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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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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那艘半陷在沙丘里的沉船之后,我们在岔路口围了个圈坐下来稍事休整,顺带梳理情况。
胖子从坐下来之后就一直不着边际地跟其他人扯皮,估计是察觉到了我对小花的队伍有所防范,所以始终没把话题往我们之前来过这里的事情上绕,可小花带来的两个伙计就是不吃这套,不但相当健谈,更是在考古鉴宝方面有两把刷子,只是在外那坑外稍微观察了一下就告诉我们,那可能是古时西域通商的货船,上面的东西,别说是宝贝了,就随便一块有雕花的木片都是文物,不值钱也值眼瘾。
这和阿宁当初的猜测不谋而合,我有点担心,心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几位体型彪悍的仁兄若是受不了好奇心驱使要上船去探探宝,我们根本没法拦,一是没能力,二是没理由。为了隐瞒在塔木托遇见过陈文锦,我几乎已经神经紧张到杯弓蛇影的地步,就怕这位没过门的准叔母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那一闹可就真乱套了,说不定下一秒我们这帮人就得同室操戈起来。
想着心里就暗暗叹了口气,实在没心情参与他们的讨论,就跟旁边的闷油瓶要了点水喝,我接瓶子的时候,恰好瞄到他左臂上缠着的那一圈薄薄的绷带,又联想起自己之前被尸蹩追赶时突然飞溅到脸上的救命宝血,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问他是不是要重新包扎一下,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没说话,靠着刚搭好的石头记号,闭目养神去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反应,也就没多在意。但细细一想,这小子失忆与否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开,这样一来,我这一路上需要顾及的问题又多了一个,我烦躁地挠挠头,心说别他娘的搞到自己的硬盘爆炸被强制格盘了才好。
小花显然是从没见过这艘船,一边听着两个伙计的分析,一边摸着下巴朝前打量,而我坐的位置正背对沉船,所以他每次抬眼,几乎都能跟我撞个正着,然后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各自琢磨。那神出鬼没的齐羽就坐在小花旁边,淡定地喝着水一言不发,时不时还耸肩笑笑,我他娘的看得全身直起白毛汗,但又觉得他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和我见过的某个人非常相似,视线就不禁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谁知这一停,就马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下水瓶拧好杯盖,笑着问了我一句:
“小三爷,你怎么看?”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问我的意见,我肯定没意见,有意见也不会跟你实说。
我想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觉得天衣无缝了才道:“我个人觉得,从这艘船搁浅的位置来看,如果我们不是第一批来这里遛弯的人,那么基本上没什么宝贝可捡了。”沉船所处的地域是一条干涸的古河道,如果有和我们一样在戈壁里寻找绿洲的队伍,必定是沿着这河道走,换句话说,“这船没什么可搜刮的价值,就算有好东西也老早就被拿走了,而且刚才的尸蹩会不会退回船舱谁也不知道,贸然挺进太危险。你们该不会真的就想去偷一块发霉的船板?”
我这一问,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我看。特别是那两个伙计,之前一定没把我这个挂名师爷放在眼里,被我这么一抬一翘,竟然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可是当着小花又不好直说,只能点起烟来闷抽。
齐羽一笑,继续问,“那依小三爷的高见,那么大群尸蹩为什么会盖在这没价值的船上?”
