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萧萧芦荻秋》楚翩鸿

22、第十七章 昌意

　　华国国都，丹凤城，承乾宫花园内，百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兼有设计地匠心独具的小桥流水，精巧秀致的假山碧亭游廊，好一副精美绝伦的皇家园林景象。
　　院中摆着一张贵妃榻，榻上一个红衣美人正衣裳不整地侧卧而眠，双目微闭，长而翘的睫毛如香扇半合，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乌发如黑缎散落身后，几缕发丝贴在莹白如玉的脸颊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榻前榻尾各立着里两个绿衣宫娥，一个手中端着果盘，低眉顺眼，屏气站着，生怕惊了主人的美梦，另一个宫娥则拿着一把羽扇，轻柔地替红衣美人扇着凉风。
　　一道卓然清瘦的身影半倚靠在宫门边。只见来人头戴玉冠，身穿紫色长袍，外罩透明轻纱大氅，腰间一条装饰着玳瑁的月白色蹀躞腰带，下悬一块翠色的螭纹玉佩。双眸澄澈，如同深山中的幽泉般纯真无垢，清澈见底，眉宇清朗，不染半分尘世的庸俗之气。
　　他也不进门，就这么靠着门远远望着榻上的美人。
　　许是睡得饱了，许是察觉了别人的视线，那榻上的美人长睫微微抖动，悠悠地睁开眼来，看到紫衣少年，红唇轻扬，绽放出一个比园中争奇斗妍的牡丹还要倾城几分的微笑。
　　紫衣少年略略一恍神，回以粲然一笑，一甩袍袖，抬步走进园中。
　　红衣美人衣领大敞，半露出胸口的一片白皙光洁的肌肤，漂亮的锁骨也在轻薄的里衣内若隐若现。
　　紫衣少年的眼神掠过红衣美人胸口的春光，脸色可疑地红了一红，很快移开视线，俯身，贴着红衣美人的耳朵耳语。
　　“皇兄，真如你所料，被收在玄冥宫中的望舒剑前几日光芒大动，剑啸九天，与此同时，民间盛传，天降祥瑞，明明薄暮时分，东边海上却金光万道，如旭日东升一般……我想，定是曦和出世了……”
　　红衣美人闻言，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偏过脸，红唇不经意地划过紫衣少年的脸颊。
　　“昌意，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如兰的气息，带着一点葡萄酒的清香，吹到少年的脸上，吹到少年的脸上，他的脸上红云更密，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一颤。
　　红衣美人优雅地从榻上起身，将大敞的领口略往里拢了拢，然后，用无瑕如璧的玉手随意地将丝丝缕缕垂在胸前的头发捋至颈后。这时候，榻前端果盘的宫娥很识趣地将一粒剥好的紫玉葡萄放入他的口中，红唇轻动，春色撩人。
　　“昌意，你觉着，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昌意在贵妃榻侧的椅子上落座，略一沉吟，缓缓答道。
　　“如今天下三分，我华国与夏国旗鼓相当。我华国虽是上古神祗天吴的后裔，那夏国却也是上古神祗毕方后裔，不可小觑。虽然两国皇室血脉延续几千年，神血早已经稀疏，却也不是世上那些庸庸碌碌的寻常凡能比的。位于东南边陲之地的东夷国只是一些蛮夷小族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所以，所谓一统天下，不过灭夏而已。”红衣美人闲适懒散地应声，仿佛在议论的是风花雪月，而非国家大事。
　　“你再说说，若想灭夏，我们需如何行事？”
　　昌意剑眉微蹙，思忖了一会，继续说道:“若要破夏，必先强兵！厉兵秣马，扩充军力，招揽人才。这许多年来，三国各有所长，谁也未有实力完全征服对方。多年的安逸导致我国将士疏于操练，早就不堪一击，必须重整军备，积聚粮草，为日后发兵做好准备。还有，守卫皇室的四神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身兼守卫皇室的重任，同时，还掌控全国步、骑、车、弩四大营的兵力，却都是父皇那一辈的人，年事已高，也该考虑换换人了。”
　　“还有呢？”
　　红衣美人接过宫娥递过来的爵，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红艳的香舌舔了舔沾在唇边的酒滴，点点滴滴透着妖冶。
