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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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晚自修结束后，校园里满是三三两两朝宿舍走的学生。
“家琪，回寝室么？”黄泽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我想先去一趟修身楼……”陆家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熙抢白道：“我也想去，你能带我去吗？”可怜巴巴的语气。
“啊？”家琪吃了一惊，想不出怎么回答他。
“修身楼是男女生共用宿舍，随便你去喽。”大小姐旁观者清，“黄泽坤还和我说他住修身楼呢，不过你去那儿干什么？”
大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毅辰哥哥，你要不要去？”大小姐抬头看着同桌张毅辰，“你去我就去！”
“我还是不……”张毅辰刚要拒绝，就被黄泽旖截断了尾音：“去吧去吧，你就当陪家琪去吧！”
修身楼楼下。
习习夜风传来，轻抚着人的脸颊，平息了白天残余的一丝暑热。天空上悬着一轮上弦月，可以看到月亮在又轻又薄像丝绵一般的云中间穿行，影影绰绰。
陆家琪给小琳打了电话。
倒是黄泽坤先下楼了，一见他们就露出招牌灿烂笑容。“老姐，大晚上你还把我叫下楼干什么？还有他们两个？”邪邪地一笑，露出小虎牙，“这两个废柴也想我了？”
张毅辰用手扶了扶眼镜，防止“大跌眼镜”这个成语成为现实，当然不可以对从小就认识的黄泽坤报太大希望：“不要想太多，我们不是来看你的。”
黄泽坤下巴一扬：“这位美女是？”
张毅辰还没想到比较合适的介绍词，就听到一个好听女声：“家琪？”
黄泽坤侧过脸去，同桌女生正站在修身楼入口的台阶上，头顶的灯在她的头顶上投射下乳白色的光，黑短发折射出一个圆润光圈。精致如白瓷的脸庞，微微凹陷的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只是一瞬间。
迎上前去的不是家琪，却是程熙。“你来干什么？”皇甫琳的声音又变成了白天冷冷的声音。男生听了，像是被什么施了法术，钉在原地：“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解释？你还能解释什么？”女生一字一顿地反问。
“是，我是不能解释什么。”男生的声音低低的，“可是，这难道是我的错么？”
“为什么不是你的错？”女生定定看着男生，“报纸上的事你可以否认么？你的爸爸哥哥难道什么都没做错？”
女生的每个反诘都像一把刀刺向男生，明明越解释越错，明明不能把什么都拿到桌面上说，为什么还要徒劳地去解释？
“我看了你哥哥对我姐姐说的最后一句话。”小琳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充满冷意，“是对不起。”
“小琳，对不起往往不能证明什么。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说的才是事实。”
“你说的是事实？你说什么事实了？程熙，不要纠缠我了，我们已经分手！”
男生一时错愕：“分手……为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不，我不同意！”男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琳，你该明白，就算他们都错了，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单方面的分手算什么？”
“程熙，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俩已经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程熙的心不由得一滞。“小琳，你姐姐……如果忽略我的爸爸哥哥，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吗？”
“不可能！”
皇甫琳像被抽干了力气，木呆呆地站在修身楼下的台阶上。
“导游小姐，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哦。”男生站在女生下面一级的台阶上，正对着女生的眼眸。女生墨黑的瞳仁里不掺杂一丝杂质，悲伤和忧郁的情绪在其中流动。
“我没事。”小琳低垂着眼，却没忍住，流露出带有一丝哭腔的尾音。女生转过脸去，不想让男生看到自己的眼泪。
黄泽坤大大咧咧的坐在台阶上：“同学，你第一次被老师赶出教室的丢人样子我都看过了，还怕我看到你哭么。”面巾纸递到在女生的手边，触过男生的手，几个温热的触点。
“不要哭了，好不好？”男生温柔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慌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越流越多，一塌糊涂。眼泪像是汹涌的洪水，一旦决堤只能自然地等待水位下降。毫无办法可言。
废掉了男生一整包面巾纸还没搞定，最后男生只好牺牲了自己的制服外套。
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悲恸，总要释放出来。眼泪如同核能，越是隐忍越是积聚，最后的释放越让人无力阻止，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哭好了？你怎么比我小时候还能哭？”男生看了已经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制服外套有点无语。
“对不起。”女生满脸歉意地看着男生，“谢谢你。”
“没有关系。”男生伸手拿过外套，打了个寒战，“回寝室吧，外面好冷。”
⑨
路灯的影子在屋顶上形成光与影的流动的栏栅。
一辆车又一辆车驶过。
伴随着汽车的呼啸而过的不仅有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还有光影。每驶过一辆车，车灯射出的光就在屋顶上留下路边行道树的投影，流动着，绝不停息。
皇甫琳就这么怔怔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屋顶。光影如走马灯般的轮流转过。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圈又一圈，多像时间。
我在阴影里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我不知何时光明才会再次降临在我的身上。我曾哭泣，我曾呐喊，我曾寻找，不过这都是徒劳。
也许这阴影是无尽的深渊，光明再不来临。
我曾经以为我是幸福的。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会幸福下去。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个时间会是一辈子那么久。
不过现实很残酷。
只消一瞬间，我就从光的此岸抵达了阴的彼岸。
其实与他无关。
其实我并不恨他。
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原谅。
可是为什么，我还要留在这里？
也许这里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幸福的所在。
我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我的耳朵捕捉不到信息，我的心迷失了方向，我的世界没有了色彩。
那些陪伴我的花瓣都凋谢飘零了。
那些陪伴我的歌声都沉默消弭了。
那些陪伴我的人们都离我而去了。
那些美好的回忆通通都找不到了。
……
我怎么了？
我曾以为，幸福很简单，伸手就可以抓到。
现在看来，“幸福”这两个字也不是很复杂，只是离我很远。
我曾以为，幸福已经叩开了我的大门，和我在同一屋檐下。
现在看来，不管过往是否是虚幻的海市蜃楼，现在幸福已经丢失了我的门牌号码。
我怎么了？
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世界上有无数篇文章在向世人揭示着什么是“幸福”，却没有一篇能成为我的指南针，指引我走向幸福。
世界上每一本字典上对于“绝望”都解释清清楚楚，却没有一本能成为我的福音书，带领我远离绝望。
原来，世界竟是如此凄凉。
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