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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入宫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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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顾若绫正在练字,绮儿跑了进来:“姐姐,你怎么还在练字啊?”顾若绫看了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绮儿,示意她喘口气再说话:“疯丫头,你倒是跑什么,难道有强盗追你?”“姐姐,竹喧没有告诉你吗?”顾若绫头也没抬,继续在纸上写着:“我练字的时候一向不让她打扰,出什么事了?”“八月初十后是太后七十大寿,诏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拜寿,参加晚宴。”顾若绫停了笔,唤竹喧进来收拾文房四宝,洗去手上的残墨:“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是爹娘还有哥哥进宫拜寿。”绮儿抬头看着顾若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可爱:“姐姐已经及笄,要和爹爹还有大娘同去的。”顾若绫用手捋了捋头发:“这么说我可以出相府了?”“那是自然,绮儿羡慕姐姐。”“你要是真想去,我有办法的。”
转眼之间,太后的寿辰到了。之前的好几天,就有裁缝来给大夫人、二夫人还有顾若绫裁衣服。是日,竹喧帮顾若绫梳洗打扮。“小姐如此美貌,一定要让小姐今日艳压群芳,格外出挑。”顾若绫伸手按住了竹喧的手:“发式普通一点,只要不失礼就好。”竹喧帮顾若绫梳好头发,正要把嵌宝赤金簪插到顾若绫的头上,顾若绫摆了摆手:“七宝碧玉簪就好,不要太招摇。”
顾若绫打扮好就来到正厅,大夫人和二夫人已然在座了。顾若绫一袭淡紫色裙装,薄施粉黛,头上只一支八宝碧玉玲珑簪,耳上一对玉环,额上贴鱼骨梅花钿,鬓边一朵白芙蓉。她皮肤白皙,花钿隐入皮肤,淡素之中自有一种清丽。二夫人瞥了她一眼:“你这打扮还真是丢我们相府的脸,这样怎能力压群芳?”顾若绫微微一笑:“二娘教训的是,绫儿姿色不过中人之上,纵使如何妆扮也是仇人多作怪,如此便好。”二夫人冷笑两声:“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大夫人倒是对她的装扮很满意,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时辰已到,顾相下令出发。顾准骑马在前,顾相乘一顶绿呢八人抬官轿,大夫人和二夫人带着各自的丫鬟乘一辆大车,后跟着一辆八宝翠呢车,顾若绫带着丫头坐上了车。
才一坐上车,绮儿就开心的拉着顾若绫的手:“姐姐,我和你一起出相府了!”顾若绫朝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虽然你和竹喧的身量差不多,今天又穿了她的衣服,但是仍要小心,被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绮儿乖乖的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面菱花镜:“姐姐,今日我像竹喧一样用额发盖住了脑门,想必别人是看不出来的。”顾若绫点点头:“一切小心为上。”
到了皇宫,顾相和顾准自去和众大人敷衍,顾若绫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身后和命妇诰命们寒暄。一时太后、皇上还有皇后驾临云意殿,众人行礼如仪,山呼“万岁”,恭祝太后千秋。太后喜不自胜:“众位大人入席便是了。”晚宴正式开始。顾若绫随大夫人和二夫人坐在一处,离帝后宝座甚是遥远,料想没人会发现她溜出宴席,便在大夫人耳边低语:“娘亲,我去去就来。”大夫人点头默许,顾若绫便拉着顾若绮溜出了云意殿。
“姐姐,皇宫真的好大。”顾若绮仰头看着云意殿巍峨高耸,气宇轩昂。
“是大,不过太不自在。”顾若绫微微一笑,“不如且放白鹿青崖间。”
