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萧萧芦荻秋》楚翩鸿

43、第三十八章 比武（二）

　　第二场，离殊对鄯善，二人中的胜利者将和陆吾争夺第一的位置。
　　天字擂台上，楼兰美女鄯善早已等候多时了。她的头发编成无数根小辫子垂到腰上，每个辫子的辫梢都缠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额间一点殷红，宝蓝色的短袖上衣，两只雪白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光芒灿烂地戴了数十个形状不一的镯子，黑色的百褶裙，上面绣满一圈奇形怪状的红色鸟纹，她在台上轻轻迈开一步，便带动身上饰物叮当作响，响得人心绪也随之迷醉。
　　看着全身叮叮当当挂满金银饰物的鄯善，离殊特别感慨，看这位姐姐戴着这没十斤也有二十斤的饰物还能跳舞跳得那么欢快，估计是个不怕跑的主……光靠跑是不行了……
　　要不要用狻猊……虽然没有规定禁止使用灵兽……
　　离殊内心黑白两个自己又开始拳脚相加、唇枪舌剑了：用了，怕引起人异议；不用，就肯定不能帮二师兄赢得比赛。
　　离殊脑中的小黑小白斗了半日，还是没定下个结论，算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正要飞身上台时，感觉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下，愕然回头，却是不知何时下了评判台的玄嚣，他握住离殊的一只手，捏了捏，沉声说：“阿离，你可以输，但不可以受伤……答应我！”
　　她心头一热，怔怔看着他漆黑如星的眸子，点头，飞身上台。
　　我一定要赢！
　　台中二人都静静伫立了一会，良久，鄯善对离殊露出一个妖冶如曼珠沙华的笑容，美却渗着血腥，透着绝望，紧跟着右手一翻，亮出兵器---是一柄弯刀，弯如朔日的新月。下一刻她轻轻一跃，如白鹤飞天一般，跃到半空，翻身，头朝下，双手握刀直接攻向离殊头顶。
　　离殊还沉浸在叮铃铃的仙乐中，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小心，把她从梦中惊醒，头顶寒气森森逼近，本能地抬剑一格，好在对方也是一介女流，没费多大力气就挡开了头顶劈面而来的弯刀。鄯善在台上落定后，白光翻飞，两人瞬间又拆了十多招。
　　这个女人很危险，怜惜不得！
　　离殊主意已定，一咬牙，猛力朝她的弯刀砍去，只听“铿”的一声，兵刃相接，那弯刀彷佛有弹性一般，在鄯善手中左右摇晃了一会，又定住了形，完好如初。鄯善此时也发现直接和离殊硬拼并不占便宜，她在距离离殊三尺远的地方站定，右手的弯刀提至半空，左手举起，五个拇指张开，上下摇晃，嚓嚓擦嚓，从她指缝中套着的手链中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不像当初的铃声那般悦耳，反而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如潮水般爬出的声音……
　　鄯善指间的铃越摇越响，那嚓嚓擦嚓的声音在离殊耳中越来越大……她的双眼开始模糊，周围台下的噪杂也渐渐淹没在嚓嚓擦嚓声中……恍恍惚惚中，好像全身上下都爬满了黑色的蚂蚁，啃噬自己的皮肤，爬进鼻孔、眼睛，痛，满身扎了针似的痛，不能呼吸……
　　阿离……你可以输……但不可以受伤……阿离……你可以输……但不可以受伤……
　　在她恍若坠入一片黑暗地狱的心中，不知道从何处飘来那若有若无的声音……
　　我不可以输！我不可以输！我不可以输！
　　离殊大叫一声，从耳中流出两道黑血，眼中又恢复清明。
　　是鄯善的铃铛！她迅速扯下裙子的一片，搓成两团，分别塞入左右耳中。
　　鄯善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逃出了摄魂铃的魅音，灵力的反噬，震得她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场上陷入僵局，两人都默默等待着对方先行出招，好寻找破绽。
　　鄯善的脸上显出焦躁的神色，这场战的难打程度显然出乎她的意料。突然，她将右手中的弯刀朝天举起，左手食指与拇指相扣，余指微弯，朱唇迅速张合，念起口诀，全身的饰物从这一刻开始，彷佛有生命一般，都自发振动起来。
　　离殊听不到，但台下的看客们都纷纷捂住耳朵，神情痛苦不堪。
　　正当离殊疑惑鄯善的举动时，对方全身的饰物居然全部自动打开，从铃铛中，从手镯中，从项圈中，从脚链中，如水一般流泻出大量的灰色液体，那些液体好似有眼睛一般，慢慢聚集到一处，渐渐幻化出形状，变成了一条长着六只脚、四只翅膀，足有二人高的大蛇！！
　　评判台上的玄嚣双拳攥紧，面色沉重：连楼兰的护国妖兽肥遗都用上了……
　　离殊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一堆脏兮兮的灰水变成了一只怪兽------虽然，比起小乖的美形来，差了那么一点点。
　　哼哼，本来还犹豫来着，能不能用灵兽，现在对方都先用上了，我不用岂不是傻瓜！
