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镜花缘]-杨戬同人·苍茫天地间》贺兰于止

40、四十

　　沉香很久没有在他家舅舅面前感到如此大的压力了。
　　“受审”的地方在他家中，杨戬和唐敖一起来的，杨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觉得父兄二人表情有些凝重，一面往屋内走，一面问：“爹，二哥，出什么事儿了？”
　　杨戬沉着脸不答话，唐敖只好叹气道：“你家沉香闯祸了。”
　　杨婵吃了一惊，转头去看杨戬，见杨戬点头承认，她脚步快了几分，进屋朝内室道：“沉香，你出来一下。”
　　刘彦昌听见声音，忙到门口相迎，沉香在屋里也隐隐听见了，他本没打算瞒住，只是直觉告诉他今日的形势有些不妙，便磨叽着不肯动，直到刘彦昌向屋内探身对他使眼色，小玉戳了他两下，他才挪着步子出来。
　　“外公，舅舅。”沉香笑得心虚。

　　杨戬笑得他后背发凉：“沉香，我前几天怎么和你说的？”
　　沉香支吾了几句，被瞪得垂头不语，杨戬又道：“你们几个前天晚上去延州干什么了？”
　　“我们……我们就去看看热闹。”
　　“看热闹？看热闹嘉岭山神会把文书递到大金乌手里去？”
　　“我们只是在城楼上堆了几个看上去吓人的大雪人而已，怎么会……”沉香显然没料到这事会被捅到司法天神那里去，一时有些无措。
　　杨戬冷哼一声：“现在延州城内，传说是我助宋军退了西夏围攻，我倒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沉香抬起头来，难掩兴奋之色：“是么？”
　　“胡闹！”杨戬转过身去，都懒得再看他了，“你们几个，去昆仑山面壁，直到想明白为什么再回来，明天就去！”
　　杨戬盛怒之中，头也不回径直走了，留下屋内杨婵刘彦昌不知所措，沉香一脸委屈，小玉眼圈都已经红了。
　　“爹……这……”
　　唐敖只剩摇头了。
　　“你这孩子，先别顾着委屈，若非大金乌顾念前情去找你舅舅询问，你们几个怕是已经被天庭直接带走了。”
　　沉香一脸不解，惹得唐敖抬手拍了他额头一下。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错在何处，难怪你舅舅要生气了。凡间两军交战，是你们几个孩子能插手的？胆子够大的，还留下了神仙名号，若是人间王朝气运因此改变，你们几个去昆仑面壁终生都不为过。”
　　沉香揉揉额头，觉得更委屈了：“那舅舅不直说……”
　　唐敖下意识朝院外看了一眼，低咳一声道：“回头外公去教训他。”
　　沉香咧嘴笑了，然后额头又挨了一巴掌。
　　“刚才我说的，听明白了？”
　　“额……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
　　“明天去面壁吧。”唐敖不理会沉香哀求的眼神，“好好想想要怎么做神仙。”
　　等唐敖安慰好女儿外孙回到家中，杨戬正没事人一般陪着小鹞子练剑，到最后沐曜招架不住，连哮天犬和玄骥也一起上了——当然，碰不到杨戬分毫。唐小山在侧看得一脸纠结，刀枪剑……加上大骨棒的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强，虽说用法力收拾院子并不难，但是看着他们毫无顾忌地在并不太大的院落里打得不亦乐乎，一股气劲过去几块青石砖就碎成了渣，她只觉得一阵头疼。
　　“你们几个够热闹的啊，我在巷口都听见声音了。”
　　唐小山如蒙大赦，忙奔过去唤道：“爹爹！”
　　唐敖揉揉她头发，转过头收了笑容道：“二郎，你倒放心的很。”
　　杨戬收了武器，一手将折扇藏在背后，微微侧了头，似是突然对院落一角那棵被修剪的乱七八糟的树起了兴趣。
　　哮天犬抱着大骨棒作沉思状——他好像两千年里也没见过自家主人这种表情。
　　唐敖冷哼一声，朝屋里走去，一边扬手气道：“下次你自己安慰那不让人省心的孩子！都是你教出来的坏毛病！”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当天下午四个孩子各处辞行，众人才知道他们闯了多大的祸。
