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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扭曲人(六) ...

  •   “有没有纸笔?你们最好可以画一个示意图,这样说会把脑袋绕晕的。”尤荟就算身手不凡(是指打人。)但也是后来才介入的,开始还埋怨我知道的少呢,她知道得多又有用么?反正都理不清楚。我在心中嘲讽了她一下。

      但是调侃归调侃,正事还是要做的。我的习惯就是把自己的笔和小本子揣在裤子里,哪怕剧烈运动时也不例外。因为我总觉得这样可以随时记录下自己需要的信息,不麻烦,反而倒很简便。

      我摸了一下裤兜,立刻把本子和笔抓了出来,递给木头块。他接过纸笔,走向桌子,趴在上面开始写起来。不过一会儿,就写好了一份,甚至不需要我帮他确定他的消息是否正确。我瘪了瘪嘴,抓起纸条看了起来,尤荟只好挤在我旁边看。

      上面先是胡乱的画了几组关系图,接着全被叉掉了。隔了几排,写着:

      受害者恋人凶手之一兄弟
      怨灵=张婧宁↔ 副校长=黄蔚↔ 校长=黄志铭
      (怨恨)↑ ↑(怨恨)
      女人甲女人乙(凶手)

      我哦了一声,他貌似是把这几个人物的关系都列对了的。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尤荟,她双手抱胸,让人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突然,她用手指着女人甲的那个地方说道:“这个人就是保管室的女人吧。”我提起的心弦一下子放了下去,靠啊,还以为这女人要说什么哪,原来就是这个。

      “知道啊。”你这不是废话吗!这句话我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她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把手更重的按在纸上:“是那个女人的话,那不就好办了?我们直接去问她啊,干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瞪了一下眼睛,几乎立马就想捶墙。是啊!这么直接的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啊?我搓了搓鼻子,忽然感到有些不甘心。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就想不到?

      “那……那个女人呢?她打了我就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他?”我似乎是在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尽量的想找她的话中的纰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是又被一句话给抵了回来:“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在那位来的那一天我们就警告了所有的门卫,不准放任何人出去。也不能放任何人进来。翻墙那,你看看那个女人的身材就知道不可能,又矮又小的,一个梯子都搬不来。”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变天没反应过来,总算反应过来了忽然又觉得很丢脸,怎么了跟一个女人家斗嘴皮子还斗不过,刚才的那个傻B问题还不如不问的来的好。尤荟动作倒是很麻利,三两下就蹲下来把排球抱起来,然后从我手里夺过了纸片,又递给了木头块。木头块还是很蛋腚,伸出手接过了纸片又飞快的把手缩回裤袋子里。他裤包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整天把手给揣在里面。

      尤荟收拾的也快走的也快,我刚刚回过神来就看见她站在了门口示意我们快点。我回过头想要关照一下木头块,可人家那需要我关照,自己三两步就垮了上去,最后搞得我才像那个拖油瓶。

      门外的空气果然很好,而且依旧艳阳高照,不知不觉间带了一点夏天的味儿。

      我们在储藏室里不知不觉的就耗费了一节课的光阴,该死的体育课又开始了,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体育明明就是个简单的选修课干嘛还开设那么多节。跟着前边两个人的脚步,很快就走到了篮球场和排球场那边。

      周围竟然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看着那两个地方还真的有点看不清楚。我虚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看那边,发现有个人趴在场地外面围着的网上,双肩好像颤抖着在嘤嘤的哭泣,那个背影好像是有些熟悉。我的眼睛有些懵,我一边小跑一边揉了揉,看看前面已经给落下很大一段距离了。这两个人的腿怎么这么长?我在心底暗暗埋怨道。但是,真正要说长的话,不是那个尤荟,反倒是木头块。

      尤荟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她是在没有痕迹的小跑着,但是木头块却不然,他则是在真真正正的走着。

