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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独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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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彦帝别过了来告辞夜王,便径直去了鸣凤轩,如今皇帝独宠禛妃,世人皆知,且禛妃又诞下一子,虽还未封为太子,但未来东宫已隐隐有主,有那阿谀奉承皇帝的便上表些奏折说皇上与禛妃娘娘是共同患难过,现娘娘重病陛下仍不离不弃,足可感天动地等等,更有人也不顾这禛妃的平民身份了,上表奏折请陛下封后云云,以为可以博得彦帝的欢心;也有那老臣上书说后宫理应雨露均沾,且禛妃现又患着病,如此独宠实是不妥。但无论何种意见,彦帝都只按下折子,并不表态。
他进了屋里,见苏洛颜仍是望着窗外,眼里仿佛没有任何一人。但如今她这般不怒不喜,不忧不恼,倒是比原先圆润了一些,也不再是最初的那副憔悴模样。端坐在那,便如那画里的人儿一般,即便只是那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也是极美。
彦帝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她仍是怔怔的样子,她这模样他也早已习惯,只是仍惯着性子同他说:“不论你现在听不听得懂,但朕也应同你说,朕收复了燕北,这是朕答应你的,朕说过要让你亲眼瞧见。现在你可否也答应朕,你也醒一醒,同朕共看这大好河山。”
苏洛颜只是对着他娴静美好地一笑,似懂非懂的模样。彦帝见此不免有些丧气,但仍是对她说了一番话,又拿出那些折子,说:“这些折子有的是让朕给你封后的,有的是让朕少来你这里的。朕都压下来了,朕只想同你说,朕知道,是不是皇后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对朕来说也不重要。现在,万里江山只剩朕一人,那些虚名又有何用。但朕答允你,只要你清醒,朕便只把心给你。”他这一生,从未说过这般话,但这两年以来,他却越来越觉得孤寂,有时候连自己也觉得这一颗心应该有些依托,他也不知为何自己选了她,是因为当初她淡然的一笑,还是因为她救了他,还是因为……他不愿承认这是所谓的爱,但却总是放不下她,一日不来见见她,便觉得梦里都是丽人昔日的倩影,还有她最后那一个转身。
他不知尝试过多少方法,她都还是那一副痴痴迷迷的样子,于是他便下定决心,定要实现当初的承诺。但如今,燕北已回,那人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彦帝不免心中有些着恼,忍不住大声道:“朕生平从未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你待要怎样。朕是天子,朕现在命你醒来,命你说话,你到是说话。朕已做到当日对你的承诺,你为何……你为何却又对朕这般狠心!”彦帝忍不住捉住了她的手,苏洛颜此时却有了反应,往后挣扎了一下,似是想挣脱他的手。
而彦帝的眼里却又有了狠厉,道:“朕知道,你是故意这般捉弄朕,你是想报复朕,你觉得朕欠着你们宋家的,是不是。”他越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是凄厉,苏洛颜又是用力一挣,彦帝也不愿放手,苏洛颜一个踉跄,便正撞到了后边的柜子,柜上的花瓶便应声落地,碎片溅在了她的脚背上,划出一道长口子,血便一下涌了出来,人也一下就跌坐在地。
但她面上连痛楚的神色也没有,只是颇有些惊慌与害怕地望着他,那眼神像极了受惊的麋鹿。彦帝却是心中一恸,又想起当初去救她时,她躺在血泊里的模样,又想起当日自己形容她是一只神采奕奕的小母狮时。便想搂住她安慰一番,她却坐在地上也挣扎着往后退,直到挨住墙,彦帝不由苦笑一下,忙让人去请太医,自己蹲下身来,脱下她的鞋袜,拿出手帕先为她止血。见她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得说,“你莫怕,朕这是为你包扎伤口哩。太医也说,你这病急不来,方才原是朕的错。”她那一双雪白玉足此刻正不断地沁出血花,弄得他心里也是难受,便一直抚慰着她。
待太医来时,见这天下至尊正蹲坐在那握着爱妃的脚,心中不免有些讶异,暗叹道原以为禛妃娘娘病了皇上感伤一段便好,却是越来越上心,心想这禛妃娘娘虽仍是这般痴傻模样,却教天下无数女子羡艳。
彦帝见太医来了,忙站起身,让太医来给苏洛颜重新处理伤口,自己便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怕太医有一点弄疼她之处,又握住她的手。太医见皇帝如此,更是小心翼翼,而苏洛颜此时似也已经恢复平静,也不再太过害怕彦帝,这回倒是没有挣开他的手。彦帝只觉心底不由庆幸了一下,心想幸好不是在太医面前挣开他的手,还没让他太过丢份,只是自己这个独宠之名怕又要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但转念又想,如今这天下,又有谁还会对他所作所为指手画脚,传出去便传出去,最多不过是作为后人的笑料罢了。
等苏洛颜包扎完伤口,服了药,彦帝又抱着她,把宫女新递上来的燕窝羹喂给她喝,许是因这冰糖燕窝比方才那药可口的多,倒终换来她浅浅一笑,彦帝便问她道是不是朕这般抱着你所以你笑了,原是想逗逗她,她想了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彦帝心里五味杂陈,但又说不得她什么,似现在这般她愿意同他说一两个字已算是极给面子了。只得抱着她,在她耳畔轻声道:“朕方才想了,朕原先答应你的是亲眼让你看见朕收复燕北,如今,朕只是做到了一大半,还差让你亲眼看见,所以,朕带你去燕北。朕让你看看如今的燕北好风光。”
他每每一抱着她,便觉得心中有一种放松之感,还有一点点的暖意,便如这午后的阳光一般,也添了一丝倦意。彦帝抱着苏洛颜,只觉得微微有些困了,便眯起了眼,却听到她似乎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待他睁开眼,却见她似已在他怀里睡着,彦帝也不知方才那一声好是自己在做梦,梦见了她说好,还是她方才果真说了好。彦帝揉了揉自己的眼,有些不可置信,但此刻苏洛颜正依偎在他怀里,闭着双眼,双唇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正微微勾起,鼻息均匀,显是已经睡着。
彦帝叹了口气,吻了下她长长的睫毛,将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午后的阳光依旧和煦,而他的心,却有着空落落之感。
朕,这是倦了吧。倦了这雕栏画栋,倦了这金碧辉煌,倦了这么多年的机关算尽。
倦了,倦了。他和衣在她身侧躺下,将手搭在了她的腰间,也闭上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