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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毒杀 ...

  •   东宫之争从秋吵到冬,当朝中因太子而吵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女皇在上阳宫默默地死去了。

      是在寂静的冬夜里,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病死、自然衰老而死、或者更恐怖的毒杀?没有人知道,她的小狗九郎安静地窝在她的身边,也跟着去了。

      守礼一接到消息,立即摘掉所有吉色,素装入宫服丧,临去,也不忘交代金刚「每隔两个时辰给我送饭,宫中有变我就吃肉、危险但不致命吃菜、无事吃饭,明白?」

      金刚衔命,并通令雍王宅的所有侍卫不准回家,留在宅里待命,外弛内张,准备随时要杀进宫中护主。

      守礼骑马进了上阳宫,远远就听见太平公主的哭声,走进去一看,她紧抱着女皇冰冷的身子,脂粉不施的脸上爬满了泪,声声呼唤着「阿娘…阿娘…」

      “阿娘”二字,只有太平公主才能叫,她与女皇,是相依为命的母女,女皇从小宠她、溺爱她,即使恨女皇杀了薛绍,但是那毫不掩饰的母爱,依然让她追慕不已。

      相对于公主的单纯孺慕之思,呆坐在一旁的相王,心绪则复杂得多。

      他也曾经唤女皇“阿娘”,那温暖丰满的怀抱也曾经属于他,他原本会是女皇的最后一个孩子,毕竟,女皇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六岁,高宗大帝的身体也开始虚弱,照理是不会再有小孩的,所以,他们是如此珍爱他,因为这个天下原本属于弘跟贤。

      大帝夫妻很早就计画好,弘是为了要应当时的谶纬之说“老君当治、李弘当出”而取名为弘,既然谶纬言明他将为明君,则不可缺辅政名臣,谁能亲得过一母同胞的兄弟?贤是何义?名臣自然要贤,而幼女在意外中出生,大帝夫妻又觉得,年长二子,兄为明主、弟为贤相,李唐江山,从此太平,故赐号太平。

      相王望着上阳宫,这座宫殿与他同龄,曾经,一家人是那么和睦温馨地生活在一起,母亲不是朝堂上威严的天后、父亲也不是病榻上濒死的天皇,只是一对夫妻、一对父母,在人情如纸薄的宫廷里,家常的、平民百姓般的爱情是不可寻的,但是女皇做到了,单纯的,只是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还有他们的子女。

      所以她从来不准那些男宠踏进上阳宫,别人说她是心中有愧,但是相王宁愿相信,她心里仍然珍藏着那个家庭,太平盛世之下,小小的、却弥足珍贵的温馨。

      太平公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相王缓步上前,将她的手从女皇身上拿开,太平公主抱着他「轮轮…」

      相王拥着她,没有被泪水迷了眼,他谨慎地透过太平发髻的掩护观察着女皇的尸身,脸色如生,一派平静,当他正要相信女皇是自然死亡时,太平的衣袖移开,他看见女皇的指甲是黑的!

      「母亲…」他一手抱着太平,另一手碰上女皇的手臂,伏在上面似乎不胜哀凄地痛哭出声,拽过太平,向女皇的指甲努了努嘴,又放声哭号「母亲,您怎么就抛下了我们兄妹三人…母亲哪!」

      太平楞了一下,他窥见她的手握紧了拳,连忙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阿月…母亲去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阿月呀…」

      「轮轮…」太平公主抬头,看见相王警告的眼神,也就坡打滚,跟着嚎丧「我们就跟母亲去吧…黄泉路下…也好尽几分孝心…」

      兄妹俩人哭了一阵,又不约而同抱着女皇哀泣,相王抓着女皇的手,边哭边仔细察看,太平则搂住女皇脖子,又哭又叫,替相王转移殿中耳目的注意力。

      两人乱了两柱香时间,听身后有人轻声说「叔父、姑母莫哭,听说亡者最怕亲人哭泣,舍不得走,请随小侄到旁边给皇祖母抄经祈福。」

      两人回过头,是守礼膝行上前,相王一递眼色,太平公主便捶胸顿足、不依不饶地说「你个獠奴,没心肝的浑人!这是我亲娘,我连哭都不成吗?」

      说着,公主竟伸手揪住守礼衣襟,撒泼耍赖,硬拉着他到女皇身边,相王扶着太平,又拉着守礼的手,泪眼汪汪「好侄儿,莫怪你姑母,我们俩现下心里刀割似的,就现在和你面对面说话,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好好的人,就这么撒手了,守礼你看,不过是一晚上光景,你皇祖母的手就冷得像冰似的…」太平公主抓着他的手去碰女皇。

      守礼狐疑地看着行为失常的两人,再一看女皇泛着不寻常颜色的手指,就什么都明白了,牙齿一咬舌头,痛得流出泪,呜呜咽咽地哭了「皇祖母…皇祖母…孙儿舍不得您哪…」

      三人抱头痛哭,又闹了一阵,等到哭得都没有泪了,才抽抽搭搭地收住,早有内监宫女上来扶住,武家、李家的其他人也都赶到,各自上前哭拜不说。

      相王、太平与守礼坐在后殿,听得前面哭声大作,相王说「守礼…我现在整个人方寸大乱,心中空落落的,你扶我去更衣(上厕所),我怕自己回不来。」

      守礼答应,扶着眼睛肿得核桃似的相王出去,两人走到更衣间,守礼说「叔父…」

      相王瞪了他一眼,手指着外面,示意有人,守礼将手一压,请他放心「叔父您有年纪了,这种哭法,伤身。」

      「我也想保重身子,但是遭逢母丧,我是怎么也没办法保重呀!」相王哀叹,手比了个“杀”的手势,用唇语说“会是谁?”。

      「眼看着阿母子大寿就要到了,我本来还想着怎么让她老人家开心点。」守礼似乎十分惋惜地说,下压的手往上翻。

      相王睁大了眼,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嘴里却敏捷地接话「一切都是空话了,要知道她老人家没有几日好活,我该天天来请安的。」

      「今上也是孝顺的,天天都让人从大内送饭来孝敬呢。」守礼一语双关地说,脸色深沉「对阿母子也是尊重的,立东宫,据说也问过阿母子,她本来要出面支持重俊的,只是现在她去了,东宫的事,似乎又变难了。」

      相王恍然大悟,女皇当然是不可能支持重俊的,只是守礼把话给说反了,两人出了更衣间,相王心中疑惑已解,守礼却心事重重,早已派了力士暗中保护女皇,为什么还会出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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