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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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谷覆灭前，我曾经恳求过一位年轻的海军带着孩子们离开那里……”
珀尔把自己请求海军带走孩子的情形全都跟加林说了，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神之谷燃起的火光映得海水发红，原住民被围剿屠戮的哀嚎还在耳边回响，自己受了重伤，唯一的希望就是让海军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神之谷。
说完之后，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语毕她转过头，不再看对方的眼睛。
加林攥住珀尔的胳膊，手指陷入皮肉，居然真的是海军带走了孩子，难不成孩子现在在海军手里？
想了想他自顾自地摇头反驳自己，不可能，如果真的在海军手里，海军一定会告诉政府人员，那样自己早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珀尔要让海军带走孩子呢？
加林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海军带他们走？”
珀尔胳膊有旧伤，此刻吃痛蹙眉，转头不愿意理他。
“夏姆洛克和香克斯也是我的孩子！他们可是费加兰德的后裔，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世界上最纯净尊贵的血液，你没资格擅自决定他们的未来！”，加林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被冒犯的不满。
在他眼里，珀尔简直有些不识好歹。
珀尔想甩开加林的桎梏，却依旧被抓的紧紧的，胳膊被攥得生疼，她迎着他愤怒的眼睛，质问加林：“那你呢？你不是也没顾及我，擅自带他们去了危险的驻地？我回去找他们的时候，驻地那里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蔓延的大火，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当时我真的以为他们都死了啊！”
加林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也知道那件事情是自己考虑不够周到，可他刚刚不是已经告诉珀尔，孩子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了吗，这件事情早就应该翻篇了。
不过加林还是无法理解珀尔要送走孩子的偏执：“归根结底，不过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想法出现了分歧而已。”
“事先说明，我是一定要带回香克斯的，如果还有其他问题，现在就赶紧解决吧，我待会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没功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
“你错了…错了…”，珀尔喃喃自语，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掉下来：“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问题呢？这分明是……”
加林按压住心里的火气，依旧耐着性子反问：“怎么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是父亲，你是母亲，夏姆洛克和香克斯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讨论你为什么执意要送走他们的事情吗？哪里有错？”
他实在无法理解珀尔的抗拒。
他们天龙人生活在玛丽乔亚，生来就站在世界的顶端，身份高贵、地位崇高，想要的一切都能轻易得到，这里有最顶尖的资源、最安全的庇护，还有与生俱来的特权，
——决定下等人生死的权利。
可是珀尔居然不愿意让孩子们享受这份权利，反而要把他们丢给下界的普通人家，在他看来这样的珀尔简直不可理喻。
“你当然错了！”，珀尔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是你！是你带着天龙人践踏凌虐了神之谷！是你们杀害了神之谷数以万计的原住民！最后还销毁了神之谷！你们残忍冷血！毫无人性！毫无怜悯之心！”
“与其让我的孩子们待在这里，以后成为和你们一样的杀人狂魔，继续残害其他无辜可怜的平民。”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绝开口：“我宁愿他们当时就死在神之谷。”
加林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大幅度的动作带翻了后面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珀尔冷静到有些冷漠的面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不是在说气话，她是真这么想的。
——可是，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我再次告诉你，他们姓费加兰德，是我的孩子。”，加林面沉似水，攥着她胳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盯着珀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天龙人的特权与生俱来，掌控他人的生死是我们的权利！下界人卑贱如蝼蚁，本就该被我们支配，你难道真的忍心让咱们的孩子们堕入肮脏的下界，任人宰割吗？”
珀尔听到这话笑了：“那我算什么？我不就是你口中肮脏下界里的下等人吗？你既然这么讨厌下界，这么讨厌下等人，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加林的呼吸一窒，眼眸闪了闪。
珀尔当然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即使对方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裙子在花田里劳作，也无法掩盖鲜活明艳的美丽，让人喜欢的移不开眼。纵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动心，还把自己所有不合常理的举措归结为珀尔对自己的勾引，其实他非常清楚，那不过是“自卑感”在作祟。
没错，和珀尔在一起，会让他觉得“自卑”。
很可笑吧，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他居然会有一天在一个“下等人”面前产生“自卑”。
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傲慢，本该让加林潇洒的睥睨天下，可是，每次站在珀尔面前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放下倨傲。
加林从未觉得珀尔的智力、体力以及其他任何一项机能比他更强。
可偏偏，被珀尔盯住的时候，加林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多年前那个刚刚丧母的自己。
珀尔那双眼睛总是带着未被世俗规训的阳光与自由，轻易就能拨开成年加林为了保护自己而伪装出来的强大，顺势温柔地接纳了那个胆怯弱小的幼年加林。
加林开始贪恋这种被珍惜、被疼爱的感觉，他渴望从珀尔身上得到更多的爱和温暖，于是也会主动靠近，也会故意低头，以索取更多的目光。
在加林眼里，情感层面上，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是特别的，所以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有把她归到“下等人”中，当然也不在“天龙人”之列，他将珀尔安排在心里一个单独的位置，他承认自己非常非常喜欢她，甚至愿意抛下偏见去……
爱她？
加林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他清晰地明白“喜欢”与“爱”是相似却又不相同的两种情感。自己对珀尔的情感显而易见地早就超出了“喜欢”的程度。
看到珀尔开心，加林也会高兴；
看到珀尔流泪，加林也会难受；
看到珀尔受伤，加林会为她担忧；
即使珀尔对他出言不逊，他也能一次次的包容。
珀尔总能轻易吊起自己的所有情绪，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加林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珀尔后背上，那里被烙下了“奴隶”的印记，红黑的血痂扒在珀尔雪白的后背上，丑陋刺眼。
只要这道疤痕还在，珀尔就永远不会被其他天龙人真正接纳，即使有自己的保护，出去后难免也会收到很多非议。
想到这里，加林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最终彻底松开了攥着珀尔胳膊的双手，深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无奈地扶额，声音沙哑：“现在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既然如此，那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我一直都很冷静。”，珀尔哽咽着不肯低头。
加林的手背轻轻贴到珀尔的额头上，她在发烧。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还在发烧，我暂时不让夏姆洛克过来打扰你了。”
珀尔猛地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你又想用孩子来威胁我，逼我妥协吗？”
“随你怎么想吧。”加林语气疲惫，不再辩解，“当务之急是治好你身上的伤口，养好你的病。夏姆洛克我会照顾好，香克斯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珀尔不再说话，只是缓缓背过身。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