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家]共伞》濯枝雨areo

4、她要把他彻底拉下水

　　推开车门，夜风裹带着微凉的湿气扑面而来，泠央身上披着灸舞那件西装外套残留着他的清爽气息，她拽了拽有些滑落的衣襟，看着灸舞走在前面，拿出钥匙打开庭院大门。

　　门向内无声开启，在几盏矮柱灯昏黄的光线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公寓前那片精心修剪过的草坪，更深处，是嵌入地面的游泳池，水面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织下，泛着粼粼且诱人触碰的晶莹光泽，像是撒了满池星星。

　　泠央迈开步子，脚下高跟鞋在石板小径上敲出略显摇晃的节奏，径直穿过柔软草甸，朝着那片水光走去。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
　　灸舞锁好大门，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她没有回头，只是翘了翘嘴角。一直走到泳池边，才转过身，在荡漾的水光映照下，精准地伸手抓住了灸舞的手臂，将身体一部分重量靠过去。然后抬起头，借着庭院灯和池水的反光，对上他那双澄澈如琥珀的眼眸。

　　灸舞微微蹙着眉头，但透过泠央的视角来看，这副俊逸的娃娃脸在夜色和水光中，越是隐忍着不悦反而越有种别样的生动。

　　“灸舞，”她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一些，带着酒意熏染后的微哑，但眼神清明，“你该学会放松一下，懂吗？”
　　她顿了顿，又继续追问，
　　“今天你玩得开心吗？”

　　“开心。”
　　灸舞手臂稳当地支撑着她，沉默了一下，简短又敷衍地回答。

　　“屁啦，”少女立刻戳穿，带着笃定的笑意，“还不够。”

　　话音未落，泠央抓着他胳膊的手骤然发力，随着一记有力的推搡，灸舞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喂——”，就噗通一声，重重地摔进了游泳池里。

　　巨大的水花溅起，炸开一片碎银，灸舞在水里沉浮了一下，才有些狼狈地重新冒出水面，甩了甩湿透的头发，水珠顺着他惊愕又染上怒意的脸颊滑落。

　　“你搞什么鬼！”灸舞抹了把脸上的水，原本妥帖的衣物此刻全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

　　“你从来不用这个游泳池，”泠央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里的他，得逞大笑，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空着多浪费，我想要这样试试很久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泠央褪去他的西装外套向前一步，轻盈一跃，泳池中又被激起一圈涟漪。

　　灸舞抬手去挡溅起水花：“你就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

　　“就算我问了，你也根本不会进来。”冰凉的池水包裹全身，让泠央激灵了一下，她浮出水面，抹去睫毛上的水珠，看着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就是知道。”

　　“好吧，我确实不会。”

　　“来吧小盟主，”泠央游到他面前，“游泳有助于放松，这是常识。”

　　灸舞浮在水里，他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行头，又看向少女，脸上露出平淡又带着些许荒谬感的表情：“这样穿着衣服游？”

　　“我倒是不介意看你脱光。”泠央在水里又靠近了一些，从善如流地接话，眼神故意瞄在他将将被水线漫过的胸膛上，语气轻佻地逗弄道。

　　“你想都别想。”灸舞立刻驳回，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忽然伸手，揽过泠央的腰，稍一用力，就把她托举起来，让她能轻松地坐回泳池边缘。

　　今夜的空气比池水更凉，激得泠央皮肤起了一层细微的栗粒。她随手将湿重的裙摆向上拉高到大腿上方，以便活动，布料离开水面时带起哗啦的水声，变得轻盈了一些。

　　灸舞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她的动作，又立刻别开了脸，注意到他的反应后，泠央故意翘起一条腿，悬在他面前，脚尖几乎要碰到他浸在水中的肩膀。

　　少女什么也没说，一脸理所当然的指使模样，泳池的水波轻轻晃动，映着灯光和灸舞的侧脸。
　　灸舞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妥协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脚课。他的手掌温热，解开扣绊的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足够耐心仔细，那只高跟鞋被他褪下，递给她后被放在一旁的干燥地面上。接着，是另一只。

　　*

　　再睁眼时已是隔天下午，窗帘被窗缝溜进来的风轻轻掀动，外面隐约传来几声遥远的车鸣，让人确认这个世界仍在如常运转。

　　头有些沉，泠央掀开被子坐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挪进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意识才算完全清醒。镜中的自己与往常无异，她简单洗漱完毕后随便找了条长裙套上，然后下楼。

　　午后的客厅笼罩在一种慵懒的静谧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少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陷在客厅宽大沙发里的身影——灸舞穿着简单松垮的家居服，膝上摊着几份文件，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好几袋零食，看起来已经这样坐了很久。

　　“这个时间你怎么还在家里？”泠央有些意外，脚步停在楼梯口。

　　“我今天休息。”

　　“哇哦，”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盟主居然还有休息日啊？我还以为你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围着白道那些事儿打转呢。”

　　灸舞没接话，泠央撇撇嘴，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路过沙发时，却顿住了脚步，又倒退回来，目光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看得那样认真，以至于灸舞终于无法忽视，转过头迎上她的视线。

　　“怎么了？”

　　“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啊。”
　　泠央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声音低了下去。

　　她昨天在婚礼现场的时候便发现了，参与那场大战的人或多或少都感染了些许来自魔界的瘴气，只不过对于大多异能行者强健的体质来说都无关痛痒，可是唯独灸舞体内被这瘴气侵蚀得尤为严重。

　　灸舞眸光微闪，随即又转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膝上的文件，没有回应泠央对他的擅自查探。

