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奇谈》芳香冰块

7、白天鹅

　　一神秘的面纱女
　　班上转来了个新同学。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但是这个女生脸上一直戴着块面纱没有露过真容，老师竟然也对这种现象保持了宽容。
　　越是遮遮掩掩，越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一天的课上了下来，已经有好些男同学去撩拨过这个叫做白嫣然的新同学摘下那块面纱，却失望地发现是徒劳无功。这也引起了女生们莫名的不快，一个新人，丑便丑美便美，挡着个脸想欲擒故纵像什么话。如果真是漂亮倒也服气，总不能输给一张做作的面纱！但是出于保持风度，她们表示了隐忍的克制。
　　可是第二天，关于嫣然是个美女的传言像一阵风吹遍了整个班级。班花莫莹沉着脸，感觉受到了冷落。小蓓察颜观色，故作神秘地讲起她听到的传闻，嫣然生过一场大病，那张面纱下面遮住的是一张斑驳陆离的脸。小道消息很快传开，全班同学大都愿意相信这个故事，否则好端端的脸为啥要遮起来。
　　嫣然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掩起脸来，低着头小声啜泣。
　　最早说出嫣然是美女的班长觉得十分羞耻，他开始怀疑早上遇到那个如玉的女孩儿向他嫣然一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除了固执地不愿除去面纱这一点，嫣然其实是个好脾气的包子妹。她并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惹人讨厌，只是温顺地恪守着自己的原则，怎么样都不会跟人生气。
　　有时看着三两个女生聚在一起开心地聊天，但是每当她想加入的时候，女生们的谈话就停止了，并且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使她不得不快快走开。男生们对她则视以一种厌恶的轻蔑，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个生得丑陋的物件，低到尘埃里。

　　二不能说话不能动
　　嫣然班上要开展年终娱乐节目，同学们都兴奋地出谋划策。她远远地坐在一边，心里很是羡慕。
　　“白嫣然！”班长隔着几张桌子叫她的名字，“你来演这棵树！”
　　“我？”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其实她一直对班长有着某种程度的好感，只是和众多的倾慕者相比，丧失了勇气。“我还是更适合画画或者书法一类的……”她喃喃地说，根本没听明白自己需要演的是什么角色，也不知道自己那些优点在一个看脸的世界面前一无是处。
　　“哎呀！”班长不耐烦地说，“我也知道。不过《天鹅湖》这个剧太庞大了，咱们班的人就是全上也差不多刚刚够。这个角色不需要说话的，只站在那儿扶着纸板就行。咱们这次表演个大的，要把其他班级都盖过去。”
　　她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原来不是专门邀请她表演这个角色。
　　她演的是天鹅湖边上的一棵树，她永远都只能当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配角。班花莫莹当之无愧地出任白天鹅，接受着众人的注目。
　　排练的时候，嫣然呆呆地在一边看别人练习。
　　这时一个头戴犄角和鬼面具的男同学坐到她的身边，嫣然见是扮演魔王的同学，不假思索地挪了挪位置。可是，男同学接下来说的话令她大吃一惊。
　　他借着面具的掩护急促地说：“白嫣然，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人欺负？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嫣然觉得奇怪之极：“你不是都说了，我叫做白嫣然吗？我……我没有被人欺负，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会惹人讨厌……”
　　男同学不由分说向她手里塞了一张电影票：“晚上去看看《天鹅湖》，会有新的发现的。”
　　“哎哟！”小蓓尖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错嘛白嫣然，居然有人会约你了。手里是什么，交出来！”
　　嫣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没有什么。”回过头，戴着鬼面的男生已经不见了。
　　小蓓不由分说，在嫣然兜儿里掏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骂骂咧咧地走了。旁边的同学们只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笑话，嘻嘻哈哈地谈笑着，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小蓓。
　　嫣然虽然一直被欺负惯了，但在回家的路上仍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她哭着想，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手不知不觉放进包里找面巾纸，奇怪的是，竟然摸到了那张已经以为失踪了的电影票！她睁大了眼睛。

