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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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歪头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知道了眼前只是一个普通鬼魂之后，愈发好奇：“你去二郎庙做什么？”
那鬼魂却极其警惕地看了哪吒与杨戬一眼：“你们是谁？”
哪吒觉这鬼魂甚有意思，嘻嘻一笑，故意不答他：“天机不可泄露——我们也正要往二郎庙去，你若言明你去那里作甚，也许小爷我会带你一程。”
行在前方的杨戬听他们对话，也不回头，只问道：“可是有何冤屈？”
席方平一惊，只见前方之人姿态超然清逸，身侧的孩童虽举止天真但亦难掩一身清气，揣度他二人非寻常之人，当与之前那些鬼神不同，也许可以使自己父亲沉冤得雪，略略沉吟，答道：“我去灌江口，求二郎神君为我父亲伸冤。”
杨戬在前摇摇头，驾云而行，道：“走吧，路上细说。”
原来那鬼魂乃并州人氏，父亲席廉与乡里的羊姓富人有些仇怨，那姓羊的先死了，到了地府竟贿赂鬼差将席廉陷害至死，席廉临终前有所觉，告诉儿子是姓羊的作怪。席方平入地府为父伸冤，不料地府之中下至鬼差，上至城隍、阎王，皆受了羊姓贿赂，无一人理会他的冤屈，只变本加厉的迫他放弃告状。席方平受尽酷刑，幸而有好心的鬼卒用刑时使了点小手段助他避过种种酷刑的痛苦，之后他假意服软，从地府脱了身，便试图去寻神仙为他父子伸冤。
“然后你就到这里来了？”
“……哪有那样简单。”席方平神色凄然，叹道，“我出了地府，阎王仍不放心，竟派了鬼卒跟踪我，看我仍想求告，便随便找了户人家，推我进到那里投胎了……”
“啊？！……那你……”
“我未喝孟婆汤，记忆还留着，想到父亲仍在地狱受苦，怎能甘心？后来……绝食三天便死了，之后，才往这里来。”
哪吒听的目瞪口呆，一面惊诧这凡人的毅力勇气，一面因地府的阴暗腐败怒火渐生，转眼到了二郎庙所在的玉垒山之上，翻掌便亮出了火尖枪，朝地上一杵，怒道：“阎王那老儿真是不想活了！”
这架势把席方平吓的不轻，待回过神看清了他兵器，又思及听过的传说，不由呆在当场，手指着哪吒讷讷道：“哪……哪吒……？”
“你这小鬼太没眼力，走了这一路，才认出来，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吒是也！”哪吒火来的快消的也快，看这鬼魂被自己吓的变了神色，收了火尖枪，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二哥肯定会管这件事的——话说回来，灌江口这么远，你怎么会想到来找……二郎神的？”
“我……我听说……二郎真君是玉帝的外甥，为人清正严明……”
他话未说完，杨戬已冷哼一声，拂袖沿山路向庙宇方向行去。
“他……怎么了？”
“你一路上都说要找二郎真君，和他行了一路，都没认出来么？”哪吒摇摇头，没空跟解释他犯了哪条忌，匆忙拉着他追着杨戬进了二郎庙正殿。
“不……不像啊……”席方平望着杨戬背影，依旧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哪里不像？你觉得二郎神该是什么样子？”
席方平垂首不语——一路行来，这仙人一直冷冷淡淡不肯多说一句话，白衣墨扇，清雅超然，俊逸无双，端的是仙人模样，只是……
“二郎真君应当是刚正严肃，威武凶悍的样子吧”这种话，他此时是断不敢说出口了。
思索之间，只觉眼前流光浮动，再抬眼看，便见方才一身白衣的二郎神已换了装束——
墨氅翻夔龙，银甲映寒光，顶上三山飞凤冠，额间天眼流云纹——赫赫神威，迫的他几乎要跪地膜拜下去。
“孟泽。”杨戬唤道殿内当值的草头神，才将呆滞中的席方平惊醒过来。
杨戬到殿中案上取了一块白绢，不知写了些什么，弹指施了个法术，交与那草头神道：“拿我的手令到地府，告诉阎王，杨戬请他到二郎庙一叙。”
“裴延。”这次直接丢了一块令牌过去，“去把并州丰邑的城隍和羊禄带来。”
两个草头神未多问一句，领命而去，安置了席方平，杨戬与哪吒去了玉垒山营中。
暮色降临，营中的兵士们正在整顿回帐，二人在营中查看了一番，才找来几名主将过来交待事务，几人见到杨戬和哪吒一同前来不免有些惊讶，待得知自己的任务之后，更加不解。
群妖聚集，竟然不打么？只是……监视？这完全不是灌江口的行事风格啊……
“真君的意思是……？”为首的校尉问道。
“派人监视他们的动静便好，勿要被他们发现，若有异动，直接报到真君神殿去，我自有计较。”