　　敖听心揪着敖春的耳朵道：“你是该好好面壁了。”又拎着他跑到隔壁屋里，“臭小子还牵连你三姐！”敖寸心笑得一脸心虚。
　　唐小山肃容道：“怎么跟他们几个待了几年，你也这么不懂事了，几百年的神仙白做了？”赵冉低头吐舌，偷偷抬眼看她，又见她恨恨咬牙嘟囔道，“丁香花期到了，你倒清闲了，尽给我找麻烦。”
　　沉香他们离开的当日，汴京轮值的草头神送来了一份朝廷以皇帝名义发出来的文书。
　　彼时杨戬正在指点沐曜用剑和玄骥拆招，隔壁的小王铮因为前几日突然转冷的天气染了风寒，小山去探望，故这会儿没有人在旁边嫌弃他们出手不知轻重。
　　传讯的草头神一脸严肃地将文书交给杨戬，立在一侧垂手不语，惹得院中几人都停了手中的事情过来看。
　　杨戬将那册文书笼入袖中，瞪了一眼凑过来的哮天犬，低咳一声道：“你俩怎么停了？继续。”然后转头问那小将：“怎么回事？”
　　“现今的皇帝昨日刚发出来的，开封的土地说这个好像只有您能收。”
　　杨戬眉心一抽——“小皇帝真有意思。”
　　沐曜抱剑而立，歪头若有所思。
　　“真君……这……”
　　“凡人虽是臆测，倒也……有些道理。”杨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辛苦你走这一趟了。”
　　草头神忙后退了一步，斟酌了一下又小心翼翼道：“可是此事若流传开来……”
　　杨戬朗声而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凡人之中流传的事情，若全都当了真，神仙们也不用过了。”
　　那草头神听杨戬如此说，也就不再费心思索，告辞回去了。
　　杨戬却敛了笑容——凡人的想当然他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文书里提到的人，他却不能不在意。
　　沐曜直觉这事儿不大，却让杨戬有些烦恼，不过……他眨了眨眼，主人在掩藏什么呢？
　　“怎么了？”唐敖在屋内听着打斗声停了，出来的时候却只见到了草头神的背影。
　　杨戬转过身来，将手背在身后，道：“无事。”
　　唐敖挑眉去看哮天犬。
　　“啊，刚才汴京的草头神送了份文书过来。”
　　若是和祈祷有关，不都是送去灌口么？杨戬面上平静无波，唐敖却来了兴趣：“什么文书？”
　　哮天犬摇头：“主人收起来了。”
　　沐曜心中替哮天犬叹了口气。
　　唐敖却换了个字问道：“你藏起来做什么？”
　　玄骥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阿曜低头去把玩剑穗，哮天犬挠了挠头。
　　杨戬将那文书递过去，唐敖只翻开了第一页就忍不住指着杨戬笑个不停。
　　“二郎，那丫头如今还在城中呢，你何不将这个交给她看？”
　　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看着自家无良的父亲，一脸无奈。
　　那文书开篇写的是——
　　“永康军崇德庙昭惠灵显王夫人：朕惟有外治者，必有内助……”
　　唐敖本人与敖寸心没有太多接触，他如此说，不过是想逗一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杨戬。
　　还是小时候调皮捣蛋比较有趣啊……杨爹爹这样想。
　　至于二郎真君那段传遍三界的婚姻和那次被整个天庭围观的表白，说不关心太夸张。只是杨戬小的时候，他可以问杨戬那家的鹂儿如何给你讨回来做媳妇好不好，杨戬也可以可以偷偷地满心不好意思地问他惹了未婚妻生气该怎么办，如今的年纪……唐敖看了一眼又面瘫回去的儿子，把文书丢回去，径自回屋了。
　　杨戬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着急什么？至于杨戬波澜不惊的表象下如何考虑的，他虽好奇，却不会多加过问——看遍世情的两千岁的神仙，会摆平不了这种烦恼？再说，神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他身后，二郎真君捏着手里的文书，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