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遇到你》石瑟幸野

5、“喜”相逢（5）

　　一下午于震的眼皮就跳个不停，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记得小时候，一遇到这种情况，奶奶就乐呵呵的在自己的眼皮上粘一小块白胶布，还美其名曰：“白跳”。
　　今天周六，该给蛋散买口粮了，最近的超市也要两站地，停车很是问题，索性散着步过去。阳光还很刺眼，戴着副□□镜的于震惹得不少路过的少女们行注目礼。
　　下个路口有个麦当劳，超市就在麦当劳对面。在走近之后，一个男孩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上身是一件翠绿色的T恤，下面是米色七分裤，露出白嫩纤长的小腿，性向使然，也就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在干嘛？手里提个黑塑料袋，在垃圾箱里面翻找着什么，莫不是？果然，男孩手里多出个空饮料瓶，熟练的塞进了左手的塑料袋里，是个捡垃圾的。
　　于震不禁一乐，他头回见到穿着这么体面的拾荒者，就想绕到前面去看看这男孩长得是个什么样子。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时，男孩径直向前走去，只见他走到麦当劳门口的台阶旁，伸出手扶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倒也整洁，手里捏着个甜筒不时的吃上一口，两人缓慢的向自己走来。
　　于震的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老太太一脸茫然的问那男孩：“你看见我们家阳阳没有？”
　　男孩皱着眉头，用非常不耐烦的口气说：“他死了！都是被你气死的！”
　　嘴上不耐烦，搀扶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怠慢，直到一抬头，看见眼前立着个人，正双手插袋抖着腿冲自己乐，虽然戴着墨镜，还是禁不住叫了出来：“表。。。表。。哥？”
　　于震摘下眼镜，呼噜了一把庄子文软软的头发，“某些人可还欠我顿饭呢。”
　　“哦！对！对！对！你呆会有空吗？”庄子文挠挠头，“我得先把我奶奶送回家。”
　　“我陪你。”想也没想，于震脱口而出。
　　庄子文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这时老太太一把拽过自己孙子，警惕的问：“这个狐狸精是谁？”于震下巴差点掉地上，特尴尬的矗在那。
　　“哎呀你别胡说！看清楚点儿，人家是男的！”庄子文还特意跟于震解释了一下，“我奶奶现在脑子不太好，她把所有漂亮女孩都叫狐狸精。”
　　这话弄得于震更窝火儿了，眯起眼睛看庄子文，笑得阴险。
　　小屁孩儿扶着老太太，于震紧挨着他并肩一起走，“刚才你奶奶问阳阳，阳阳是谁啊？”
　　庄子文一脸怒其奶奶不争的表情：“阳阳是我小名儿，我是重阳节那天生的。。。”
　　于震笑得直抽，侧过头才注意到小屁孩的脑袋后头还有个长生辫儿，非常细，埋在T恤里面。随手就拈了起来，足有一尺来长，“怎么，还怕你养不活啊？”
　　小屁孩儿难得的脸红了，于震瞬时心情大好。
　　庄子文一边走一边解释，奶奶家就在沃尔玛超市后面的居民区，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会一阵子一阵子的头脑短路，更要命的是还有个并发症：捡垃圾。平均起来每个月总要走丢那么几次。
　　没多久，就到家了，单元门口一个矮胖的中老年妇女正焦急的等着他们。一上来就黑着个脸冲老太太一顿嚷嚷，但听得出来，埋怨归埋怨，更多的是关心与不安。
　　庄子文叫了她“大姑”，那应该就是老太太的大女儿了，轮到介绍于震，庄子文就犯起难了，支支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们儿。”于震笑咪咪的说。
　　大姑倒是挺热情，忙请他到屋里坐。
　　这个小区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虽然破旧但环境很好。奶奶就住在一楼，是典型那个时代的小两居，厅非常非常小。大姑看来是住在对面，她不停的来回两个房子给于震准备热水糖果什么的。
　　在得知两人不是同学，于震已经参加工作，并且还没有对象后，大姑更是格外殷勤起来。钱钟书说过，女人有两个天性，一个是生孩子，另一个就是保媒拉纤儿。
　　庄子文到了自己家，感觉放松了好多，他对于震也挺有好感，就拉着他到自己的房间玩。
　　于震一进他的房间就是一愣，小小的房间里堆着各种中外乐器：古筝、琵琶、吉它、电钢琴等等等等。
　　“你这是？”
　　“都是我妈逼着学的。”庄子文抱怨道。
　　“要学这么多样儿？”
　　“吉它和电子琴是我自己喜欢才学的。”庄子文补充道。
　　“哦。”于震不禁对这个小孩刮目相看，一屁股坐到他的小床上说：“给我弹一段儿吧。”
　　“好啊！”庄子文显得挺兴奋，忙把古筝抬到屋子中央，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给你弹春江花月夜吧。”
　　搬来小凳，庄子文搓了搓手，于震倚在床头笑咪咪的期待着。
　　“当！当！当！”庄子文垂下眼皮弹了起来。
　　于震就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他不通音律，但音乐与噪音还是分的出来的。好不容易一曲弹完，别说春江花月夜，他觉得曾经让他无比厌烦的隔壁装修声都比这个悦耳。
　　还没回过神来，庄子文咧着大嘴已经抄起了琵琶，近乎谄媚的说：“再给你弹个十面埋伏吧！”
　　于震心说术业有专攻，也没准庄子文擅长的是这种乐器，才勉强扯个笑纹示意他继续。
　　“等等！”庄子文抱着琵琶在书桌里一阵翻腾，从小盒子里取出指套一个个的带上，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当！当！当！”
　　于震的笑纹龟裂了，他没听过什么十面埋伏，但仍坚信庄子文弹的那个绝对不是！
　　于震甚至有种错觉，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在庄子文扔下琵琶正要把吉它往脖子上挂时，于震即时制止了他，好家伙，太悬了！
　　回到客厅里半天，于震还觉得脑子里“当！当！当”的好像有人在里面敲什么东西。
　　“我们走！请你吃好吃的！”庄子文挎个黄绿相间的包招呼于震。
　　于震起身，仔细端详起这个书包，上面印刷着几个大字格外醒目：“我登上了长城！”
　　“呵呵，我奶奶捡的，涮洗干净后我觉得挺好看的，怎么样？不错吧？”庄子文还跟那显摆。
　　人的情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于震突然就觉得吧，这个男孩，真他妈的可爱！
　　庄子文说他有车，于震就觉得应该是辆自行车，再往高档了说那就是电动自行车。
　　可面前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辆漆面斑驳看不出本色的女士小摩托？！
　　庄子文坐在上面，朝于震眨眼睛，伸手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空当，那意思：坐！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腿上的车，那姿势简直是受罪！于震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腿本来就长，可这女士车太矮，两条腿根本没地方放。庄子文也觉察出来了，就一猫腰在下面一通捣鼓，就这么一下，于震的脸腾的红了，原来庄子文这么一撅屁股正顶到于震的某个部位。
　　浑然不觉的小屁孩乐滋滋的对于震说：“行了！我把脚蹬放下来了，你把脚放上面！”
　　于震那还别扭着呢，庄子文的车就蹿了出去，赶紧伸后抱住小屁孩的腰。
　　心跳在加速，于震又有了那种久违的感觉，一种阴暗的，见不得光的甜蜜和小喜悦。