顾若绮还未及答话,一把清泠女生传来:“好个且放白鹿青崖间,看来今日逃席的不只我一人。”顾若绫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女子约有十五六模样,相貌出众,气质出尘,必是大家闺秀。女子眼眸微动,巧笑倩兮:“我是李泽清,敢问你是哪家小姐?”顾若绫微微一笑,正对上李泽清的眼眸:“素闻李相之女,名动京都,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清姐姐,小女顾若绫。”这李泽清便是宁国右相李京书之女,顾若绫早就闻其相貌清丽,文采斐然,不想近日才得见。李泽清正要说话,只见一名太监急急忙忙朝她们走来:“小姐们在此,倒叫我好找。太后传召,请随我来。”顾若绮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朝顾若绫望去,顾若绫朝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在此等她,便跟上李泽清走进了云意殿。
顾若绫跟在李泽清身后,行至太后席前,盈盈拜倒:“臣女恭祝太后千秋。”“起来吧,”太后温和的嗓音响起,“到哀家身边来。”顾若绫和李泽清走到太后身边,太后笑对皇上言道:“顾相和李相家的女儿都像花似的,可把咱们家的儿子比下去了。”皇上言道:“母后喜欢就帮她们定两门亲事,莫大的恩典。”皇后微微一笑,仍旧是气势高华:“母后明鉴,皇上净把喜事往外送呢!”太后拉着她们的手,喜不自胜:“皇后说得对,这喜必定要留在自家啊!”皇后凤眸微动,眸光一闪:“不如两位小姐各展其才,为太后娘娘祝寿。不知两位小姐,各有何所长?”李泽清微垂臻首,盈盈拜倒:“臣女愿作惊鸿舞。”这惊鸿舞极难学成,对身段体形皆有严格要求,且非有三五年功底不能舞,有七八年功夫才能有所成。想来李泽清必是极有把握,否则不敢应承。顾若绫当下心中一动:“臣女愿吹萧一曲,为清姐姐助兴。”太后点头:“取紫竹箫。”顾若绫从太监手中的托盘上接过紫竹箫,放在嘴边试了试音,朝李泽清点点头。
乐起,舞起,李泽清也翩然而起。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上珠环急促的玲玲摇晃作响。李泽清舞姿蹁跹,顾若绫箫声清越,整个云意殿里一片寂静,静得就如同没有一个人在一般。
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顾若绫一眼瞥见四皇子涵王立在庭中,白玉笛在唇边悠悠然吹奏,几个音一转,曲调已脱了寻常《惊鸿舞》的调子。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直高了两个调子,也更加悠长舒缓。顾若绫律调一转已跟上了四皇子,箫声清越悠扬,笛音婉转流量,直令人心迷神醉。
李泽清云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紫萝的花瓣纷纷扬扬拂过她的身影,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身体如风中柔柳低迥而下,随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得定了。盈盈举眸看向太后:“恭祝太后千秋,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忙命起来,命李泽清坐在身边,又抬头看向四皇子:“老四你经常带兵在外,笛子虽好,却是难得一听。”这边赵涵也跪下给太后拜寿:“边疆已定,皇祖母什么时候想听吩咐便是。”太后笑着看向顾若绫:“这箫吹得实在是好,箫音清越悠扬又不过分冷清,确实难得。老七,把你比下去了。”只见一位皇子自席中站起身来,身型颀长,脸上一抹俊逸的神采:“皇祖母教训的是,可见这紫竹箫在我手中便是暴殄天物。”顾玉绫抬头看去,只见他的手中一竿紫竹箫,竟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如今这竿紫竹箫便赐了你吧。”顾若绫赶忙跪下:“谢太后恩典。”
一时宴饮结束,顾若绫赶忙走到殿外找寻绮儿,只见绮儿满面惊惶之色。“怎么了?”顾若绫赶忙出声问道。“我好像冲撞了一位贵公子。”绮儿急得脸都白了,就要哭了出来。顾若绫一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心责备她:“绮儿别怕,一会儿回到家你在细细的说给我听。”
