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23、疑云重重

　　北沙王内心深处并不相信沉夕的说辞，但当着古皇后的面，他并未表现得像先前那样完全不相信，态度模拟两可。古皇后则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沉夕，鉴于北沙王在场，她低调的缄默着，保留自己的想法。
　　北沙王又沉吟半响，最后下了道口谕：即日起她不再归属尘白宫，迁往御书房奉茶。
　　这道口谕如同一道惊雷，正中沉夕，彻底粉碎了她想在晴圆刺杀灵妃一案中独善其身，然后谋划潜逃出宫的幻想。被劈了个外焦内嫩的她当下随着北沙王一道离开了凤鸣宫，留下古皇后一脸的无奈。

　　自古伴君如伴虎，再则北沙王此人太过无情，太难捉摸，太难应付。沉夕直觉自己陷入了极大的麻烦。
　　同时她想不明白北沙王为何会把自己调到他身边，而且北沙王与古皇后之间的诡异气场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二人似乎对晴圆刺杀灵妃一事都有所企图，这又是为什么？
　　北沙王，古皇后，灵妃......

　　那日，沉夕没有回尘白宫，径直跟在北沙王身后去了御书房。她的私人物品已被人搬到了永泰殿后院的一间小屋里。看来北沙王迫不及待的想要“享用”她的服侍。
　　不知北沙王暗中查到了些什么不利于雪妃的证据，不再踏足尘白宫半步。沉夕心中了然雪妃在后宫失宠已成既定事实。
　　后宫失宠的妃子不见会得比冷宫中的人好过多少，尤其是这种荣极一时后的失宠，便是从天上跌入地底。
　　沉夕不知雪妃会作何感想，许会感叹人生反复，许会感叹世事转烛，大抵总不会自怨自艾。“她”的记忆告诉她，雪妃的心并不属于北沙王，让她眼中盛着那么重的忧伤的那人也不是北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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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夕觉得在御书房内当差并不比在尘白宫要辛苦。她也很快就发现自己对御书房来说完完全全是多余的存在。
　　御书房已经有了两个奉茶的美貌宫女，一个负责打扫整理的资深宫女，一个负责研磨的不识字太监，门内还有两个守门的小太监，门外走廊上是武装精良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御书房护得如铁桶般严密，苍蝇也别想靠偷渡潜入。
　　总之，御书房内外人手已满，她如同墙角处的那两只雨溪玉瓶一样仅是摆设而已，只是那瓶子还有里面几支绿意盎然的柳枝作陪。她呢，唯有无聊。

　　北沙王有过交代，他要沉夕随叫随到，她不得无故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
　　故，当北沙王在内房与朝廷重臣商议紧要国事之时，沉夕也在门外守着，接替了原先小方子的工作。
　　由于他们是商议国事，难免会有意见不一致，情绪激昂的时候，她便是不想偷听，也身不由己顺风顺耳的听到了不少她不该知道的机密要事。

　　沉夕并非伺候北沙王多年的贴身班底，也非他的心腹之流。此番情况下，她不得不考虑从险恶的方向考虑北沙王的用心。
　　他故意让她听到这些事情到底有何目的？他想撤拉堤氏谱图的监国之位，这与她有什么干系？
　　她刚想那位拉堤谱图是谁?便听到那名为腾图奇的左相惊诧大呼：“圣上不可！圣上不能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矛盾而迁怒其家人啊！拉堤氏一族只会误以为这是废后前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有所动作，......”
　　北沙王阴鸷的眼神穿过那道薄薄的珠帘，紧紧盯着帘后之人，口中却执意要撤。惹得腾图奇与另外两名吏部侍郎几近以死相谏，他方沉默了下来，最后意兴阑珊宣布今日到此为止，腾图奇三人告退出了御书房。

　　腾图奇年逾五旬，身材矮小，白发苍须，脸上阡陌纵横，一双老眼总是耷拉着，露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沉夕只好暗猜他是过度操劳国事所致。
　　若不是腾图奇身上的正一品宰相朝服，沉夕完全看不出这个精神萎靡的小老头子会是传说中站在北沙王身后出谋划策，助他东征西讨，创造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败神话，最后一举统一北漠的那人。
　　暂且不说腾图奇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精通战事，聪明绝顶，谋略过人，但他绝对是个百年不出难得的治国良臣。
　　北沙王是个善于打天下，却不善于治理天下的霸主。大北沙国建立后，他如同史上大多数君王般翻脸无情，处死了一批替他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
　　唯有腾图奇北沙王非但不动，反而不断给他加官进爵，最终位至人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朝中事务，北沙王基本都交与左相腾图奇打理，唯有遇到让他难以决断的国计要事，北沙王方会在他的陪同下亲自处理。北沙王对腾图奇的倚重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史上这种君臣之间的完全信任并不多见。
　　沉夕诧异之余，也没空多想。古皇后这两日连连来到御书房探望北沙王，见到她少不得同她交代几句，悉心伺候圣上之类的话语。沉夕心下莫名，猜不透她心中念头，只好任由她独自发挥。
　　沉夕一边要揣摩北沙王的心思，一边要应付古皇后的莫名行径。无缘无故的夹在两人中间，她甚是疲倦，整日想得最多的就是该如何从北沙王身边遁走，逃出宫外了。
　　自从她来到御书房当差后，破花便销声匿迹，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广池月她倒是在北沙王上下朝时段见过好几面，只是每次他都板着一张俊脸从她身边经过，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未免让她很是扫兴。若是“她”亲眼看到，只怕会很伤心吧，那个傻丫头。
　　沉夕不知广池月为何会让“她”关注古皇后的动向，只是她不是“她”，她不会傻傻的替他卖命，最后落到怎么死的也不明白的地步。
　　她知道广池月定会来联系她。现在她是北沙王名副其实的“贴身”婢女，她所知道的事情，多的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今日白天下了小雨，夜间格外凉爽，隐约有几分寒意。
　　沉夕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窗外的风温柔的抚摸院中寂寞的松柏，不曾入眠。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再过两日，她便要再度沉眠，换作“她”来面对着一切。此时她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执意逃婚到底是对是错？若是自己不那么强硬的拒婚，又私逃出宫，让“她”死也不能回去，“她”便不会悲惨的流浪到江陵，不会遇到广家人，不会来到北沙，不会陷入后宫这一团的让人看不穿的诡异云团中。
　　她轻轻叹了口气，广池月你快点出现吧。现在她想出宫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了......

　　突然身下床板无故震动了两下，沉夕警觉坐起，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