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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暗恋我很久了? ...

  •   走到山腰转角处,夏语凉的步伐突然变得迟疑起来。他弯下腰,脊背弓成一道紧绷的弧线,鼻尖几乎要蹭到石阶上的青苔。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探照灯般来回扫视着每一寸路面。

      "哎哎哎!你慢点慢点!"他突然伸手抓住李临沂的衣角,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慌乱,"别走太快!"

      李临沂停下脚步,转身时衣角从夏语凉指间滑脱。手机光从下往上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他挑眉时眉骨投下的阴影。"夏语凉,"他拖长音调,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你属狗的啊?嗅来嗅去的。"他故意学着夏语凉的样子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嗅完了是不是还要给自己圈地盘啊?"

      "你才是狗!"夏语凉猛地直起腰,动作太急差点失去平衡。月光下,他的耳廓红得像要滴血,圆睁的眼睛里盛满了被冒犯的恼怒。他下意识攥紧了背包带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李临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机光故意在他脸上晃了晃。夏语凉被照得眯起眼,像只被强光惊吓的猫。这个认知让李临沂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我是因为看不清!"夏语凉气急败坏地跺脚,登山鞋底与石阶碰撞发出闷响。他指向地面,光束中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你看这影子!根本分不清是台阶还是平地!"他的声音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突然弱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李临沂怔了怔,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地面。月光与手机光交织下,台阶边缘的阴影确实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灰色。他忽然想起上学期体检时,夏语凉站在视力表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来不是装模作样。
      "真的有那么难认吗?"李临沂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向前迈了一步。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分不清彼此。
      夏语凉误解了他语气中的迟疑,胸口像被塞了一团浸透醋的海绵。他猛地别过脸去,后颈绷出一道倔强的线条。"爱信不信!"他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重新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活像个负气的老学究。
      "噗嗤——"李临沂突然笑出声来,喉结随着笑声上下滚动,在月光下投下一小片晃动的阴影。他笑得太过投入,连举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颤,导致地上的光斑像只不安分的兔子般跳来跳去。

      "你笑屁啊!"夏语凉气得跺脚,声音在山谷里激起微弱的回声,"我就是看不清怎么啦?"他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结果差点被不平的石阶绊倒,慌忙扶住岩壁的样子活像只笨拙的企鹅。

      李临沂抹了抹笑出的眼泪:"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瞎。"月光下,他眼角还挂着未擦净的笑痕,像颗小小的钻石。

      "是啊!我就是瞎!"夏语凉咬牙切齿地回道,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背包带子,"碍着你什么事了?"他此刻无比后悔答应这次登山,不仅暴露了自己的短板,还要被这个讨厌鬼当笑料。想到这里,他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看着它骨碌碌滚下山崖。

      李临沂的笑声像魔音穿脑般持续不断,在夏语凉听来简直比指甲刮黑板还刺耳。"别笑了!"他终于爆发,"再笑信不信我咬死你!"说着还真的龇了龇牙,两颗小虎牙在月光下闪着森白的光。

      "哈哈哈你来啊!"李临沂非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勾了勾手指。他笑得直不起腰,却还固执地举着手机为夏语凉照明,另一只手捂着笑到抽痛的腹肌。此刻的夏语凉在他眼里活像只炸毛的小柯基,明明腿短够不着,还要虚张声势地汪汪叫。

      夏语凉彻底恼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后背重重靠上长满青苔的岩壁。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故意把脸扭向一边,只给李临沂留下一个气鼓鼓的侧脸。微弱的月光描摹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连睫毛都在微微发抖。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山风偶尔穿过,撩动夏语凉额前汗湿的碎发。李临沂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声带着笑意的"嗯哼"。他歪头打量着生闷气的夏语凉,眼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像阳光下粼粼的湖面。

      "笑够了?"夏语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嗯,还行。"李临沂耸耸肩,突然单膝跪地,将手机灯光从各个角度打向石阶,"这样呢?"他故意拖长声调,"我的小祖宗?"

