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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集 大宅门(中) ...

  •   刘铭徽向台下循声望去,心中搜索吴玫给自己的资料,这位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的女人是自己的三婶,据说为人极为泼辣,护短且欺软怕硬。
      “三婶也想表演?来来来,让我们欢迎三婶。”刘铭徽边说边鼓起掌来。
      “你唱的这是什么东西!且不说多上不了台面,你那词儿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都是妖魔鬼怪了?你有没有教养啊,第一次让你们回来你就这样嚣张?”
      “我怎样?”刘铭徽挺直脊背笑道,“我从不认为我们传统的大鼓有什么上不了台面,难道唱洋歌拉洋调才叫品味?也许对您来说是这样,可对我来说不是的。这个歌词就是这样,我记不清词了,随便改了改词,这就是我没教养吗?那,我唱了一首电视剧主题曲,而您,却在比您长辈的人面前都没说什么的时候跳出来,言辞攻击、语气刁悍、表情扭曲。您是长辈,身为长辈,是不是您就应该以身作则,给我这个后辈做个什么叫做有教养的榜样呢?三婶。”
      “你……”被刘铭徽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在家里嚣张跋扈惯了。每年在老爷子面前做做样子,加上别人也没人惹她,使她承受能力变得很低。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城市里长大,偏房生的竟然公然顶撞她,嘴巴还这么厉害,“谁是你三婶,谁知道你是哪的野种……你……”
      “住嘴”,刘铭徽看到爷爷站起来,冷峻的面容和眼神注视这三婶,说:“你现在听清楚了这是我的家,谁是我的家人由我说了算,不是你。”
      “爸……不是……”三婶认识到自己在公公面前失言了,声音语调立马软了下来。
      从刚才对刘铭徽的惊艳回过神的众人鸦雀无声,这是勇叔走过来,笑呵呵说:“别生气,毅硕他家媳妇儿是直脾气。”
      刘铭徽走下台,倒上了一杯白酒,一副人畜无害地表情走到三婶跟前,歉然道,“三婶,是小徽不懂事出言顶撞,今儿是爷爷生日,我给进道个歉,您就原谅我吧。”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别人给了台阶,在这个情况下三婶自然要顺坡下,“我是直脾气,你也别见怪,你唱的挺不错”转身对隔壁桌的老爷子说,“爸,您别见怪,媳妇自罚。”说罢便同样一饮而尽。
      刘铭徽见爷爷却没搭理三婶对自己说道:“好好好,小丫头,你坐到我旁边来。”现在连赵英勇都感到四周的更多的人脸绿了。
      “我从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一手。”刘将军饮了一口杯中的竹叶青,他不喜欢茅台之类,唯独偏爱竹叶青,和同名的蛇一样:毒而烈。
      刘铭徽笑道,“我还以为爷爷从没‘听说’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这时桌上宾客无不惊诧,他们都以为刘铭徽会为了讨好而逢迎或者为了刻意留下印象而耍宝。家里谁敢这么对将军说话,想都没人敢想够。
      “哦?”老头挑动了一下他的眉毛,咂了口酒,听上去有些不悦地说,“看来你是一直对我有很大意见了。”
      “没有啊,”刘铭徽毫不在意地,边说边挑了口菜津津有味地吃着,真好吃啊,“因为我从没‘听说’过爷爷啊。”说罢与刘将军对视,气氛更加急速地冰冷了起来,忽然,祖孙二人同时大笑起来。让桌上各位,及旁边各桌贴过来的耳朵眼睛无不面面相觑。
      “有意思,你这女娃真是有意思。”
      “好了,我回答您的提问,我高中以后开始对文艺感兴趣,所以这些七七八八的都会那么两三斧子。”
      “两三斧子?”刘将军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就算你再有天分,没个六七年也练不出来。”
      刘铭徽吐了下舌头,心想我“上辈子”也只是利用课余时间学了四年多,“这辈子”用了一年多才恢复当时水平。突然又觉得,那四年只是有如书本记忆般的经验不是自己的功利,傲然道“只能说明我比别人都努力,也更有天分”,顿了顿,“这种事儿啊,是别人争取也没用的。”
      “你这小丫头儿倒挺狂,”刘将军虽然嘴上这么说,刚才脸上的冰冷被慈爱逐渐融化了去。
      感到心中一暖,刘铭徽摇头晃脑地用半生不熟地湖南话,学着开国领袖地口吻说道,“要实事求是地讲嘛。”
      “除了曲儿,你还会什么。”刘将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有些隐隐地期待。
      “额……那我可不能说,要是今天全亮相了以后我就真没戏唱了,不过我很喜欢读诗词。”
      “读诗?你们现在小孩儿们个个什么P世代、W世代的,不是都觉得诗词很土很丢人么。”
      刘铭徽学他一挑眉毛道:“我是一般人么。”
      看到孙女这个模仿自己的表情,几分娇俏几分英气,刘将军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现在能不能请我这个‘不一般’的孙女儿给我这老头子来上一首,也当给我助助酒兴。”
      刘铭徽做唱戏状,“也罢,这有何难?”
