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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 1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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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红裳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不再犹豫,几步冲到角落的剑架前,一把抓起了那柄青玉剑,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沉重和冰凉,那对羊脂白玉环在她动作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都是你这鬼东西害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紧紧攥住剑鞘,不再看那对诡异的玉环,转身快步走出了次卧,径直走向客厅的储物间,将那柄象征着林渡过往、此刻却带来不祥的青玉剑,粗暴地塞进了最角落的柜子深处,然后“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柜门。
就在柜门合拢的瞬间,次卧内,床上林渡那原本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平缓了一丝,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那种濒临崩溃的狂乱气息,也减弱了不少。
聂红裳回到次卧,看到林渡似乎安稳了些,心中稍定,但看到凌芸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心又提了起来。
“凌芸!你怎么样?”她赶紧上前,试图搀扶凌芸。
凌芸借着她的力道,艰难地站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虚弱:“没……没事,只是撞了一下,有点抽痛……孩子……应该没事。”她更多的是被刚才林渡的状态吓到了,此刻腹部的绞痛已经缓解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
客厅里那面光洁的、通常只显示楼层数字的电梯门旁,一个极其隐蔽的通讯面板亮起了幽蓝色的微光,并发出了持续的“嗡嗡”提示音——这是来自楼下的可视对讲请求。
聂红裳立刻反应过来,扑到面板前,按下了接通键。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楼下大堂的画面,几名穿着深色制服、提着专业医疗设备箱的人站在专属电梯的轿厢外,为首一人正对着摄像头。
“凌总,聂小姐,我们是克劳斯博士派来的医疗小组,请求授权电梯上行。”对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快!快上来!”聂红裳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手忙脚乱地在面板上寻找并按下了解锁和授权电梯运行的按钮。
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从门外传来。
很快,那扇光洁的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几名医护人员有序地踏入公寓。
他们效率极高,立刻围到床边,对林渡进行紧急检查,测量生命体征、检查瞳孔反应、连接便携式监护仪……
凌芸在聂红裳的搀扶下,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忙碌。
凌芸在聂红裳的搀扶下,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忙碌。
“生命体征基本稳定,心率偏慢,血压偏低,但在可控范围内。”负责人一边查看数据,一边快速说道,“脑电波显示有异常放电,但比我们远程监测到的峰值已经有所下降。应该是暂时性的神经功能紊乱加剧,可能与剧烈情绪波动或……某种外部刺激有关。”他谨慎地没有具体指出是什么刺激。
他示意护士为林渡注射了一剂温和的神经稳定剂和营养针剂。
“目前看,没有出现颅内再次出血或严重脑水肿的迹象。我们建议继续观察,保持环境绝对安静,避免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因素。我们会留下便携监护设备,并进行24小时远程监控。”负责人对凌芸说道,“凌总,您也需要休息,您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
凌芸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医疗小组留下设备,并嘱咐了注意事项后,便悄然离开。
公寓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聂红裳扶着凌芸在客厅沙发坐下,又去倒了杯温水给她。
“你也吓坏了吧?”凌芸接过水杯,看着聂红裳有些发白的脸。
聂红裳在她身边坐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后怕:“我刚才……真的以为她要……还有你,要是你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她说不下去,眼圈又红了。
凌芸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都过去了。至少现在,我们都还在。”
她的目光投向次卧的方向,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监护仪器屏幕上幽幽闪烁的光点。
“那把剑……”聂红裳犹豫着开口。
“先收起来吧。”凌芸打断她,“在她完全恢复之前,不要再让她看到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东西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她也心有余悸。林渡的记忆就像一座活火山,而青玉剑这样的旧物,无疑是最容易引爆它的火星。
聂红裳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半天,公寓里异常安静。凌芸因为受了惊吓和撞击,遵照李主任的建议卧床休息。聂红裳则守在次卧门口,寸步不离,时不时进去查看林渡的情况。
林渡一直沉睡着,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没有再出现剧烈的挣扎或呓语。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色。
聂红裳端着熬好的清粥小菜,轻轻推开次卧的门,准备看看林渡有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走到床边,放下托盘,正准备伸手探探林渡的额头,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聂红裳蹙眉,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她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更是让她心头一烦——周彦,她所在设计公司的上司,一个惯会看人下菜、精于算计的男人。
她下意识想挂断,但手指顿了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压得极低:“喂,周总?”
“红裳啊,”电话那头传来周彦带着惯常笑意的声音,“晚上有空吗?环球影业那边来了个负责人,点名想见见你这位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一起吃个便饭,聊聊他们新总部大楼的设计概念。”
聂红裳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周总,我家里有急事,实在走不开,抱歉……”
“红裳,”周彦打断她,“我知道你能力强,有个性。但环球影业这个单子对公司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对方可是带着诚意来的,点名要你作陪。就当是年底冲业绩了,年终分红……你也知道,这可是大头。”
他刻意在“年终分红”上加重了语气。聂红裳所在的公司是海市知名的“臻境设计”,年终分红丰厚,是她重要的收入来源。周彦这话,已经是半是利诱半是威胁了。
聂红裳胸口一股郁气堵着,林渡还昏迷不醒地躺在这里,她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参加什么应酬?可周彦拿分红说事,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正当她咬着唇,思考着如何强硬回绝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凌芸走了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显然听到了聂红裳压低的对话,轻声问道:“谁的电话?什么事?”