　　“还有……莫不是寻找曦和下落，夺取烛龙神力？如若寻得曦和，加上玄冥宫中的望舒，我们就可以前往钟山朝阳谷打开烛龙的封印，掌握他毁天灭地的神力，到时，不光这九州天下是皇兄的，连你我这仅仅比凡人强上几分的半神之体，也尽可以弃了。”
　　“就这些？”红衣美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金爵，似乎意犹未尽。
　　昌意低头，略有些尴尬略有些羞涩地低声答道：“昌意愚钝，一贯不如皇兄深谋远虑……现在还能想到的就是笼络文人为皇兄继承大统造势了……”
　　“呵呵。能想到这些，不容易了。不过，你如此兴师动众的练兵，寻找曦和神剑，你当夏国的缙云国君是聋子瞎子么？”红衣美人瞥了一眼因惭愧而两颊飞红云的昌意，不疾不徐地说道，“练兵征粮的事情必须隐蔽进行，同时，想方设法设法稳住夏国国君，以表我国愿与其交好的诚意。所以，如何赢得夏国国君的信任是关键所在。最好的办法就是——”
　　“联姻！”
　　昌意脱口而出。
　　红衣美人点点头，带着一丝玩味，说道。“听说夏国国君膝下仅有三女，其中有两位公主都早夭，仅剩下了薰华长公主，生得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是缙云国君的掌上明珠，若是能娶了她…………。”
　　昌意顿时恍然大悟：“皇兄的意思，昌意明白了。只是，练兵储粮，笼络文人好办，寻找曦和落要得也不过是时间和人力罢了。难的就是与夏国联姻一事，父皇会不会答应姑且不论，你若在朝堂上一提，想必二太子和四太子必会拆你的台，主动请缨前往求亲的。这可如何是好？”
　　“昌意，你就是太单纯了。呵呵。我早料到他们二人会有如此反应。既来之则安之。我早已有对策了。其一便是让父皇认为我或你最合适。兄弟之中，只有你我二人尚未婚娶，老二青阳和老四苍梧这两个纨绔子弟，整日眠花宿柳，姑且不说家中早有正妻，那纳的妾室比起父皇的后宫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堂堂夏国国君最宠爱的大公主怎会甘愿嫁到华国当个妾室？不过，若是老二老四为了娶夏国公主一咬牙休了家中的妻室，那咱们就只好想第二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求亲国书照发。但是，你我，与老二老四一同前往夏国求亲，由薰华公主定夺希望嫁给谁。”
　　“皇兄有把握那薰华公主一定会选你？”昌意语气中含着淡淡的不确定，脸上浮起若有如无的一层失落。
　　红衣美人冷哼一声，嘲讽地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不屑和鄙夷。
　　“多高贵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只要投其所好，就没有搞不定的。”
　　昌意似是了悟，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甄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使的事情，是否等我们从夏国归来后再操办？”
　　红衣美人慢慢踱到旁边盛开的牡丹花旁，俯身，陶醉地深吸一口香气，然后伸出玉雕般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带着露水初初绽放的粉红色牡丹花轻轻掐下，放到面前细细端详，彷佛喃喃自语般说道。
　　“昌意啊，既然要想别人为我们卖命，我们就得抓住对方的弱点。你说这些个能人异士的弱点是什么？家人？不堪回首的过往？权力地位？珠宝玉石？还是如花美眷呢？”
　　他将掌中的牡丹猛地抛向空中，那牡丹花好像被一把剑劈了千万次一般，竟然碎成了千片万片，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化作一场粉红色的花雨。
　　花雨纷纷中那个红衣美人目色清冷，人比花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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