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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零六集 人在纽约(下) ...

  •   乔安娜看到泰德与六岁的比利父子情深,次日早上,她告诉泰德自己放弃儿子的抚养权。当她又哭倒在前夫怀中,哽咽地说着“我太爱比利,真的爱他……”
      没有任何技巧性,如同最最平凡女人最最没有修饰的哭泣,刘铭徽的泪水划过面颊,当这个镜头随着摄影机转到她后背时,她那因为痛苦儿些微抽动的背影更是感人至深。
      拍完这条,和她合作对手戏的好莱坞新一代演技派男星罗纳尔·戴蒙都感慨,“亲爱的铭徽,你太厉害了,连后背都会演戏。”
      罗纳尔·戴蒙倒是所言非虚,耶鲁大学文学硕士、已经夺得过一次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他对于这部戏的揣摩研究得十分充分。而开机前两周才临时顶替上场的刘铭徽显然准备时间不足,还带着孩子来到美国令他有些不满。中国女演员都是这么自以为是吗?去年原定开机前的排练时,他就见识到徐之伊的势利,对他、导演、编剧十分客气,对制片人更是百般谄媚,而对待其他基层工作人员却一副高高在上的俯视。在罗纳尔·戴蒙刚刚出道的时候,在当时一个在好莱坞发展的中国女星主演的影片里担任跑龙套的角色。她当时的那副丑态令他很是厌恶,虚荣做作的程度和好莱坞曾经的一些交际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从那时起,他就极力避免与中国女演员合作。可如今中国电影市场蓬勃发展,拍摄的无论商业大片还是所谓艺术大片无一不需要考虑中国元素,最直接能够产生经济效益的就是找中国当红明星。
      这层芥蒂,却在他跟场完刘铭徽拍摄的第一场戏就消失了。在片场没有玩弄社交手腕,她快速地进入状态,和导演讨论机位、灯光和表演方式时很有见地,这种见地不仅仅是需要天赋,还需要智慧、思考、观察力以及不错的文化底蕴。那第一场戏就是整部影片的开场——刘铭徽饰演的乔安娜脸部特写,看着熟睡的儿子,她细腻的表情和细微的脸部抽动将一个女人摆脱窠臼生活的决心和对儿子的关爱、不舍之间极其到位地表现出来。罗纳尔·戴蒙震惊了,他知道中国本土有不少演技出色的女演员,但刘铭徽进入角色速度之快、程度之深、表现之精准对任何一个国家的优秀演员来说都是很难的。
      “你又开我玩笑,”刘铭徽擦着眼泪,刚才的哭戏太入戏,对于她这种方法派演员来说,一时之间情绪很难完全平复,“我要是后背会演戏,那你的眼睫毛都会演。”
      “哈哈,是你开我玩笑吧,”罗纳尔·戴蒙长相平凡,可眼睫毛却很漂亮。
      “我是认真的,你昨天在法庭激辩那场戏太棒了。”
      “这倒是,”罗纳尔·戴蒙笑道,“我都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了,还不是被你激得。你红着眼眶陈词的时候,我差点心软演不下去。”
      “好了,咱们老这么相互吹捧也挺肉麻的,”刘铭徽笑着接过戴蒙递过来的咖啡。
      “罗莎(罗纳尔·戴蒙的妻子)都夸你好,你也知道,我向来很吝啬赞美之词的。”
      “那谢谢啦,”刘铭徽做了一个江湖大侠的抱拳的手势,几个人哈哈大笑。
      其实,在刚刚抵达片场之后,她便感觉到了罗纳尔·戴蒙对她并不是十分友善。当时心里笑笑,这也在所难免,总之是用实力来证明比什么都有说服力,至于自己的性格在纽约剧场呆过,也很清楚如何和这些外国人打交道。本来导演安排的第一场戏是她在收拾行李打包回家,是她自己主动要求改成整部影片的开场戏。当然,最终实力和事实说明了一切。

      “喂?”