      我没有什么闲心去关心这个,连忙快跑着跟了上去。

      校长室在办公楼的最顶上,一整层楼好像都给包完了。果然奢侈。

      我身为一个天天惹事但事却不会惹大的那种人,没有来过校长室,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新奇的跳动。我们上楼梯一直走到了五楼,就在楼梯上直接就有一个很大的铁门,上面连一个孔都没有。看看地上,着铁门的底子是完全贴在地上的。妈呀,有必要戒备森严嘛?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里不像校长室,反倒更像××军务处。

      再仔细的看一看,也不难发现,一旁的墙壁上有一个按密码的,尤荟径直地向那边走过去,滴滴地按了几下密码,铁门小声的嘭了一声,看这架势貌似是开门了。铁门很重,尤荟推了几下推不开,我正想上前去帮忙,木头块却走上去,用手抵开了门。我张大嘴眨巴眨巴了眼睛,这门少说也算个小铁门,这家伙一手就给推开了?处于下意识的,我在最后进去时,用手推了一下门,门就不说了,我的手反正是痛死了。

      里面的走道有点奇怪,本来在楼梯口,这里应该很宽敞,可是现在却是一副狼藉不堪的样子,就像还没有完工的建筑工地,地上黏糊糊的水泥还没干,湿湿的瘫软在地上。这层楼明显是经过了很大的改造,平凡的锁门都变成了加厚的铁门,让人更加起了疑心。门排的很紧密,有些门上的纸条子都还没有撕下来。

      这条走廊不算长,进来时木头块和尤荟的速度就放慢了,但是还是很快便到了尽头。一扇门就在这里的尽头,一扇很普通的带锁的门。推开门,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转过了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你们来了……”他就是校长黄志铭么?我瞧了瞧他的脸,果然没有那颗痣。我解放似地出了口气,但这也就意味着之前我见到的真的是那个死去的黄蔚。那个死去又活过来的黄蔚。

      “跟我来吧,她就在门里。”他扶着额头抬手指着一旁的一扇小木门。这扇门和储藏室里的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很矮小的,但是尽管如此相似,我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我记得……储藏室的门上,好像有一个手掌印……看看这里的门,没有。看来我没有记错。但是,这又说明了什么?

      木头块皱着眉头用手肘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挡在门前的我,再用脚尖慢慢推开了门。那个女人歪倒瑟缩在墙角,听见门吱呀一响,立刻抬起了头,狂乱的碎发中只露出一双如同没有进食的豺狼一般充满欲望、饥渴、怨恨的眼睛。她的嘴有些扭曲了,一歪一歪的,好像是在学动物——磨牙。

      我看着她那副模样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恶心 ,伴随着恶心的还是一股讶异。她哼笑了一声,扭了一下身体,一脸不屑的看着我们:“就你们?要涉及这件事?”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氛围,她冷下了脸,“女人,你过来,我要看看你。”我看了看身后的尤荟,她和我一样是一种不解的表情。

      尤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走过去,没想到女人忽然大喝一声:“别过来!我说的是他!不是你!”她颤抖着伸出干扁又细长的手指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女人把手缩了回去,颤抖着点了点头。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已经老眼昏花到把我看着成女人的地步了吗?“我不是女人。”我怒目道。尤荟恶狠狠踹了我一脚,我没有回头。

      “你不是女人?”女人惊讶的咳嗽了几声。她理了一下胸口,一脸诡异的看着我:“张婧宁,告诉你,这样不好玩。”

      “张婧宁?!”我的声音变得又长又细,我好像渐渐有点明白了。我瞥了一眼我的双肩后,果然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顺直的倾下。看一眼大腿,穿的运动短裤,那块红色的刺眼胎记暴露无遗。我抽了一口气,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木头块从尤荟那里拿过骨头,嘭的一声巨响就摔在那个女人的面前,一脸轻蔑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丝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的阴险笑容:“这就是她的怨灵啊,还记得这个东西么?”女人看了一眼地上的骨头,竟开始翻起白眼,像抽筋一样的浑身抽搐,她薄薄的嘴唇颤抖着,好不容易栾清了一句话:“不要……我是对的,你们根本不懂……不懂我怎么绝望。”听到这里我浑身一颤,握紧了拳头。

      尤荟冷面道:“所以,你才是那个畸形的扭曲人吧?不管是心……抑或是身体,都扭曲了,不是吗?”