      站起身,倒上一盅酒一口气全部饮下,竹叶青似乎变成火焰点亮了心中的一个隐秘很久的世界。遥望夜空,月正当中,负手而立,刚才有几分娇憨精怪的小女孩似乎换了一个人。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首《短歌行》由刘铭徽口中而出,她时而低沉时而激昂,没有刻意变成男声也没有刻意用朗诵技巧,却无不散发出雄霸天下的气势。仿佛,这就是她本人即兴创作的诗歌一般。
      全场鸦雀无声,脸色各异,刘毅仁惊讶无比,范莉芸面带嫉恨,刘宇佳隐隐愤懑,而刘将军确实暗自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孙女何止“不一般”。
      而后,整个晚宴就在刘将军与刘铭徽二人谈笑风生,其他大部分人食不知味中度过。

      “爷爷把那个女的叫去他书房了。”
      “……”
      “这个贱货,装的低调不得了,等她上场了比谁都会抢风头。改明儿老子搞死她。佳佳姐,怎么爷爷对这个多年不见的野种突然这么亲热,我们长这么大,哪见爷爷笑得这么开心过?”
      几个或亲或堂的弟弟妹妹愤愤不平中,刘宇佳依旧没说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刘铭徽还有这一手,更没想到爷爷会叫她去书房。她们这些孙子辈,就算少数几个进过爷爷书房的也是10岁之前,这是表示爷爷的青睐,而且必能得到极其珍贵的东西。也许是一幅古字画,也许是一件珍贵的珠宝……
      刘铭徽在赵管家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独院,所谓书房就是这间独院。走进正房,看到刘将军脊背挺着负手而立,看着一副画,是当代已过世的画家的一幅《凤舞九天》。整间屋子只有一盏台灯,却毫无清冷灰暗地感觉,似乎是因为这幅画,有阳光普照到每一个角落,任何一切都无所遁形。
      刘铭徽还没开口,刘将军缓缓转过身来,矍铄的眼睛里是洞穿一切的智慧,“你到底是谁?”
      我靠,刘铭徽心想,怎么净碰到这种事情,无论是她妈还是她爷爷都个个跟照妖镜似的。
      似是看到刘铭徽掩饰下的思想活动,“你不用怕,想老头子我也痴活了一个世纪,又是经历了国家变动最剧烈的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没见过。”
      “那您的意思是……”
      “虽然我有些生气你占我孙女儿身体,但我想你也是因缘际会。我也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你,不止是你唱曲儿念诗的才华,也不止是你能在突发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成为最成功的出场的聪慧,更不止你应对的反应,而是我看得出来你真的是个人才。”将军微微一笑,“或许我应该说,厉害的是你与我孙女儿的合体?”
      “你……你知道他们整我?那你……”刘铭徽真是不解。
      “如果连这些问题你都解决不了,且不说你不配做我们刘家的人,你会连根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
      “哦?”又是所谓地为了子孙成长的试炼么,刘铭徽听到这里一肚子火,一挑眉毛,“我姓刘可没说是你们家人,因为你们都不配。”
      “哈哈哈哈”刘将军大笑,笑的似乎很解气,“那你为什么来?”
      “是你们邀请的我们,而且啊,”刘铭徽满面讥讽道“也想进大宅门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你有什么心得?”满面红光的刘将军似乎笑的更开心了。
      “小魔小鬼儿,不过如此。”刘铭徽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在自己面前很开心的老人就是无法像平时那样冷静理性,心底好像有锁被钥匙打开的声音,“难道你不担心你亲孙女?”
      刘将军瞬间滞了一下,冷脸说:“胜者为王败者贼,而且输不起的人没资格活着。”
      这下子刘铭徽知道了,原来刘徽母女的经历、遭遇他都知道,心中有些替她们不平,但是更多的是郁结于胸口隐隐的疼痛。这个所谓的孙女,对自己的爷爷来说什么也不是,只是他的棋子他的兵。
      表面上装作没注意到刘铭徽的反应,实际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刘将军转过身,看到这幅画,这不是我收藏的最值钱的画,确却是对我来说最珍贵的画。以前那些小辈里,有那么三两个,在他们小时候我也给过她们东西,不过基本都是我讨厌的收藏。这幅画给你这么样?”看到刘铭徽有些不解地神情,淡淡道“是因为对你的赏识,你们这批小孩里,像你这样的太少了。”
      呵,收买吗?赏赐吗?拉拢吗?忍住心里撕裂地感觉,刘铭徽稳住情绪冷笑一声,“姑奶奶不稀罕。”转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停下回头说,“我想你应该知道用家法代替军法,家风代替军风,是不能领好军队,同样的,把家人当做军人,用治军的方法来治家的话,这个家也走不了多远。”说完头径直走了出去。
      快步走到院内,心胸之中的憋闷,感受到铺洒在满院满地的月光的抚揉,多少有些缓解。抬头望向夜空中圆满地散发出珍珠光华的月亮,长吁一口气。烦闷、不安刚出,无尽地孤寂感却又趁虚而入。刘铭徽现在的心情乱到真的不知所措,自己只想找到母亲,因为这里都是疯子,“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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