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夜书逸

1、第 1 章

　　（一）山脚下
　　前方何人拦路？
　　我乃清风山上寨主，尔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来！
　　光天化日，怎可如此横行？这、这、这，王法何在？
　　嗯？王法？在这清风山上，我便是王法。公子生得好俊俏，不如随我上山，作压寨相公，可好？
　　你，你这女子，怎的如此不知廉耻？
　　我怎的不知廉耻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之常情。我又不会亏待了你，做我压寨相公有何不好？来人哪，与我把他带上山去。
　　你、你们……放开我！
　　哎～你们轻点儿，莫要伤了我家相公～
　　（二）山上，厢房内
　　墨公子。
　　哼！
　　山上清寒，若有招待不周之处，红衣给您赔礼了。下人们有什么不当的，公子尽管说。
　　……
　　听下人说，墨公子一直不肯吃饭？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好？叫红衣心里怎么过得去？
　　你这贼人！墨某不吃你们所抢之物。
　　墨公子果真好骨气，只是，若不吃饭，可要怎么逃得出去呢？墨公子，这婚礼，可准备得快着呢……
　　……
　　若是墨公子坚持不肯吃的话，红衣只好命人把这些饭菜撤掉了。
　　……
　　来人哪……
　　等等。
　　那，红衣便不打扰墨公子了。
　　（三）后山，竹林
　　想不到，这山上竟有如此清雅的去处，这片竹林倒是甚好。只是可惜了，如此高雅的竹，竟生在这等地方，主人家哪里懂得这竹？
　　怎生可惜？墨公子是嫌红衣污了这竹林？
　　背后偷听，岂是君子所为？你一介草寇，哪里配得上这竹之高洁？
　　公子此言差矣。红衣非是君子，乃是草寇。
　　你这人……蛮不讲理。你来此作甚？
　　我的竹林，我如何来不得？还是说……墨公子想当这林子的主人？如此，那红衣求之不得。
　　你、你胡说什么！一个女子怎的如此牙尖嘴利？你好不害臊！
　　我们这做山贼的，自是比不上墨公子懂礼法。本就是草莽，怎比得公子书香凭世家？
　　你就有这许多歪道理。女儿家哪好这样的？
　　我们这做山贼的，哪有那么多计较，又不是大家闺秀。
　　歪理，歪理，墨某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呵呵……
　　（四）卧房中
　　墨公子，请试一下喜服。
　　不试！
　　墨公子，寨主吩咐了……
　　我说了不试！我不试什么喜服！
　　可是，公子不试的话怎么知道合不合身？
　　去告诉你们寨主，我是不会和她成亲的。
　　公子，我们寨主人很好的，与公子真的很般配……
　　我说了不就是不！
　　……
　　做我的压寨相公有何不好？
　　于礼不合！你我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这于礼不合。
　　那我差人去你家提亲可好？
　　不可不可，你我门不当户不对，何况，哪有女方提亲之礼？这、这成何体统？况且墨某家中尚有父母，怎么能长居于此。
　　红衣明白了。公子是嫌弃红衣并非出身清白人家。山水、清文，你们两个把喜服拿走吧。
　　红衣寨主，墨某绝无此意……
　　红衣告辞。
　　红……
　　（五）山崖上
　　墨公子。
　　红衣姑娘，是在这儿乘凉吗？
　　想些陈年旧事罢了。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好，姑娘请说。
　　我本来有个哥哥的，我本来可以不做山贼的。
　　那令兄……
　　不要说话。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跟哥哥相依为命。我哥哥是山贼，但他从来不想我做山贼，我哥他一心想让我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十五岁那年，哥哥被官府的人杀死了，我只有当山贼。我也不想当山贼，可我不当山贼，我和这些兄弟们，都得死。我也学过女红，学过琴棋书画，可最后，还是要拿起刀剑。
　　红衣……
　　如果可以选，谁会愿意当山贼？我是山贼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我只是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对？可你不过是因为我是山贼，你就……
　　红衣，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没有……哎，你别哭啊……
　　没有那个意思，你为何不肯与我成亲？红衣哪点不好？
　　红衣姑娘，你哪点都好。墨某只是家中尚有父母在堂，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墨某，又怎能做不孝之人？纵然是有意，也万不能滞留此处。
　　其实，你还是嫌弃我的吧？可惜，我也不能放弃这山寨，我若不做寨主，弟兄们恐怕……
　　红衣……
　　算了，说这些作甚？明天，你便下山吧。
　　啊？什么？
　　你走吧，反正……也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人，又有什么用。
　　红衣……
　　我回去了。
　　（六）夜，红衣卧房
　　红衣姑娘。
　　墨公子有何贵干？深夜闯入姑娘闺阁，非是君子所为。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红衣姑娘不要见怪。
　　墨公子所为何事？
　　特来向姑娘辞行。
　　不必多此一举了，公子还是请回吧。
　　红衣姑娘……
　　还有事？
　　你，可愿与我一同回去？
　　不愿。
　　……为何？
　　墨公子可愿留下？
　　这……墨某家中尚有父母，亦有家业。
　　红衣亦有兄弟需顾及。墨公子请回吧。
　　红衣……
　　算了吧。公子还是回吧，夜已深，红衣尚未出阁，被人看到总是不好。
　　墨某告辞。
　　（七）山脚下
　　红衣姑娘，墨某就此别过。
　　你走吧，别来这清风山了。
　　……
　　你怎么还不走？
　　在下……红衣……
　　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那，在下……祝红衣公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不劳公子挂心。
　　红衣……
　　墨公子请走吧，红衣不愿再见到公子。
　　（八）一年后，后山山脚
　　前面，便是清风山了吧？走了这么些路，倒真有些累了。唉，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过得还好不好。如今已经一年不见了啊。唉。
　　要不，找个人问问？……唉，罢了罢了，毕竟是见不得官府的，怎好问人啊。
　　山上看去倒还像老样子，屋宇都还在，那竹林似是更茂了，人想来也是没事的吧。只是不知可有成亲，也不知是谁有那福气娶到她。当初……若是在这山上做了压寨相公……
　　呵呵，其实做山贼也没什么不好的吧……红衣……终是我负了你……
　　罢了，想这些作甚，墨某岂能做不孝之人？还能来此看看，也该知足了吧……回去了，明年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