　　小屁孩车子开的不慢，耳边呼呼的风声就是证明，最后停在了一处十分熟悉的地方，魏满家楼下。。。
　　原本就不宽阔的马路被一串的路边摊占据着，烧烤、麻辣烫等等生意兴隆。
　　两人坐在小桌旁，庄子文点了两串大肥腰，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肉筋，还有鸡翅和馒头片儿，最后是两大杯扎啤。
　　可问题于震是个准素食主义者，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讲毫无吸引力。换做张霆、换做华子拉他来这种地方吃东西，他是肯定要翻脸的，可今天他就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毫不掩饰的宠溺从眼里流露出来，只因为面前这个小屁孩压根儿没正眼看他，左右开工那吃得欢实。
　　于震象征性的捏起一串，慢慢的咀嚼起来。
　　“啪！”，有人拍在自己的肩膀，一回头，果然，魏满正冲自己奸笑。
　　“我还说呢来你们家楼下吃东西，搞不好会碰上你，你看这不就碰上了！”于震忙招呼他坐。
　　魏满看了眼对面的庄子文，小家伙左手一串肉筋，右手一串肥腰，嘴里鼓鼓囊囊的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叫魏满，是于震的哥们儿。”魏满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那张精美至极的脸很是蛊惑。
　　庄子文的小脸竟然红了，“那个，我叫庄子文，我是。。。我是。。。”
　　“我表弟。”于震索性搬起小凳子挪到庄子文身边。
　　魏满只是笑，也不接着问，只是不时的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于震拿他寻开心：“你又欠什么风流债了？”
　　魏满白了他一眼，“都说吧，任何一个不靠谱的白痴都少不了一个缺心眼儿的闺蜜。”
　　于震没明白他的意思，皱起眉头正琢磨呢，魏满起身就要走，临走前朝马路对面指了指：“您那位男闺蜜来了。”
　　于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低声一句：“操！”
　　张霆拎着个购物袋，苦大仇深的正朝自己走来，猛的一见于震还吓了一跳，“唔！你丫怎么跑这来了？！”
　　庄子文也吓了一跳，心道妈啊，他这表哥怎么认识的全是这么。。这么好看的人？
　　张霆一见桌子上的吃食，骨头都软了，坐下埋头就吃。
　　“嘿！嘿！嘿！”于震吆喝他：“让你吃了吗！”
　　张霆一抬头，特别委屈的说：“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
　　于震眼睛一亮，这张霆怎么会出现在魏满家楼下？就问：“你和小满合好了？”
　　张霆思考了半天说：“他就是让我住在他那了，可还是爱搭不理的。”
　　“那你他妈还说什么几天没吃饱饭了！”于震恨不得拿啤酒泼他。
　　这回张霆就不止是委屈了，眼泪都快出来了，“震子，你说，当年他追求我时。。。”
　　“滚蛋！”于震急了，这他妈边上还有个表弟呢，你这胡说什么！忙给他使眼色！
　　可张霆这人脑子本来就不好用，这种暗示他哪里能明白。
　　于震不得以就让庄子文去帮他买盒烟，小家伙倒是不疑有他，屁颠儿屁颠就走了，于震这才瞪他一眼：“那是我表弟，不知道咱们是，你管好你的嘴！”
　　张霆想了半天：“你哪来的表弟？”
　　“你丫管呢！”于震吼他 。
　　“哦 。”张霆开始拾起刚才的话茬儿，“震子，小满当年追求我时，我喜欢吃什么他给我做什么。后来把我追到手了，就变成他喜欢吃什么才肯做。可现在呢，是老子不喜欢吃什么他偏要做什么，他做了我又不敢不吃。。。我上哪说理去？”
　　于震痛痛快快的给了他一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