      女人轻扯着嘴角瘫软的靠在墙上,她没有作出回答。过了好一阵子,她忽然说起以前的事……

      (五)我是侏儒,我为什么是一个侏儒呢?我的身材这么矮小,手这么细,脚这么小,三寸金莲竟然完全没有不合适,每次都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角落里。每当这个时候,排球就成了我最好的玩伴,我天天打天天打,打的前臂通红。以至于有一天,我竟被送进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我的手臂隐性骨折了。绑着个石膏坐在医院里,痛不欲生。我想,我恐怕是不能开心的打排球了。

      那时我就看见了张婧宁,她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的床上。我注意到了她的手,没有绑石膏,但是手完全是反着了,那就是天生的畸形吧?我的心里好受了许多。那时是夏天,没有被子,她穿着专门的排球运动服,大腿上还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低着头,咬着牙。

      她还在坚持打排球么?我暗暗下定了决心,我要打排球,一直打下去。

      之后,没想到在学校竟然看见他了,她的飘飘长发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认了出来。我本想过去叫她,但可惜的是她本不认识我。我耐住了那股冲劲,看着她走向排球社。

      她比我还要畸形,手心在外面,手背在里面;耳朵没有耳垂;腿上的大大胎记。他们常常说胎记代表了人前世的死法,难道她的前世是断足而死的?我哼笑了声。真是个畸形的人,怎么会这么恶心?

      排球比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的阵法,一切的暗号,全都核对好了。终于,我忍这么久的痛,我的手,也没有白白牺牲。

      但是,张婧宁搅乱了一切,她不顾一切的冲锋,不听我的指挥。可恨的是所有人也与她对好了暗号,我完全不了解,听不懂。她拿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技术奖,他得到了我喜欢的那个人、我爱的那个人——黄蔚的鼓励。我恨,为什么会这样?!我会输给一个畸形的人?为什么?凭什么?

      尤悦是我的好朋友,我唯一最好的朋友,她也一样怨恨。我们发誓,要报仇。

      张婧宁和黄蔚提出了交往,黄蔚竟然答应了,但是还好,黄蔚告诉我们,他只是很想看张婧宁失去他时的痛苦的表情。我虽然也想看看,不过,我还是要让她得到更沉重的代价,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最后,让她死。

      那一天终于到了。我们把她带到储藏室,黄蔚抓住她,我回过神来时,除了身体伤残留下来的杀人快感,剩下来的就是张婧宁可怖的尸体,和倒在一边的尤悦。我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被这样的快感征服了,也许我已经丧心病狂了。我冰冷的笑了笑,踹了一脚尤悦,端详着张婧宁的尸体。她背上的肉全被我撕了下来,散落在地上,把地染成了褐红色,背上露出了森白还挂着肉纤维,浸着血的背脊骨。她的脖子也被我扭断了,断裂的血管一览无余,上面还有像谢掉的鲜花一样的肉,散在外面,不堪入目。

      我满足的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忽然一阵背脊发凉,就像是在被人窃视着。我慌忙的睁开了眼,但是这感觉又忽然消失了。我瞟了一眼地上,却一下子愣住了。地上的张婧宁,不知何时注视着我了。可……可我记得之前她的头没有对着我,我刚才看见的不是她的喉管,是她的背后。

      我瞪大双眼颤抖着,跪了下去,扶着她的尸体,想要看得仔细一点。张婧宁紧闭的嘴一下子张开来,勾出了一个常人不能做到的微笑,嘴角一路上升割到了颧骨的位置。她的眼睛呈现的不是一般死人的无神涣散的黑灰色,而是淡淡的金黄色,从眼瞳一直蔓延扩散到整个眼球。她翻着白眼,却依然笑着,我自我安慰是不是肌肉僵硬了,但我是刚刚才看见她咧开嘴角的……