      "啊?"夏语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惊得转过头,正对上李临沂近在咫尺的脸。月光与手机光的交错下,他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尚未褪去的笑意,还有——那里面隐约的关切?
      他慌忙低头看向地面,却发现光影交错反而让台阶边缘更加模糊。"没......还是看不清。"他小声嘟囔,耳尖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这个认知让他既尴尬又莫名委屈,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岩壁上的苔藓。
      李临沂突然沉默下来。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夏语凉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背——是李临沂的指尖。
      喏。"李临沂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在说什么秘密。他慢慢翻转手腕,将手机塞进夏语凉掌心,"你拿着灯,我牵着你上去。"
      夏语凉的手指在李临沂掌心里瑟缩了一下,像含羞草的叶子被触碰时的本能反应。月光穿过树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仿佛星河落在了指尖。

      "发什么呆?"李临沂突然捏了捏他的指尖,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让夏语凉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数到三就迈步,听见没?"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惯有的命令式语气,却又比平时柔和三分。

      夏语凉这才惊觉他们已经站在新一段陡峭的台阶前。李临沂侧身站着,月光为他半边轮廓镀上银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嘴角却挂着那抹让夏语凉又爱又恨的弧度。

      "一、二——"

      "等等!"夏语凉突然收紧手指,指甲无意识地在李临沂掌心刮过,"我、我还没准备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山风吹散。

      李临沂停下计数,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夏语凉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像雪地里冻僵的小树枝。一阵山风掠过,掀起夏语凉额前汗湿的刘海,露出下面闪烁不定的眼睛。

      "夏语凉。"李临沂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比平时低沉,像大提琴的G弦震动,"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像什么?"夏语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喉结在月光下划出紧张的弧度。

      "像只站在悬崖边的小羊羔。"李临沂突然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这个动作让夏语凉踉跄了半步,直接撞进他怀里,"明明怕得要死,"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要假装很勇敢。"

      夏语凉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月光太亮,他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太多秘密,只好低头盯着两人的鞋尖——他的运动鞋沾满泥点,像撒了可可粉的棉花糖;而李临沂的登山靴稳稳踏在石阶上,鞋带系得一丝不苟,像他这个人一样可靠得让人生气。

      "我才没有..."夏语凉小声反驳,声音却软得像融化的棉花糖,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李临沂突然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的手。夏语凉心里一空,还没来得及品尝失落,就感觉一条温热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这样呢?"李临沂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夏语凉敏感的耳廓,"数到三,我们一起迈步。"他说这话时,胸腔的震动直接传到了夏语凉背上。

      夏语凉僵成了石像。李临沂的体温透过两层衣料传来,像个人形暖炉。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混合着松木与薄荷的气息,恍惚间想起去年冬天在图书馆打盹时,被人轻轻披上外套的温度。

      "一、二、三——"

      他们同时抬起右脚。夏语凉闭着眼迈出这一步,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却意外地踏得稳稳当当。睁开眼时,发现李临沂正低头看他,眼里盛着细碎的月光,像是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

      "看,没那么难。"李临沂的声音里带着夏语凉从未听过的温柔,像初春融化的第一道雪水,"接下来每级台阶我都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迈步。"

      就这样,他们以一种近乎滑稽的连体婴姿势向上攀登。李临沂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往前两步...现在抬脚...对,还有五级...小心这里青苔有点滑..."

      夏语凉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敢在平缓的路段偷偷用余光打量李临沂。月光描摹着他优越的鼻梁线条和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像停驻的凤尾蝶。
      夏语凉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脆。"你这样好像我不会走路一样,"他眉眼弯成月牙,酒窝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哦,不对,像那些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记忆突然闪回到童年昏暗的楼道,母亲牵着他的手数台阶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只是那时的耐心远不及此刻身边这个人。

      "你估计也差不多了。"李临沂嘴上不饶人,目光却始终紧锁在夏语凉脚下,"哎,小心,还没到,再小走一步。"他下意识收紧五指,将夏语凉的手包裹得更牢,"对对,再上。"确认对方站稳后,他才继续调侃:"我觉得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都比你强。"