      刘铭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接通电话,今天终于杀青了。上周卓玛过来提前接小格桑回国,说事敦珠已经想儿子想得不得了。可惜工作实在太忙,没法飞过来。小P昨天飞去洛杉矶谈戏约了,现在就她自己一个人回国,感觉到也不错。
      “怎么,大明星来美国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好听富有磁性的声音却很开心似的。
      “……拜托,您老人家在海岸,小妹在东海岸,我去南极是不是也得招呼下?”刘铭徽故作不悦道,“不要装幽怨了,老让我觉得欠你欠得还不起了。”
      “那你以身相许吧,”李慕云笑着说。
      “你能吃得了?小心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就消化不良吧,哈。”
      “你在哪呢,日理万机还有时间打来电话?”收拾完了,刘铭徽坐到沙发问。
      “我在加州啊,你刚才还不是说我在西海岸?怎么,想我了?”
      好像看到了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线,刘铭徽无奈道,“我好歹是带着孩子的大婶了,你就不用逗我了。”
      “大婶才好,有更多激情可以燃烧。”
      “那不是大婶,是石光荣,”刘铭徽翻白眼了都,他就爱逗。想起那个曾经想要强迫她曾经又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小孩的男人,问:“慕伟怎么样?偶尔来了几个邮件,他在给《国家地理》杂志当摄影师?”
      “是啊,他说前一生错过去了,这一生要做自己想做的,万水千山走遍就是他的志向。”
      “果然,生活还是给人重生的机会。”
      “小徽……”
      “呃?”他突然充满各种情绪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令刘铭徽心弦一颤。
      “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知道。”
      “或者,”他充满戏谑的声音又回来,“等你厌倦他了可以找我私奔。”
      “你又来了。”
      “再见。”
      “再见。”
      听到对方挂断的声音过了很久很久,李慕云收线看向窗外,真的,你一定要幸福啊。

      电话收线,刘铭徽不自觉地吁了一口气。看看表,离飞机起飞还有半天,自己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终于,要回家了呢。
      曾几何时,她心中对家没有多少向往,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要“报仇”,要事业而不要婚姻。但是,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生活终究和小说不同,不会严丝合缝;生活也不同于图画,不是在一个平面上挥洒色彩,而是不断在绝不重复的不同位面、不同空间中穿梭。当你艰难时,会觉得位面和空间的撕扯积压令你连绝望的勇气都没有;当你度过后,却会发现,逍遥与天地之间难以与之相比。
      小的时候,自己孤僻、内向,同情母亲心寒父亲,更恨这命运。当时总是在问自己,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好人欢乐圆满,坏人死无全尸?那,什么样是好人什么样是坏人?这个结果是“好”的吗?什么是好?以何为评价标准?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累积,刘铭徽反而越来越不明白。
      她确定的是,自己是幸福的,并且会付出全身心地呵护、经营、捍卫自己的家庭。因为,家是一切幸福的容器。
      咚咚咚咚咚,很粗鲁地敲门声打断了刘铭徽的思绪。
      “哪位?”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更急切地敲门声。i
      不会又是像李慕伟那样吧?不会啊,我在纽约在美国没怎样啊。
      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却没有人。
      是我幻听了?还没离开门几步,敲门声又咚咚咚地响起来。
      会卧室拿了房东老太太给的棒球棒,刘铭徽轻轻打开门,一个蹲在门口的人突然站起来向她身上泼去。
      坏了!她在那一刹想不会是硫酸吧,自己还是太大意。
      用力踢倒面前的人,同时接力向后躲跳了几步。没有感到皮肤烧灼感,闻的味道应该是汽油。定睛一看,那个被她踹翻的人竟然是刘宇佳。
      “你这是干什么?”
      刘宇佳拿出打火机,“我要烧死你,贱货!哈……哈哈哈哈……烧死你!!!!”
      见她笑得狰狞,刘铭徽冷声问,“你这也太没劲了吧?不会雇人吗?”
      没想到对方这么对她说,刘宇佳楞了一下,“我什么都没有了!!和你同归于尽,也算值了。你这个贱货!野种!都是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说道最后她竟带有一丝哭腔。
      “是吗?你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我怎么你了,”刘铭徽一边说一边心测着二人的距离,模拟大致的出击路线。
      “你想做明白鬼!问阎王去吧,”刘宇佳一边洒这桶里剩下的油,一边却依旧说,“你知道吗?爷爷修改了遗嘱,所有人都没有继承权了!!!这让我们怎么过!”