刚刚回到相府,圣旨就到了。顾若绫心里虽然惦记着顾若绮,但是也只能先接旨。“今有顾氏之女若绫,受封淑和郡主,天姿聪敏,通慧灵淑,举止温婉,行事有度,知书达理,德才兼备,深得朕心……”随着这一连串的赏赞之言,顾若绫心底越来越不安,终于被接下来的话震惊:“着其三日之内进宫,随侍太后左右……”后面的话顾若绫几乎什么也没听到,挺直脊背跪在那里,双手在青石地上慢慢握紧,强压着心中波澜。直到太监的一声:“钦此!”她垂首接过圣旨,缓缓道:“顾若绫领旨谢恩。”
顾若绫拿着圣旨茫然若失,心下不知该如何计较。这座相府是她最想逃离的,没想到现在又让她进宫。侯门一入深似海,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又是如何的命运。想不了那么多,顾若绫先走进绮儿房内,问她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若绮“呜呜”哭出声来:“我把一位公子推到云意殿附近的太液池里了!”“什么?!”顾若绫听后也是大惊,只听顾若绮一五一十说出来,方才明白事情经过。顾若绮正在云意殿附近等着顾若绫,一位公子忽然从山石后面转了出来,朝她喝道:“哪家的丫头?”顾若绮不想冲撞,急忙想离开此处,不想这位公子身形一转,旋即到了顾若绮眼前,拉着她的手不放。闺阁中女子的手怎能容别人乱拉,顾若绮使劲一挣,不想这公子醉后无状,脚步踉跄,一下就滑到了太液池里。“那然后呢?”顾若绫着急问道。“我告诉侍卫有位公子失足掉进太液池,他们赶去了。”“绮儿别怕。”顾若绫用手拂去了顾若绮脸上的泪痕,“反正今日你在家中,剩下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顾若绫又好生安慰了顾若绮一番,收敛裙裾,朝后花园深处走去。
顾若绫还未走近,只听四皇子声音响起:“小姐吹得好箫!”顾若绫走上前去,福了一福:“见过涵王。”却是淡淡的回答:“叫四哥便好。”顾准看向顾若绫:“绫儿何事?”“哥哥,皇上命我三日之内进宫,随侍太后左右。”顾准迟疑道:“太后见过你了?”顾若绫将刚才云意殿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顾准和赵涵。赵涵微微蹙了蹙眉:“你不愿意进宫?”顾若绫满眼的清明澄澈:“我也不知道。”“随侍太后左右也算是好差事了。”说罢顿了一顿,“绫儿放心,有四哥在。”顾若绫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今日可有人酒后失足掉进太液池?”予涵眼睛里带上了玩味神色:“我大哥今日倒是失足掉进了太液池,可是绫儿如何得知?”顾若绫摇了摇头:“不过听宫女白说一句罢了。”
顾若绫知道他们还有事要说,福了一福,想先行告辞。不想赵涵一扬手:“绫儿别走。”顾若绫只好走回他身边:“还有什么事?”不想予涵自手中掏出一个素净白瓷瓶:“此茶名雪顶含翠,今夜月色甚好,不如烹茶清谈。”顾若绫听了,便自去取了茶具。月色之下,三人坐在竹林旁边。素绿的茶叶衬着顾若绫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动,静静的,赏心悦目。顾准仰头看着冷清月色:“想必四爷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予涵的手轻轻抚在腰上玉笛上:“延误军粮,贻误战机,难道不该军法处置?”顾若绫偷眼望去,他自是一抹风轻云淡的神色,面上毫不改色。“兵部鱼龙混杂,兵部尚书是李相门生。”“天下军机在于兵部,父皇既是把兵部交于我,我就顾不得谁的门生了。”“四爷,初回京城是否锋芒太露?”“不妨,只是务必要改换兵部风气,方可固我大周江山。”顾若绫听去,他们虽是寥寥几句,但是朝中大事涉及的已是深了,耳朵虽是听着他们说话,手上动作一丝不错。顾若绫放下茶瓯,端了一杯奉给赵涵:“请四爷指正。”观杯中茶色橙黄明亮,闻茶之香气飘溢馥郁,华采焕然,轻云淡生。轻啜一口,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而持久,予涵不禁赞道:“好茶。”顾若绫又奉与顾准一杯,方才为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尝。赵涵脸上带着温润微笑:“绫儿,这茶怎么样?比你左相府的茶如何?”顾若绫慢慢啜了一口:“清香入口,神清气爽,入口清而不浮,沁人心脾,好茶。”予涵慢慢看了她一眼:“既喜欢,留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