　　离殊欢欢喜喜地开始在袖子中掏来掏去，咦，咦，小乖那家伙缩小后睡什么地方去了？该上场办正经事了……她在左右袖子中掏得满头大汗，看得对面的鄯善莫名其妙。
　　神经病！鄯善变换口型，六脚怪蛇扇动翅膀朝离殊飞来，她本人也以闪电之势持刀又攻了过来。
　　前有怪蛇、后有弯刀！千钧一发之际，狻猊小乖不负离殊（还有看文的各位心焦的看官）所望，终于从离殊身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窜了出来。
　　红红的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落在了六脚怪蛇面前，貌似还睡眼朦胧的样子，用前爪挠挠鼻头，小胡须一翘一翘。
　　飞行中的六脚怪蛇在这红通通出处不明的“猫”身边停住了……身为妖兽的它都很吃惊，丢只猫来打架是为了嘲笑自己么？
　　小乖打完了哈欠，红玛瑙似的眼珠子不屑地瞟了一眼丑不拉几的对手，张开小嘴……一团小小的火球从小乖粉红色肉嘟嘟的嘴中飞出，像一朵飘落在空中的小桃花，飞啊飞啊。六脚怪蛇的眼睛也随着那多红红火火的小桃花上下飞啊飞啊……
　　就在那小桃花要飘到怪蛇鼻前的时候，瞬间膨胀成一个硕大的火球，怪蛇迅速扇动翅膀要逃往一边，哪里还得及，只听“呜呜----”一声哀嚎，伴随着丝丝烤翅的香味……
　　小乖玩够了，甩甩脖子上的鬃毛，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背后生出一对红色蝙蝠翅膀形状的红翼，翼边丝丝的冒着火花，腾空而起，与六脚怪蛇在空中你来我往地开始喷火大赛。
　　擂台上，离殊见小乖轻而易举地就烤了一只蛇翅，正乐着呢，左耳风至，一个鲤鱼打滚，朝右边滚去，躲过鄯善一刀。
　　鄯善见离殊的灵兽也非一般角色，冷哼一声，又摆出一个刚才掐咒的姿势，六脚怪蛇一下又多了三只，其中两只飞到空中，与第一只被烤熟了半只翅膀的兄弟一起，对小乖形成围攻之势，剩下的一只飞到鄯善身边，獠牙外翻，嘴边流着腥臭的涎水，冲离殊凶恶地嗷叫。
　　空中的小乖看到被夹击的离殊，急于摆脱三只怪蛇的围攻，“嗷……”一声长啸，小乖不顾新来两只的火球攻势，直接飞向第一只受伤的怪蛇，一口咬住它另一边没有受伤的翅膀，顿时，彷佛被点了火一般，没有受伤的翅膀上火焰熊熊，从翅膀蔓延开去，直至整个灰色的身体都成了一片火海。而小乖的尾巴也被另外两只咬住，从獠牙上有青色的毒液流出，一点一点渗进小乖的伤口，咬住的地方渐渐浮现一层黑色……小乖一甩尾，将一只怪蛇甩出了场外，另一只怪蛇仍旧死死咬住它的尾巴不放……
　　离殊这边斗得也甚是吃力，论单打独斗，她可能就勉强和鄯善打个平手，现下鄯善又召唤来这么多奇怪的妖兽，她更是只有还手之力。刚躲过鄯善的弯刀，抬手掐了个“万焰滔天”诀，筑起一道火墙拦住鄯善，那原本被小乖甩出场外的怪蛇竟然悄无声息地飞到了离殊身后，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啊”的一声惊呼，血花飞溅，身上的白衣变作红衫。
　　台下的看客们，谁都不曾想到，两个小女娃的比试竟然这般血腥恐怖，连大气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
　　小乖听到离殊的惊呼，将尾巴大力一甩，甩至近处，一团三昧真火吐出，那咬着尾巴的怪蛇在火团中挣扎扑腾松开了口。
　　鄯善见离殊被咬住肩膀，露出一丝喜悦，跃上身边怪蛇的后背，飞过火墙，直接朝离殊挥刀砍下。离殊被咬住的右肩完全麻木，剑都拿不住，“哐当”一声落到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原本粉红的脸蛋变作苍白，染着几点肩上溅出的污血，更显得面无血色。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
　　离殊没有任何选择，她本能地抬起还能动的左手生生接住了鄯善的弯刀！
　　鄯善大惊，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宁愿赤手挡刀也不愿认输！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离殊的手心，血如泉水般沿着刀背汩汩流下。
　　鄯善柳眉一横，目露杀机，将弯刀用力推进，看你能挨到几时！
　　评判台上，各位掌门、长老都看不下去了，交头接耳，议论是否要暂停比试。
　　玄嚣面如寒冰，搁在茶杯上的手几乎要把茶杯捏碎：再下去，阿离的整只手都要废了！
　　一声长啸而过，小乖雷霆而至，一口咬下六脚怪蛇的脑袋，鄯善没了坐骑，直接从空中跌落下来。
　　离殊左手伤口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双眼迷离，身形摇晃：好累，好累，……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猜，接下去离殊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