      "哈哈,可能是吧!毕竟我现在瞎啊!"夏语凉难得没有炸毛,反而笑得开怀。他们十指相扣的影子投在石阶上,随着移动时分时合。偶尔遇到下山的路人,李临沂会突然松开手,等陌生人走远后又迅速寻回夏语凉的指尖。

      "那个......"李临沂喉结滚动了下,声音罕见地带着犹豫。

      "我明白。"夏语凉轻声打断,指尖无意识地在对方掌心画了个圈。月光下,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遮住了眼底转瞬即逝的失落。是啊,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还不到能在阳光下牵手的程度。

      山路越来越陡,夏语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忽然弯腰撑住膝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不行了......"他大口喘着气,"真的走不动了......"

      李临沂蹲下身与他平视,突然伸手拨开他汗湿的刘海:"再坚持一段,要是还看不到他们,我们就休息。"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夏语凉的太阳穴,"好不好?"

      夏语凉怔怔点头。奇怪的是,当李临沂重新牵起他的手时,疲惫感似乎减轻了大半。直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熟悉的木质展望台突然闯入视野——

      "那是!"夏语凉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挣脱李临沂的手向前跑去,登山鞋踩在木板桥上发出咚咚声响。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吹乱了他的头发,可他浑然不觉。

      李临沂慢慢走到他身后。布达佩斯的万家灯火在他们脚下流淌,多瑙河像一条缀满钻石的缎带,将城市的烟火气与山间的宁静温柔地分隔开来。夏语凉转过身,发现李临沂的目光没有落在夜景上,而是专注地看着自己。
      李临沂向前迈了一步,手肘撑在木质栏杆上,与夏语凉肩并肩望着多瑙河上穿梭的游船。夜色中的多瑙河像流淌的黑绸,两岸灯火如散落的钻石般闪烁。夏语凉站在展望台的木质栏杆前,夜风掀起他单薄衬衫的一角。
      "是第一次被我撞见你给中国人丢脸的地方,"他故意拖长音调,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切!"夏语凉耳尖瞬间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当然记得——那句石破天惊的"我要谈恋爱"至今想起都让他脚趾抠地。他故意扭过头去,晨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都这么久了记得才怪呢!"

      河面上,一艘游轮拉响汽笛,惊起岸边几只白鸽。夏语凉望着那些振翅的鸟儿,声音突然柔软下来:"不过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李临沂的目光从河面转向夏语凉的侧脸,晨光在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投下细碎的光斑。"是啊,"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我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你这个逗比。"突然又换上促狭的语气,"不瞒你说,当时听到你在山上喊要找男朋友时,我都傻了,还以为这人是个神经病呢!"

      "呵!"夏语凉猛地转过头,鼻尖差点撞上李临沂的下巴。他后退半步,脚尖不自觉地轻点地面,像只炸毛的猫,"那你呢!我还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呢!"他模仿着李临沂当时拦路的样子,双手张开,"我又不认识你,你还非要和我说话,还拦着我不让我走——"声音突然变小,"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就要报警了。"

      现在想来确实够丢人的。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对着多瑙河喊出那句话,可能只是因为樱花太美,春风太温柔,又或者...他只是太渴望被爱了。

      "哦?是吗?"李临沂轻笑出声,喉结随着笑声上下滚动。他显然对"帅"这个评价相当受用,眼角笑纹在晨光下格外明显。他忽然凑近半步,声音压低:"虽然你不认识我,但那时我已经认识你了。"

      "哦哟?"夏语凉瞪圆眼睛,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我怎么不知道?"随即又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这么出名吗?也是,谁叫我又聪明,又机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亮了起来,"哎,不会你暗恋我许久了吧?"

      河风突然变得温柔,带着初晨的露水气息。李临沂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伸手拂去落在夏语凉肩头的樱花花瓣。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夏语凉的颈侧,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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