　　三身世之谜
　　晚上，嫣然依约去看《天鹅湖》了。既然电影票找到了，她觉得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也算散散心解解闷，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男生的东西。看电影的过程中，她的情绪一直跟着剧中的人物悲欢起伏。电影的尾声，白天鹅奥杰塔仍然还是一只天鹅，没有恢复成人与王子相认，嫣然十分郁闷。
　　电影散场了，灯光亮起，嫣然的邻座忽然向她打了个招呼：“还记得吗，我是那个给你电影票的人。”
　　月光下的林荫道上，男生送嫣然回家。
　　“我现在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正如你刚刚看到的，《天鹅湖》并不是一个喜剧结尾。”男生说，“奥杰塔不但没有解除魔咒变回原来的身份，连王子也一样中了魔王的符咒，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反而坠入尘世，被不知真情的世人欺负。”
　　“你怎么会知道？”嫣然疑惑地问。
　　“因为你就是真正的天鹅公主奥杰塔呀！”男生激动地喊了起来。
　　嫣然惊住了，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动，碎掉了。
　　“你的心被魔王锁住了，一直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他给你披上了遮蔽你美丽光彩的鸭绒外衣，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被人曲解，所以没有人会喜欢你。”男生解释说。
　　你的谦虚会被视为虚伪，你的快乐会被视为肤浅，你的才能会被视为炫耀，你的低调会被视为软弱。鲜艳的玫瑰若是没有利刺，永远得不到采花人的珍视；美丽的天鹅若是不能展翅高飞，永远只会被当成丑陋的鸭子。
　　嫣然低下头，反复地想着男生的话。
　　她依稀记得自己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脸上已经覆盖了这样一层面纱，领养她的爷爷说，她的脸已经美丽不再，让她千万别揭开面纱，否则会有意想不到的灾难发生。至此，嫣然便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不愿意去触碰那面纱一下。
　　可是不揭开面纱有用吗？如今还不是一样伤得体无完肤？
　　当嫣然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男生已经消失不见。她举起颤抖的手掀起面纱，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是一张光洁如玉的秀丽脸庞。

　　四天鹅姑娘
　　联欢会的时间到了，莫莹穿着莹白如雪的天鹅衣裳，准备迎接同学们的惊叹与赞美。
　　这时她看到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女，穿着月光一样的冰寒绡纱衣衫，微微一笑，就如同阳光一样耀眼。莫莹面如死灰，和她一比，自己简直就是地上的尘埃。
　　男同学们忘记了即将开始的舞台剧，蜂拥向美女周围。
　　最能言善道的班长在这惊人的美貌面前也呐呐无语了，只说得句：“这位同学……”
　　美女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嫣然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吗？班长，我是白嫣然啊，我是来演那棵树的。”
　　全班一片哗然。班长骤然想起那天早上的邂逅，果然他看见的女孩儿是嫣然，一阵痛悔当时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有班长的身份，现在也不晚。他在闹哄哄的声音中听见自己说：“谁说你要演树了？你来演白天鹅。”
　　一声尖叫打破了喧嚷，莫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那明明是我的角色！”她忘记了要保持美人的风度。
　　班长不屑地扫了莫莹一眼：“你问问大家，有谁比嫣然更适合白天鹅这个角色？”
　　男生们纷纷赞同，女生们虽然不服气，但在这意外的惊愕面前，提不出任何异议。只有小蓓憋出来一句：“嫣然没有排练过，肯定记不住台词啊。”
　　班长胸有成竹地说：“那就由你在后面给嫣然念台词好了，”扭头向嫣然微笑，“嫣然只需要张张口型配合就可以了。”
　　小蓓对瞬间转变的局势傻眼了，她不曾料到莫莹的人气这么快就失去，垂死挣扎地喊了一句：“你们这是在拿节目开玩笑！”
　　谁也没有想到，嫣然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念台词，每一句台词我都记得住。”
　　班长和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勉强笑了笑：“好吧，反正我相信评委老师在看到嫣然以后，怎么也会给我们高分的。”

　　五天鹅湖的真相
　　大幕徐徐拉开，嫣然披着一身雪白的羽裳站在台上，光彩照人。台下掌声雷动。
　　谁会知道她对这个节目的喜爱和努力程度呢，无法上场饰演有台词的角色，便在台下反复演练了好多遍，记住了所有的台词。她流畅的演绎了白天鹅和黑天鹅两个角色，仿佛这个角色与生俱来。
　　在班长扮演的王子准备向黑天鹅许下誓言的时候，嫣然忽然改变了台词。她问这个海誓山盟的追求者：“你喜欢的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脸？”
　　班长愣了一愣，原来的剧本上没有这句话。他灵机善变，回答说：“当然是你纯洁善良的心了，我的奥杰塔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你。”
　　“那么这个样子呢，你也会永远爱我吗？”嫣然回过头去，她的头发上竟然束着一幅班长所熟悉的面纱。她轻轻撩开长发，挽起那张面纱，动作轻巧而优美。
　　面纱下面，是一张斑驳陆离丑陋的脸，向自以为是的王子扮演者咧嘴微笑。
　　观众们大声惊叫起来，跌跌撞撞地跳起身来向外面推搡奔逃。
　　她的新晋倾慕者从口里骂出一长串结结巴巴污秽的话来，仿佛是卡住了，“阁——阁阁——”他的叫声响亮却渐渐低矮下去。他变成了一只癞蛤蟆，从窗口跳走了。
　　白天鹅是我，黑天鹅也是我。以为是魔王坏心约束我施展魔力的面纱，倒成了考验真心的法宝。
　　丑陋与美丽，谁能分清？王子与恶魔，谁能识透？
　　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