      颤抖。

      我尖叫着抛开她的尸体,跌跌撞撞的退到木门上。直到双手能感觉到木门粗糙的触感,心跳的速度才缓和一点。向前看,张婧宁冰冷的尸体就摆在那里看着我,金黄色冷冰冰的眼眸瞪着我看。我下意识的别过头,看向撑着门的自己的手。……我的手,竟然……断了……断了为什么还有知觉?我把两只手举在眼前,指甲缝里还有着肮脏的血块。我的手就像张婧宁那样,扭曲了。

      转头看看木门,已被染上了鲜血,是我手掌的大小,是我的血……

      眼前的张婧宁,她的手臂也是扭曲着的,好好地摆在她的身体旁,这种完好的画面简直是在刺激我的眼睛,我大叫着扑上去,疯狂的扯着她的手臂。她的头随着身体疯狂的摆动,那双眼眸和那张笑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好像毫不在乎自己的状态。张婧宁的两只手臂不一会儿就全部被我拉断。我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杀人的事实是不可逆变的,我看见写字台下的排球,心中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我可以把截肢的一些尸体部分封在排球里。

      我把两只手臂封在了排球里,那具尸体,我把它埋在了木门里。没人知道这件事。尤悦上完学就和我分手了,没了音讯。我经过这件事之后,很奇怪的,听力变差了很多。有时很平常的声音我都听不见。耳朵常常莫名的发凉,但是有时不该听见的话却听得异常清楚。是鬼手在捂着我的耳朵么?

      不知道……但是因为没听见哨声的我,就在火车站被条子抓住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好像并没有在说谎。我咋咋嘴巴,托起了下巴。脑中不停地自动搜索者,这些场景好像都似曾相识。对了!我一下子急了起来。在之前我趴在储藏室地上的时候,耳朵也凉了一下,按照她那个说法,就是手在捂着耳朵。我趴的那个位置,不会就刚好是那具尸体的位置吧?

      “她缠上了你吧?小伙子?”女人冷笑了一下,“你被套住了,她就好像站在我面前一样,但我不害怕。人终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何必太伤感?我知道她想拉我下去陪她,不管在哪里,她跟着我……一直都是,一直到死。在墓穴,在家里,在火车上,在机场……她都在我身边,哪怕是在监狱。”

      墓穴?监狱?我没明白过来,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看见我的眼神,反而她的眼神温柔起来。“来,你过来。”

      木头块本来站在我的身旁,忽然蹬蹬退了两步。我看了他一眼也正想后退,竟然被他制止了。“你去,碰到她了马上回来。”他皱了皱眉毛对我道。我哦了一声。

      我轻轻走了过去,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扭曲了……我看了看,变成了运动装,大腿上有块红色的胎记。身体渐渐地不受自己的控制,眼神也有些涣散了。模模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呼唤着黄蔚这个名字。“黄蔚?你在哪里?”

      “你别找他了。他不会再在你的面前出现了。他是我的,排球的冠军也是我。”“你……?你是谁?”“是啊,我是谁呢?我是扭曲的人……我们两一样。”

      脑子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的意识慢慢恢复了,感觉整个人都在被拖着,然后猛地被按在地上。等到视力恢复了,我才看清,刚才女人坐着的那个地方爆炸了,只剩下一堆发出噼里啪啦声音的灰尘、焦炭。整面墙都被熏成了焦烂的黑色,发出焦塑料的臭气。我的旁边就趴着木头块,他的脸没被熏黑,只是一脸鄙夷的望着我。我明白了过来,如果他没拉我这一把,我就要和那两个女人合葬了——连尸骨都没有的合葬。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抖抖脏东西。我环视一周,每个人脸上都有不同的神情。我隐约感到这里还隐藏了不少事情。为什么校长室像军火库?为什么那个女人会说到“墓穴”,“监狱”这样的词语?这个木头块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很多的事情我无法释怀。我蹲在地上抹了一下地上的黑色物体。门吱呀响了一声,没有人回头去看。但是,当他们回头去看时,他们会发现,门上多了一个掌印,扭曲的手掌印。

      张婧宁回眸嫣然一笑,用扭曲的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扭曲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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