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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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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十月的武地已经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的冬日,昭德殿里却是暖如春日,地龙烧的火热。
可是殿外清晰可闻的咳嗽声却不间断。
十指抓住胸口的衣襟,厉焉的脸已一片青白,努力的喘息着,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更猛烈的咳嗽断开。
躺着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弓形,虽是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体型瘦小,但看身形还是太过纤薄了些,身体包裹在锦被中也只是小小一团。
“主子!主子!”
胆子最小的三月跪坐在龙床下方的踏板上,上身匍匐趴在床尾,抱着被角已泣不成声,一旁站立的四月虽面无表情,却双拳紧握,浑身战栗的抖着。
“我、哦、咳咳……没事……”。
锦被中伸出一只手,苍白中泛着狰狞的青色,跪坐的三月忙倾身双手握住。
四月转身走出去,隔着门望着殿外,围墙下站立的一行武朝侍卫,笔直如刀枪,另一一队人来回走动着的身影,暮色沉沉,远处天色如墨,一场大雪将至,他脸上显出焦灼之色,前行两步,又止住,如此反复几次,他终是咬着牙大步向店外走去。
“四月。。。咳咳”
一句轻声的呼唤让他停驻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身。
“主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呵呵,怎么会?”微弱的笑声里夹杂着咳嗽声,“别担心,若想死,哪有、哪有那么容易?”
咳嗽给整个胸腔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再说不下去,连呼吸都牵引的浑身疼痛不堪。
三月端来一旁矮几上的清水,说不出口的厉焉只挥挥手示意不要,看到三月眼睛里大颗滚下的泪水,还是叹了口气忍不住接过,只是喝了一口便咳嗽出声,连带那些从口中喷出的水溅在对面三月的一身白袍上,一片潮湿中夹杂点点猩红。
“主子,主子!”
“我没事,三月,我没事”说话的人喃喃低语着,头却渐渐垂了下去。
殿门口的刚返回的进来正看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顿了下身体,就猛的冲出去殿门。
一干侍卫上前,轻易拦住他,他也不出声,兀自挣扎着,拳脚、牙齿都成了他反抗的武器,这些侍卫怕伤了他,一时间犹豫了下竟叫给他挣脱了去。
其他闻声而来的侍卫制止了这场骚动,见脱身无望,他才开口大叫“放开我!我家主子要死了,要死了……”
听到嘈杂声,从内殿跟出来的三月看见裹在一群高大武士里那个矮小的身躯,他哭泣着站立,一直看着这一幕,浑身发抖却没有上前制止。
“皇上驾到”御前大太监李德的声音响起,霎时间那些正混乱的人鸦雀无声,好似天地都静下来。
其他人等忙哗啦啦的屈身跪立四周,独独四月和依靠门口的三月两个傻小子傻愣愣的站着。
“放肆!御前胡言乱语,是何人如此喧哗”一旁的李公公向前半步,正要继续训斥。
身着黑色龙纹及地长袍的男子挥手制止。
三月缓慢向前一步,止住哭泣,似乎不知状况一脸迷茫的的看着高大的男子,轻声说,“贾公子,主子他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男人没有理会他言语的不妥,贾公子,这样的名讳不应该再被说出口,现在他已是帝王。
男人神色似静默的寒石,穿过厚厚几重帐幕,缓步走进殿内,直至雕刻着九尾盘龙的床榻前,坐下。
尤在昏迷中的少年呼吸轻浅,甚至若有若无,唇角是未凝固的一抹血色,男人俯下身躯,挑开滑落颈侧和脸颊的几缕凌乱发丝,他伸舌轻舔着那抹刺眼的痕迹,唇舌间传来淡淡血腥气息,直至消失。
男人大掌摩挲着少年冰凉的小脸,他没有转头只低声吩咐立在远处的德公公,“传李太医。”
不一刻,一位白发苍苍太医便被人扶进了昭德殿,看太医的年龄不应该仍在宫中服侍了,颤颤巍巍的躬身向前,便要跪下身去行礼,皇上没有起身,只伸手拦住吩咐赐座。
先皇武珣在位时,这位李太医是当朝太医院院使,当今武王曾是其亲自接生,是武王千玑最信赖的长者,本已是须发皆白到了颐养天年之时,却因终身未娶,家乡遥远,皇帝仁爱留在宫中颐养天年,一般不传唤。
对了,千玑正是武王的年号,皇上本名武重晏。
武王低语,“辛苦太医跑这一趟。”
老太医没有回话,他靠坐在公公放置床榻前的软椅上,抬眼皮轻扫了下,除了窗内又加了一层明瓦,寝殿多了架琉璃屏风。
昭德殿,这不是普通的内殿,当今皇上刚出生的时候和太后住过,再大一点,从正殿挪到偏殿,再挪到别的宫室,有了封号后,离宫去了封地,一直到皇上登基,太后才挪到长阳殿。
老太医闭目,手臂向前伸平掌心向上摊开。
床榻四周的鲛纱帐已经放下,只有一只细瘦见骨的手臂托在皇上手中。
经皇上的手轻放在太医瘦骨嶙峋的手上,诊断片刻,太医开口,“脉象阴寒,卫外不固,慢慢调理吧。”
看武王紧锁的浓眉,老太医加了一句,“皇上切勿忧思过重,小公子气受于天,胎里的宿疾,康健不在一朝一夕,但现下不是旧疾复发,乃是时气转凉,且饮食失和所致。”
武王脸色瞬间转霁。
“那下官吩咐太医院熬药。”
老太医正要离去,犹豫片刻又回头,擦擦汗说,“皇上,这殿里太火热,于病体无益,能行走最好每日殿外走动一下,另外每日早晚窗子也开片刻,浊气发散。”
第一次见老太医说了这么多话。
武王抬头看老太医面带慈色,不仅多问了句。
“太医可有其他行之有效的良方。”
沉吟片刻,老太医开口,“先皇曾在寒地中过一次毒,创口被冻伤,久治不愈,当时下官有幸参与诊疗,当时寒毒汹涌,凶险之至,无机将军使用沸水煮过的端阳草给先皇泡身拔毒,减去大部分毒性,虽说病理不同,但确有相通之处。”
“那试试看!”
“但端阳草药性强烈,接触肌肤炙热难耐,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若是体质虚弱怕也是......”
“试试吧!”
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夭折在自己手里,即使只有有一线生机总是要尝试,虽然他已经生无可恋,但要他放手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