　　泠央却不打算放过他，走到沙发前，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扔到一边，纸张散开，发出哗啦的轻响，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灸舞，”她叫着他的名字，罕见的认真模样，“你就别逞强了。”

　　“方法我都告诉你了，真的不试试吗？昨晚我能那么轻易地把你推下水，这代表你的感知和防御，已经被瘴气侵蚀到很危险的地步了。”

　　“………”

　　“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啊。据我所知……”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枪灵王当年，可就是用这类似的瘴气作为突破口，最终成功入了魔哦。”

　　不是魔化，是完完全全地入魔。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泠央。”

　　“行行行，原来你有在听我说话啊，不提他，那提提你自己？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硬扛，直到某天控制不住，在哪个重要场合突然倒下，或者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

　　灸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泠央瞄了眼一旁的文件，扫到一些关于重要事宜的授权交接字眼后，就猜到了些大概懒得再看。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但还是选择把自己放在了最后一位，甚至已经在默默安排自己的“后事”。

　　搞不懂，明明以他的身份可以一直高高在上，全身而退的啊。

　　不理解、饥饿、看穿他心事的了然、又怕他会一直这般执拗的烦躁、和一丝凭什么只有自己在操心，当事人灸舞却无所谓的荒谬感纠缠在一起发酵又涨大，最后占据了泠央的整个脑海。

　　既然他这样不珍惜自己，那她要把他彻底拉下水。

　　“磨磨唧唧的，我不想等了。”

　　泠央眼睫轻垂，眸中紫芒微闪，强横精纯的异能倾泻而出，形成致密的立场。
　　灸舞身体一僵，瞳孔惊颤——自他师父神行者去世后，这世上再无人能如此举重若轻地将他整个人瞬间压制。
　　更可怕的是，泠央的控制力精准得骇人，丝丝缕缕缠绕上来，让他如身陷粘稠泥淖，能动，但不能逃。

　　少女趁势俯身，双手按在灸舞绷紧的肩膀上，柔软的沙发因这叠加的重量而深深下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灸舞被迫仰靠在沙发背上，颈线拉直，眼神里满是警告。

　　“泠央，你不要闹了。”

　　她什么也没说，但肢体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灸舞的眉头拧得更紧，眼里全是提防和不赞同。
　　泠央的膝盖跪抵在沙发面上，紧贴着他腿侧，将他活动的余地压缩到最小。
　　而他已经退无可退地靠在沙发背上，能做的只有抬起右手，用手心接住泠央凑过来的额头。

　　她感觉得到他整个手臂都绷紧了，灸舞控制住她的脑袋，叫它不能再接近分毫。

　　“你想都不要想。”他眯起眼睛，语气冷硬。

　　“灸舞，你要是再这样油盐不进，本君不介意趁你病要你命，完了再搞个铁时空盟主来当当。”

　　泠央嘴上威胁着，行动上也没落下，空闲的左手悄然下滑，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因用力而绷出清晰线条的小臂。

　　灸舞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荒唐地将威胁与挑逗混为一谈，呼吸几不可察地乱了一瞬。
　　但也或许他早就看穿了泠央这家伙做事任性不计后果，双手都用来防止她的胳膊乱动乱摸，实在腾不出第三只手来阻拦她腹下的动作。
　　灸舞只能紧皱着眉头咬着牙，微微眯着眼用那种警告但对她无效的目光瞪着泠央，直到她腰身沉落，在他身上坐下的那一瞬间轻轻地，完全无法自控地抽了一口气。

　　泠央捕捉到了这一声，再看灸舞瞪视着她的眼神里，无可避免地混入了一丝的愕然和狼狈。

　　这丝狼狈极大地取悦了她，灸舞禁锢她双臂的手反而成了她的支撑点，泠央借着他的力道，不紧不慢地抬起身，再缓缓沉下，动作带着刻意的拖延，只为了打乱他沉稳而规律的呼吸，再听一次空气擦过他的唇缝舌尖溜进体内，后被短而轻快地呼出的那一声。

　　泠央恶劣地觉得还不够，这太有意思了，就好像他们被关在空气稀薄的电梯里，而她要争夺全部的氧气。

　　“泠央你疯了？！马上下去！”

　　“既能让我缓解饥饿又能替你处理掉瘴气，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用坐着等死，疯的是你吧小盟主。”

　　泠央蛊惑地理直气壮，坐稳后又身体前倾，用额头抵着灸舞的额头，鼻尖似触非触，在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近到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缠的热度。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她就能吻上那紧抿的唇。

　　灸舞终于松开了对她左手的桎梏，快速抬手毫不迟疑地挡在两人中间———他捂住了泠央的嘴，然后往后推，直到她回到安全距离才罢休。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在意这个？

　　泠央被他捂着开不了口，只有挑高的眉毛暴露想法，右手挣脱他的桎梏，缓缓下落，在他的胸前，隔着一层衣料，停驻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

　　少女满足地闭上眼睛，感受手心里不属于自己的沉沉的呼吸和心跳。

　　灸舞远没有她这么游刃有余，让一个危险性极高的天外魔君的手和自己的心脏离得这么近实属大忌，他几乎是整个人绷紧了，眼睛更是丝毫不敢松懈地盯着那只手，是生怕它有任何的动作。
　　———可他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终于抬起眼皮，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凝着一点未散的紧张水汽，却正好和刚睁开眼的泠央视线撞在了一起。

　　灸舞的目光一如既往地似一把利刃，此刻的泠央却远不似往常，她的目光变成手指，变成嘴唇，变成风，暧昧又促狭地梳理他的发丝，亲吻他的脸颊和眼睑，透过他的衣服抚他的每一寸紧绷的肌肤。

　　这实在太超过了。

　　“放心吧小盟主，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