杨戬交待完了，正要离开，那尉官疾走两步，有些激动，问道：“真君，我们在此处，许久未操练了，可是要有什么战事？”
杨戬觑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快了，好好操练。”
尉官那副兴奋的样子又被哪吒取笑了一番，不多时就有庙宇方向来的人通报说阎王已到了。
杨戬与哪吒对视一眼，嗤笑道：“来的倒快。”
此时天已全黑，殿内两侧的烛台上俱都点了烛火，衬的殿内本就威严的神像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阎王在正殿中对神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凶恶”更甚，不由用宽大的袍袖拭了拭额角不断冒出的汗珠。
“阎王，你倒是清闲的很，来得如此快。”
阎王匆忙回身，大惊——那传令的草头神没跟他说哪吒三太子也在啊，这兄弟俩在一起，整个鬼界都得惧怕三分。
“不敢，不敢，见到真君的手令，小王哪里敢耽搁。”
哪吒怒道：“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孟泽，把席方平带过来。”
阎王听到席方平的名字顿时变了神色，慌忙跟在二人身后道：“真君，三太子，请容小王解释……”
杨戬到殿上主位坐了，抬眼看一眼阎王，不紧不慢道：“解释？不急，待人到齐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裴延才带着城隍与羊姓富人赶来。二人见阎王亦在场，便知事情不妙，抬头看到座上司法天神正带着冷冷的笑意在竹简上写着什么，全然不把他三人放在眼中，吓的腿都软了。
席方平从偏殿中被带出，愤愤地瞪他们三人一眼。
杨戬这才搁下笔，只收了竹简轻轻击着掌心，微眯了眼，问道：“阎王，可认得这人？”
“认……认得。”
“很好，如何解释？”
席方平有些呆滞——这位真君连双方陈述案情都省了，上来就把阎王吓成这样……到底谁才是“阎王”啊？
“小王……小王有罪。”阎王慌忙俯首认错。
“罪在何处？”
“不……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就……罔顾刑律，以致席方平父子蒙受冤狱。”
“还有呢？”
“还有？……”阎王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老实答道，“小王不知，还望真君指点。”
杨戬冷哼一声，将竹简“啪”得掷在案上，震的殿内烛火似都晃了一晃，起身离座，踱至阎王面前，左手习惯性的扶在腰际，挑眉道：“不知？”
阎王连抬头看他的胆子也无：“小王愚鲁……”
“地府掌生死，控轮回，却任由一个小小鬼魂将整个鬼界搅的乌烟瘴气、腐败不堪，席廉父子阳寿未尽而枉死——三界轮回若乱，你可担得起这份罪责？”
这番话说得极慢，其中威势却让人不寒而栗，堂下三人皆跪伏在地，认罪不已，杨戬皱着眉头瞥他们一眼，返身回了座，执笔在方才竹简上写了判词，只盖了灌口昭惠显圣真君的印，丢给城隍道：“丰邑城隍，夺去你的职务，永世不得录用，贬入畜生道；羊禄为富不仁至驱使鬼役左右神明，夺汝家产以偿席方平之孝，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之后打入轮回——可有异议？”
城隍骇得慌忙抬头，正对上杨戬一双冷厉的眸子，不敢辩驳一句，俯首道：“但凭真君处置。”
羊禄一届凡人如何受得了司法天神神威千重，此刻半句话说不出，只伏在地上，且惧且悔。
随即便有草头神带二人前去受罚，只余阎王与席方平。
“席方平，你孝义可嘉，我即可遣人送你去还阳，你父亲本不当死，亦会有人去地府带他回去——裴延，带他回丰邑。”
“真君，那小王……”
“滚回地府去，等陛下的敕旨！”杨戬厉喝出声，阎王再不敢多问半句，匆匆而去。
哪吒在侧颇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官司结束，最后却被杨戬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最该惩罚的便是阎王，而杨戬却没有这个权力。
“这阎王确实该换了。”哪吒煞有介事的点头。
杨戬平息了一腔怒火，见哪吒这副神情分明是转着圈安抚他，不由失笑：“兄弟可有人选？”
“额……”哪吒挠头，这他真不知道。
“该回去了。”
“啊？……回哪儿。”
“兄弟自然是随意，我……回蓬莱继续‘受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