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爱绩效，KPI 100%》绿辛

74、第七十四章

　　科技馆约会后的几天，沈墨卿的生活重新被现实的琐碎填满。

　　她正式接手了新公司的项目，忙碌而充实，但也刻意留出了喘息的空间，不再像过去那样将日程表精确到每一分钟。

　　陆延舟也没有频繁打扰，只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联系，早晚安问候，
　　偶尔分享一些行业资讯或有趣的见闻，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像一股温润的溪流，悄然浸润，却不令人感到压迫。

　　周五傍晚，沈墨卿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手机屏幕亮起，是陆延舟的信息。

　　【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不是外面，是我家。我……尝试做了几个菜。】

　　信息的后半句，带着一种近乎视死如归的勇气，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表扬般的期待。

　　沈墨卿看着这条信息，足足愣了好几秒。

　　陆延舟下厨？

　　那个曾经对着咖啡机束手无策、生活技能堪称九级残废的“人间AI”？

　　这画面太具冲击力，以至于她几乎能想象出厨房可能已经沦为战场的惨状。

　　一丝微妙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混合着好奇、担忧，还有一点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好。】她回复道，【需要我带点什么吗？比如，灭火器？】

　　那头几乎是秒回：【……不用！一切尽在掌控。】后面跟了一个强装镇定的小表情。

　　沈墨卿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关掉电脑，拿起外套和包，心情莫名地轻快起来。

　　这感觉很奇怪，不是去赴一场精心准备的浪漫晚餐，
　　更像是要去参观一个可能会出各种状况、但绝对诚意满满的……个人成果展。

　　她开车再次来到那栋熟悉的公寓楼下。

　　按下门铃时，心里甚至做好了看到一片狼藉、或者闻到焦糊味的心理准备。

　　门很快被打开。

　　陆延舟站在门后，依旧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但围了一条与他气质极其不符的、印着小熊图案的深蓝色围裙。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润，像是刚出过汗，脸颊也因为厨房的热气泛着微微的红晕。

　　见到她，他眼神亮了一下，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来了？快进来。”

　　他侧身让她进屋，动作间带着点手忙脚乱的生涩。

　　沈墨卿走进公寓，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开放式厨房的方向。

　　出乎她的意料，厨房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不堪。

　　操作台上虽然摆满了各种食材和厨具，但大致还算有序。

　　几个锅具放在灶台上，盖子紧闭，看不出内里乾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有食物的香气，也隐约夹杂着一丝……

　　嗯，不太确定的、类似什么东西熬过头的微糊气。

　　“你先坐一下，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陆延舟说着，快步走回厨房，拿起汤勺，如临大敌般地揭开一个汤锅的盖子，
　　小心翼翼地撇了撇浮沫，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操作精密仪器。

　　沈墨卿没有依言坐下，而是饶有兴致地倚在厨房与客厅交界处的岛台旁，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他高大的身躯被困在那条可爱得过分的围裙里，拿着汤勺的样子与其说是在烹饪，不如说更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谨的化学实验。

　　她注意到他放在岛台角落的平板电脑还亮着屏幕，
　　上面正暂停着一个美食教学视频，旁边还放着一个电子厨房秤和几个量杯。

　　看来，他是真的在严格按照“教程”和“数据”来操作。这很陆延舟。

　　“需要帮忙吗？”

　　她出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

　　“不用！”

　　陆延舟头也没回，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

　　“我可以搞定。说好了是我请你。”

　　他又补充道，

　　“你去看会儿电视，或者……随便做点什么，很快。”

　　沈墨卿从善如流，没有坚持。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目光却依旧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厨房里的那个身影。

　　看着他因为怕油溅而微微后仰的身体，看着他对照平板电脑确认调料份量时紧蹙的眉头，
　　看着他尝了一口汤后，表情从凝重到微微舒展的细微变化……

　　这一切，都与他平日里在会议室里运筹帷幄、在谈判桌上冷静犀利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种反差，不再是最初那种让她吐槽的“生活白痴”的无力感，而是一种……笨拙的、却无比真诚的努力。

　　他不再将生活琐事视为浪费时间，也不再理所当然地依赖助理。

　　他在为了某个人，或者说，为了某种新的可能性，主动踏入他曾经不屑一顾、也毫无天赋的领域。

　　这个过程本身，远比一桌出自米其林大厨之手的完美菜肴，更让沈墨卿感到触动。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期间伴随着几声锅铲与锅壁不太温柔的碰撞声，
　　以及一次轻微的、似乎是打翻了什么调料的低咒，陆延舟终于宣布：“可以吃了。”

　　他端着最后一个汤碗，走到餐厅桌前放下，
　　然后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工程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解下了那条小熊围裙。

　　沈墨卿走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清蒸鲈鱼，鱼身完整，上面铺着葱姜丝，淋着酱油和热油，看起来竟有模有样；
　　一道西兰花炒虾仁，颜色翠绿配着粉红，卖相尚可；
　　一道糖醋排骨，色泽偏深，似乎酱油放多了些；
　　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蛋花打得不算均匀，但热气腾腾。

