遗忘过去的女人。因为过去像荆棘一样刺痛过她。
林楚君是我们三人中,个子最高,身材最正的一个。十四岁,发育得很好了,不像我,瘦不拉叽的,没胸没臀,只有一张貌似天使的脸蛋。但那个年纪的女孩,不是瘦得像个豆芽就胖得像水桶,她是个例外,条子真他妈的好。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头发太黄,进田径队后,去剪了头发,天天穿着运动服,活动量又大,像个假小子似的。我和倪喜红喊她黄毛丫头。
我们三个,最沉默地是我。一个孩子的沉默除了跟性格有关,还有部分应该来自家庭的原因。不可否认的是我的沉默是受到家庭因素的影响。爸爸自从有了狐狸精以后,变了个人似的,总和妈妈吵架打闹,我无数次见过他的拳头如雨滴一样落在妈妈的身上。那个男人,在我十二岁以后,我便不再叫她爸爸。而我对于男人的认识就是粗暴低劣虚伪残酷不负责任。
妈妈,我那柔弱怯懦的妈妈只会不停地哭泣。成长以后的我,从来不轻易哭泣,哭泣只是柔弱和无能为力的一种表现,当它们过于泛滥以后,它们唤不来同情与救赎,只会淹灭自己。
那样的岁月,恶梦一般随着我成长。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反叛,从内心里看不起妈妈。甚至在见到她隐忍或流泪的时候,会嗤之以鼻,会恶言相向。我真是恨铁不成钢。
最终,妈妈服用强效灭鼠灵,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然而,我是恨她的,恨她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丢下了我和弟弟。
爸爸所能给我和弟弟的,不过一幢装修得特别艳俗的三层小洋楼和每个月交到佣人李妈手中的一叠钞票。那只是一个看似温暖实则冰冷的牢房,令我生厌和有种想逃避的冲动。
所以,常常在放学后,我就直接跟着倪喜红回她家。
我喜欢她的家人,他们看上去那样温和温暖温存。
倪喜红的爸爸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英俊萧洒,而她的妈妈实在是中人之姿。可就算如此,她的爸爸对妈妈妈好得跟什么似的,结婚一二十年了,每天还接送她妈妈上班下班,其实她工作的地方离家里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我还亲眼见到她妈妈像个少女一样的在她爸爸面前撒娇,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撒娇我忘记了,但她那时脸上羞涩的表情一直留在我印象里。其实那时,我是那样震摄,为什么?为什么大人也可以那样相处。
倪喜红家的房子一共分两层。倪喜红住在楼上一个小小的套间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她那间又宽又大又柔的床上,和她说悄悄话。那时,我们无非说的是一些生理上的事情。我十四了,还没来初潮。喜红已经来了快一年了,裹在T恤下的□□像两只惴惴不安的小兔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地,让人心惊肉跳,她也常为此发愁,佝胸驼背地,甚至用布一层一层的把它裹起来,可我还是那样艳羡。
我内心里希望自己长成像俏俏那样的女人。我知道,那样的女人是所向无敌的。最重要的是像倪喜红这种从不把哪个女人放在眼里的女孩都惊她为天人,我就是不服气,我也希望我成为那种让所有人看到我都疑我为天人时,表情会自然流露的惊艳和嫉妒。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除非她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