      “真的!?”刘铭徽也吓一跳,又有些可怜地看着她,“你不是还有些朋友吗?”
      “他们算什么,男的女的一个个都是烂货!!没钱就翻脸不认人,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欠下那么多钱!!!!你去死吧啊……”
      她正要前扑却被迅速近前的刘铭徽一把抓住手腕扭按到地上。
      “啊—”刘宇佳吃痛,放开了手。
      把打火机丢元,刘铭徽按着她,“你就这点出息?你觉得当个寄生虫你还有理了?”
      “我就是寄生虫又怎么样!!谁家不是这样!”被刘铭徽死死锁着挣脱不开,刘宇佳叫骂道,“你当然无所谓了,从小就是小市民。狗屎运让你红了,现在你当你的大明星,人人都喜欢你人人都捧你,你为什么破坏我们的生活!!!”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坐吃山空,等爷爷不再了,叔伯们不行了,你们依旧如此,不、只会更惨。”
      “我不在乎!!起码那一天不会来这么快!!而且我也在投资做生意,只不过运气不好……”
      “你投资的钱是谁的?整个过程当中你自己出了多少力?你真的懂你投资的项目吗?而且,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有本事你买个彩票中上头奖我无话可说,或者你真有本事自己打拼,现在冲你这鬼吼鬼叫的鬼样子,能成功才怪。”
      “……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
      骂着骂着,她渐渐呜咽起来,“又不是我让父母把我养成这样的……为什么他抛弃我?为什么朋友不理我?为什么你能抓住所有人的心?”
      曾经初次相见的美艳不再,被她压制得刘宇佳哭得肝肠寸断。
      把她押到浴室,刘铭徽打开莲蓬头。
      受到了冲刷的刘宇佳,停止了哭泣,像是全身都脱力一部大口大口喘着气。
      冲掉了两个人身上的汽油,刘铭徽对她说,你洗洗把,我想办法搞到票,下午和我一起回国。
      “……”清醒了一些的刘宇佳神色复杂地看着刘铭徽,条件反射般点了点头。

      东方航空某班机商务舱——
      “……刘铭徽……为什么……”
      “呃?”带着眼罩听Xpod的刘铭徽摘下耳机,“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怕我突然拿把刀来把你杀了?”
      “那你怎么直接不买把枪?而且现在还跟我回国?”
      “……”刘宇佳沉默了,没有休息好的黑眼圈并不能掩饰她此刻心里的波涛。
      “大小姐,歇斯底里一次就够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就别再玩儿这种变相撒娇卖可怜的把戏了,”刘铭徽带着眼罩一边跟着左边耳机的音乐微微动一边说,“凭良心说,我对你没有好感,所以不会给你上演励志的戏码让你有本事之后再找我报仇。你怎么样随你便,因为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别到我面前来丢人。”
      “……”
      “还有一句,别觉得自己丢了一切,你还有你自己。”
      看着刘铭徽又重新戴上右耳耳机,刘宇佳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败了,自己这次是彻彻底底地败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被长辈捧在手心里、兄弟姐妹当做宝的天之骄女,引以为傲的家世、闪耀的学历、美丽的容貌,自己从未产生过任何自卑。但是,却在那个晚上,刘铭徽一袭大红色旗袍艳冠群芳、征服所有人的时候,她害怕了。
      那之后,她开始关注她,甚至在她逆境时雇佣过一些媒体攻击她。但是刘铭徽却一步步起死回生,并大大超越了自己。
      她记得,当她看到刘铭徽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举起银熊奖最佳女演员奖杯的时候,害怕了。不是这个自己瞧不起的小师妹获得了什么国际影后,而是她看到了刘铭徽有如胜利女神一般的微笑。
      而且,刘铭徽终于征服了爷爷,生活和事业的失败令她更加恨这个女人。为什么她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平静,为什么她现在这么幸福而自己失去了一切?
      机窗外的云海,静谧中波涛起伏。
      刘宇佳想,真的是因为刘铭徽改变了爷爷吗?也许。但自己的内心却回避不了自己明知道爷爷对她们这一代的失望。对刘铭徽真的是仇恨、惧怕、自卑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她的勇气和魄力?
      眼泪静静流了下来,刘宇佳苦笑。
      果然,败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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