　　平心而论，这桌菜远远称不上完美，甚至有些细节处能看出新手特有的生疏和失误。

　　但每一道菜都摆盘认真，能看得出烹饪者的用心。

　　“尝尝看。”

　　陆延舟为她拉开椅子，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又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忐忑，像是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沈墨卿坐下，拿起筷子，首先夹了一块距离她最近的糖醋排骨。

　　排骨入口，酸甜度还算适中，但肉质有些偏硬，显然是火候掌握得不够精准。

　　她细嚼慢咽，没有立刻发表评论。

　　陆延舟紧张地看着她的表情，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接着，她又尝了清蒸鲈鱼。

　　鱼肉鲜嫩，火候倒是恰到好处，只是酱油似乎淋得有点多，略咸。

　　西兰花炒虾仁味道清淡，虾仁口感Q弹，算是发挥最正常的一道。

　　番茄蛋花汤，番茄味很足，就是盐好像也手抖放多了。

　　客观来说，这是一顿及格线徘徊的家常菜。

　　但对于陆延舟而言，这无异于一个奇迹。

　　沈墨卿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几乎屏住呼吸的男人。

　　他的额角还有未干的汗迹，眼神里的紧张几乎要满溢出来。

　　“怎么样？”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都有些发紧。

　　沈墨卿没有直接评价菜的味道。她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桌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右手上。

　　那骨节分明、惯于敲击键盘和签署文件的手指上，赫然贴着两三个创可贴，
　　手背上还有一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热油溅到的。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酸软。

　　她指了指他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暖意：

　　“这里，是怎么回事？”

　　陆延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像是才注意到这些“勋章”，
　　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轻描淡写地说：

　　“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一下，切菜的时候……也稍微走了个神。”

　　他说得轻松，但沈墨卿能想象到过程中的“兵荒马乱”。

　　“菜呢？”他显然更关心这个核心问题。

　　沈墨卿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又舀了一勺汤，慢慢地吃着。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他紧张的目光，非常认真，甚至带着点专业评审般的严肃，开口道：

　　“清蒸鱼的火候掌握得很好，鱼肉很嫩。糖醋排骨的酸甜比例是对的，下次炖煮时间可以再延长十分钟。
　　西兰花颜色保持得不错，虾仁很新鲜。
　　汤的番茄味很浓，就是……”

　　她，看着他瞬间又绷紧的下颌线，话锋一转，眼底终于漾开了一丝清晰的笑意，

　　“就是，陆同学，你是不是对‘适量’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或者说，你的电子秤在称量盐和酱油的时候，集体失灵了？”

　　陆延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调侃他口味偏重。

　　紧绷的神色骤然松弛，甚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窘迫的红晕。

　　“我……我严格按照教程来的，可能……手抖了。”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带着点委屈和懊恼的尴尬模样，沈墨卿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清越，在温暖的餐厅里回荡，驱散了最后一丝残余的紧张气氛。

　　“不过，”

　　她止住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语气变得郑重而真诚，

　　“这是我吃过……最特别的一顿饭。”

　　特别在哪里？

　　特别在，它出自一个曾经连咖啡机都不会用的男人之手。

　　特别在，它承载的不是娴熟的技巧，而是笨拙却无比珍贵的努力。

　　特别在，它让她看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AI”，如何为了融入人间烟火，而心甘情愿地沾染一身油渍和伤痕。

　　陆延舟看着她眼中清晰的笑意和那抹罕见的柔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随即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填满。他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你喜欢就好。”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喜悦。

　　拿起筷子，也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暗自记下她刚才的“评审意见”。

　　这顿饭，就在这样一种略显咸涩、但又异常温馨的氛围中进行着。

　　他们聊着天，内容不再局限于工作和过去，更多的是关于食物本身，
　　关于他学习做饭过程中的各种糗事（在他略显僵硬的描述中，沈墨卿自行脑补了更多画面），关于她小时候第一次下厨房就把锅底烧穿了的陈年往事……

　　笑声时不时响起。

　　沈墨卿发现，卸下心防、不再执着于“完美表现”的陆延舟，其实有着非常可爱的一面。

　　他的笨拙是真实的，他的努力是看得见的，他的喜悦也是简单而直接的。

　　饭后，沈墨卿主动提出帮忙收拾。

　　陆延舟本想拒绝，但在她坚持的目光下，还是妥协了。

　　两人一起站在厨房的水槽前，一个洗碗，一个擦干，配合算不上默契，
　　偶尔会因为递接碗碟的节奏不对而轻轻碰撞，
　　水流声和碗碟清脆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首平淡却动人的生活协奏曲。

　　窗外，城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

　　公寓内，灯火温暖，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

　　沈墨卿擦干最后一个盘子，看着身旁正低头认真清理灶台的陆延舟。

　　他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的神情像是在处理什么核心代码。

　　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种“为对方变得更好”的、发自内心的自觉行动，
　　远比任何系统强制发布的任务，都更让她感到心动和踏实。

　　绩效无法衡量真心，但真心，
　　却能在每一个笨拙的细节里，得到最满分的体现。

　　陆延舟的“生活白痴逆袭”第一战，
　　或许成果不算完美，
　　但在沈墨卿心里，已经赢得了远超满分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