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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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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个人早该完了。”
“嗯哼?他的好运终于熬到头了吗,怎么着,是谁沉不住气准备动手了?”
“能是谁呀,还不是那帮太子党。”
“就是说,待会儿有好戏看咯!~”
“去你妹的,太坏了吧你。”
“哈哈……”
幸灾乐祸的嘲讽声渐渐远去,瓷砖被踩踏带起的回声带有独特的空离,也一并逐秒消散了。
厕所里某一隔间的马桶上,年摸二十岁左右、黑发里有两撇紫色挑染的青年鼓起腮帮子,脑子里千绕百转,他的大半张脸都被自己的手掌死死捂住,牙根紧紧咬住了大气不出一声。
无论是所处的整个空间、亦或是就在他眼皮底下的胸腔,都几乎是一片死寂。只有好似在脑海里具现化了的分针仍嘀嗒嘀嗒走过,贵族一般十足的优雅。
直到他灵敏的耳朵再捕捉不到方才那两人的脚步声,他才在某一刻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下从蹲着的马桶盖上跳了起来站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设定好的快捷键,很快电话通了。
辻浅听到电话里那个令他无比眷恋的音色,压抑着的满腔恐惧一下子都幻化作了委屈的、像极了受伤小兽呜咽声的求助:
“喂……纲、纲吉吗!快来救我……!”
2。
回到赌桌上的时候,辻浅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表露,仿佛他真的仅仅只是去男厕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而已。电话里男人嘱咐他不要表露出不同寻常的神色,于是辻浅只好一边扑通扑通心跳破表,一边脸上张扬肆意。
……奥斯卡影帝奖,不颁给自己简直太缺德了,辻浅想。
让我们先来了解下这个年轻俊秀、混合了朝阳与痞气的男孩子吧。
辻浅或许是这个大赌场老板头疼名单上的第一号,更是常来这里玩一把的精英名流富二代们欲杀之而后快的头等大敌。你看他一脸无辜若小鹿斑比的纯洁眼神,哪里像个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扬手就能颠覆整个赌局的老千?
料是谁都无法看出来吧,就因为他那张明显还嫩着的脸,分明就像一个少年轻狂的大学生。他或许会被很多社会上心思复杂的人欺负,或许会经历许多挫折磨难,在人性包围的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但这些情况都像长了眼似的,就是避开了不见他。辻浅少年出道,赌技有如赌神临世,曾一度被传诵为神话。但某一天,他居然宣称自己不稀罕什么赌神的头衔,他笑嘻嘻地声称,自己不过一个擅使千术的赌徒罢了。
——卧槽!要是就一普通的靠出千赢钱的赌徒,能做到你这样逢赌必赢,就算已是穷途末路,楞是再怎样重新洗牌也无活路的境况也能力挽狂澜吗?!你口胡谁啊!
那时候的辻浅简直二到不行,对自己这种行为可能造成的可悲后果浑然不知,那一手千术使得狠绝不说,还好不吝啬地高频率出现,以轰炸机上投落重磅炸弹的姿态,将前来烧金的贵族人物们杀得片甲不留,那姿态好似不赢到他们只剩条内裤不会罢手似的。于是可想而知,这么几年来有多少人想要他那条小命。
直到某天。他终于不再像以前那么二了。
…………他变成了一条极其痴情的小忠犬。
至于是对谁痴情又忠犬,从他刚才在极端恐惧下打的那通电话里便能窥出一二来,定然是他口中那个“纲吉”了,不用作他想。
辻浅维持着一贯的流里流气,笑嘻嘻地将数量惊人的筹码收入囊中。既然纲吉吩咐他按照普通状态来表现,那么他也不好收手放水不是么。只不过这一次虽依然赢了一大把,他心里却不大爽快。开玩笑,赢了钱算他的了,命却给丢给豺狼了,要说划算他就是蠢猪。
这群豺狼笑得和气,心里肯定已经在脑补他横尸巷尾的美景了吧。
辻浅咬紧了压根才扯出仿若无事的灿烂笑容,捂着他赢来的飞财挺直了脊背就打算闪人了。
但是。
富二代太子党们很快暴露了真心思。
想巴结他们的人可以绕座城排上几圈了,更何况雇那么一群在道上混混的流氓和打手呢,辻浅感觉眼前一抹黑懵了他一脑袋,视野再清晰时他已经被包围了堵在大门前。富丽亮堂的水晶大吊灯闪着琉璃一样的华彩,真是漂亮闪耀啊,耀得他泪花都要闪烁出来了。
周围一圈堵着他的人却很煞风景地人人手里握着一柄黑色枪支,他一看就吓傻了。
他要知道有哪一天自己会被那么多个黑森森的小孔对准了,他就不打算从娘胎里出来为祸人间了嘛。
完全欲哭无泪。
“……你们,要做什么。”辻浅眨巴两下大眼睛,故作镇定。
从这群侩子手身后走出来一伙儿衣着光鲜亮丽的男人,正是刚才被他痛宰的肥羊们。语气嚣张狂肆,仿佛面前的辻浅便是他踩在脚板心底下的渺小蝼蚁一样。
辻浅素来高傲,千术之王不是被白叫的,一骨子傲气被这恶心的目光直顶得忍耐不住要发作,太子党中领头的那位冷冷地一声嗤笑出口,慢悠悠好似悠闲散步一般地说:“堂堂千术之王,这点眼色都没有么,……当然是杀你咯。”
辻浅心里咯噔一声。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
“您放心,没人能瞻仰您的遗容,哈哈。”
意思是说他会死得除了这帮人渣和上天大地以及他本人以外,再无他人知晓?