这倒把我问住了,而且话题又绕回尸蹩的身上,他要是想借机公然上船检查什么的,这就刚好给我下了个套。于是我立刻脑内迅速搜索,想找个理由让他们彻底对这条破船死心。正好想起之前不知谁说了个神神鬼鬼的怪词,我就拿来现学现卖了。
“奇门遁甲。”我装得特别淡定,“估计还是跟西王母的术数有关。”
这时候胖子就在旁边猛拍大腿,哎吓了一声,我皱皱眉头,做了个口型问他哎什么,齐羽就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
“那不是什么奇门遁甲,小三爷。船下面有死人。”
我啊了一声,气氛瞬时就变得紧张起来,那两个伙计就掐灭烟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此时闷油瓶也睁开眼睛,又或者他根本没睡着过,神情冷硬地看着齐羽,虽然大家视线的方向一致,但我总觉得闷油瓶的脸色最为复杂,至少那不是看一个陌生的临时合伙人时该有的表情,带着一股很明显的猜疑和敌意。
“哦?那有意思了,能引来那么大一票虫子,下面是个乱葬岗?起码也得是个万人坑。”
小花跟着站起来,有点玩味地看着远处沙坑里露出半截的桅杆。齐羽和他相视一笑,就继续道:
“是不是万人坑我不知道,但是从尸蹩的数量来看,这里应该死了不少人,而且还不是古尸。”
我还以为他要爆出什么惊人的料来,越听越觉得这俩家伙绝对有问题,像菜市场的托一样一搭一唱,就问他凭什么那么肯定不是古尸,如果这是西王母施的另一个术数,那我们下去肯定是送死。
“这是两码子事。”齐羽摇摇头,“西王母的术数再厉害,顶多也只能靠死物造成敌人的错觉,说穿了就是一种心理战术,杀人于无形。这里的岩石阵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从我们进鬼城开始,每逢岔路,必有高矮不一的石阵……”
“哎哟我的大兄弟,这是个人的都知道,说重点说重点。”胖子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搞得那两个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伙计非常不满,马上就变成了两张马脸;不过这次我也和胖子站在同一阵线,石阵术的厉害我们早八百年前就领教过了,没必要再复习一次。
“那行,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西王母没能力给自己死后千百年才孵化的尸蹩直接下命令,除非她事先安排大量的死尸在这里,这样或许能引来足够数量的尸蹩来掩盖住这艘船,但问题就是,古尸和大量尸蹩两个条件俱在的情况下,居然连一只蹩王也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
“我靠,你胖爷我不搞生物研究,他妈的还从尸蹩的生活习性看斗的价值,你行啊,大兄弟。”
胖子一口不干不净地就朝着齐羽竖大拇指,虽然这表扬成分里的酸味比较重。
“真正有价值的斗,不是光靠摸就能摸出来的,我们加上点科学性的研究,没什么坏处。”
齐羽极有风度地接过胖子比镇江陈醋还酸的表扬,虽然这风度里反讽的成分也不低。总之人家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之前摸到金山银山都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而且这死耗子明显的不够肥,人家文化型的摸金校尉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一看这阵势,道理全站在他们那边,好像非要下船看看才肯死心,或者说这帮人安了心要把塔木陀地毯式地搜查一遍,不找出某样东西誓不罢休。
至于这个“某样东西”,我很自然地就联想到霍仙姑在新月饭店里展示给我们看的那块皮,而小花在西王母宫外发现人皮、可能发生蜕皮现象的人、距今两个月的时间、唯一接近过陨洞的队伍、以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齐羽”——这几条线索加起来,我所能想到的共同点,只有陈文锦一个。虽然我不知道老九门对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也不确定他们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文锦,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防他们一手,因为从文锦上次所解释的那个“它”来看,这二十年间的确有一股势力一直追踪着他们,并且将考古队推入这个长生不老的迷局的,也极有可能是这股来头不小的“它”。
那么“它”会不会是指老九门?亦或是和老九门有关的人?即便我很不想把这种事情往与爷爷有关的人身上靠,但是人心难测,老九门那代经过解放和□□的冲击之后,早已各为生计分崩离析,世事难料,谁又能猜的透别人面具下的另一张脸?
可是我们几个毕竟势单力薄,就算是投票决定搜不搜船也毫无公平可言,我正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那两个意气风发的伙计早已收拾好行装站了起来,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我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都这个节骨眼了,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也得试试,总之一句话,绝不能让他们先发现文锦!
“不忙不忙,就算这船是个皇陵,可跟我们这次的目标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来找那人皮的吗?又不找死人,时间宝贵,就别浪费了吧。”
我边说边跳到他们面前截住去路,谁知那两个屡屡被我们败兴的伙计终于憋不住撕破了嘴脸,刚点起没两分钟的烟头就冲我面前狠命一丢,大怒道:
“他妈的笑话!你们妈的还真把自己当正人君子了?不捞东西你来个屁?!花爷,这帮犊子是不是第一次做活,有规矩没得?!”
我一时间没什么心里准备,居然被这伙计夹枪带棒地骂懵了,愣在那里半句话都没反驳。可这骂战一开,双方的阵营立刻就爆了,虽然没人说话,火药味却越来越浓,胖子死盯着那人,慢慢朝他迈过去,两人紧贴着对峙了一会儿,胖子冷不防地就笑了一声,手上的步枪迅速调了个头,举起枪托狠狠朝那人脑袋上捅过去!
我一惊,心说别他娘的真的自己人开打,伸手就要去拦,可一股力量忽然猛压住我的肩膀,而就是这稍微一晃神,等我视线的焦距再次回归到眼前的时候,胖子那榔头般的枪托居然砸中了小花的脸!
这几乎是在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我甚至还来不及去想是怎么回事,只看见小花动了动被打裂嘴角的下颌,抹了把血,扭头对那目瞪口呆的伙计道:
“下次嘴里再不干不净,我就先卸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