……做他的大头鬼梦。
辻浅胸膛起伏,那是给气的。
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珠得了空隙就往门外瞄。
“死心吧,没人能来救你。省点力气做只待宰的小羔羊,如何?”
说完,那伙儿人一齐大笑,那动作叫夸张,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空旷的大厅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他们越发肆无忌惮的张狂笑声,仿佛死神冷厉的催促。
而指腹摩挲过扳机的轻微声响却像是被无限放大,辻浅甚至能屏蔽掉那些笑声,清晰地将那攸关他生死存亡的响动收入耳中。
接着,警报声刺耳地拉响——
宛如世界末日般,兀地降临。
这个时候,该是没有人能不惊讶地转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的。那身影从进入视线一角,到整张脸孔都出现在眼前,不过短短十秒之内。
在这十秒钟之间,辻浅却仿佛渡过了一弹指的十年。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这种恍若一梦十年的错觉就一直跟着他,纠缠着每一缕呼吸,融入他的滴滴血液,令他食髓知味。
那是一大批身着黑西装的男子,锃亮的皮鞋踏足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竟是清一色的齐整而毫无杂音。他们中没有一个的表情有所波动,仿佛对于厅内这样暴戾的场景司空见惯,就像每时每刻的呼吸一般,再普通不过。
走在前头的褐发青年是典型的东方脸孔,风尘仆仆的面颊上还有夜露润染的气息,一双深褐的眸中划过焦急、担忧的情绪,却又给人以胜券在握的奇异感觉。
他看上去分明身体素质不怎强悍,身材颀长劲瘦,穿着和身后和西装男截然相反的深V领墨绿色针织毛衣,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和两小截突出的锁骨。
脖子里挂了条长长的银链子,在墨绿色底的衬托下,于水晶大吊灯亮如白昼的灯光反射中,越发熠熠闪烁。
但就是这样一个清朗俊秀、只能说像个知识分子的青年,却能在这种平明阶层决计体验不到的场景下,宛如稳操胜券的军师一般,勾勾手便可以指挥身后的黑衣男一致采取行动,在刹那的怔忪里如雷电般迅速地包抄向两侧,将所有枪支弹药尽数收缴并牢牢困住这一伙人。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
却又好像一部电影大片那般刺激惊骇,令人久久不能从中回过神来。
被擒住的太子党们惊颤了,这、这简直不可能!这家伙是谁!刚想开口叫骂,反剪着扣住他们手的黑衣男迅速出手,不到一秒的时间便漂漂亮亮地堵住了他们那几张臭嘴巴。
褐发青年对角落里发生的事只稍稍看了一眼,便浑然不在意了。他轻呼一口气,按住还呆愣在原地的辻浅尚且僵硬的双肩,深深地凝望向他:“……小浅,你没受伤吧?”
辻浅一怔,呆滞的双眸赫然点亮了熠熠神采,“纲吉!”
他抬手握住沢田纲吉按在他肩上的手背,感觉到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切就在身边,所有的憋屈劲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对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像一箭穿过了心脏那般深刻绵长。只要有沢田纲吉的存在,知道他们正活在一座城市,呼吸着一片天空的气息,就会有一切俗尘杂事都无法令他低头的那种……满满的傲气。
这会是他一辈子都将视若珍宝的爱与勇气。
“我没事的,纲吉。”他咬了咬下唇,蓦地微笑起来,大大的眼弯成了细细的月牙状。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