聂红裳捂着话筒,快速解释:“我老板,周彦。非要我晚上去应酬一个客户,我推不掉,他拿年终分红威胁我。”
凌芸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她目光扫过床上安静沉睡的林渡,又落回聂红裳写满烦躁和为难的脸上,什么也没说,伸出了手,示意聂红裳把手机给她。
聂红裳愣了一下,看着凌芸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下意识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凌芸接过手机,放到耳边,没有刻意抬高音量,但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却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周总是吗?我是凌芸。”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周彦明显变得紧张甚至有些结巴的声音:“凌……凌总?哎呀!不知是凌总您……您和红裳在一起啊?真是……真是失礼了!”
凌芸,凌氏国际集团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海市真正的商业巨鳄,其掌控的凌氏国际横跨金融、地产、科技多个领域,是跺跺脚海市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他周彦的“臻境设计”在凌氏这艘航母面前,连个小舢板都算不上,他做梦也想不到,聂红裳的背景里,竟然站着这尊大佛。
“聂总监家里有重要病人需要照顾,近期都无法参与任何工作应酬。”凌芸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另外,她最近身心俱疲,需要长时间休养。从现在开始,我正式代她向贵公司申请一年的带薪休假。周总,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周彦忙不迭地应承,声音都变了调,“红裳……啊不,聂总监尽管休息!多久都没问题!带薪!必须带薪!年终分红也一定准时足额打到聂总监账上!凌总您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很好。”凌芸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说再见,直接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递还给还在发愣的聂红裳。
聂红裳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一时间有些恍惚。
困扰她、逼迫她的难题,在凌芸这里,甚至连问题都算不上,只是三言两语就彻底解决,还为她争取到了整整一年的带薪休假……
这就是绝对权势的力量吗?
凌芸看着她怔忡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许:“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必理会。专心照顾她,也照顾好你自己。”
聂红裳心中百味杂陈,有解脱,有感激,也有一丝复杂的、类似于依靠强者才能获得安宁的微妙情绪,她低声道:“……谢谢。”
“不必。”凌芸转身,扶着腰,慢慢走回客厅,语气恢复了往常处理公务时的利落,“既然她还没醒,就让他们把东西都搬上来吧。”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向守在床边的聂红裳,解释道:“我让兰黎送些年货过来,快过年了。顺便,也给……大家都准备了点东西。
兰黎,凌芸的首席行政助理,跟在她身边已有五年,能力出众,心思缜密,是少数几个能直接处理凌芸私密事务且深得信任的人之一。在阿弃被“处理”后,她暂时接管了部分原本属于阿弃的、涉及凌芸个人生活的协调工作。
聂红裳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心年货,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系在房间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大约几分钟后,电梯运行的嗡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持续了更久,显然运送的东西不少。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率先走出的是一位身着干练米白色套装、梳着一丝不苟低发髻的年轻女性,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锐利,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份文件清单。她身后,跟着四名同样穿着深色制服、但气质明显是高级行政助理而非保镖的人员。
“凌总。”兰黎快步走到凌芸面前,微微躬身,“年货和相关礼品都已按您之前的清单备齐,请您过目。”她将手中的清单递了过去。
凌芸接过清单,目光快速扫过,淡淡应了一声:“嗯,效率不错。”
“都是分内之事。”兰黎谦逊地回应,然后侧身示意助理们开始搬运。
助理们训练有素地开始从电梯里将东西一样样搬进客厅,动作轻缓安静,尽量不发出声响。
很快,客厅靠近玄关的区域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这些“年货”显然与寻常人家不同。没有大红大绿的礼盒包装,更多的是低调奢华的定制木盒、真皮行李箱、以及恒温保鲜箱。
有来自世界各地空运而来的顶级食材:日本A5和牛、法国蓝龙虾、阿尔巴白松露、伊朗阿尔马斯鱼子酱,都用精致的恒温箱妥善保存着。有名庄的葡萄酒和年份威士忌,木箱上烙印着古老的酒庄徽记。有专门从苏杭等地请老师傅定做的、极其精致的传统糕点和新式甜点,装在紫檀木的食盒里。甚至还有几盆姿态雅致、寓意吉祥的珍贵年宵花,如金色的连翘盆景和珍稀的兰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明显是送给特定对象的礼物,包装更加用心。
兰黎等助理们将大部分物品归类放好后,从其中一个助理手中接过三个大小不一、但同样设计简约优雅的礼盒,走到凌芸身边。
“凌总,这是您之前特意嘱咐的,给聂小姐、楼小姐以及……林小姐准备的礼物。”兰黎的声音放低了些。
凌芸点了点头,从兰黎手中接过那两个稍小一些的礼盒,转身走向聂红裳。
聂红裳看着凌芸走过来,有些不明所以。
“快过年了,红裳。”凌芸将其中一个深蓝色绒面礼盒递给她,语气比平时柔和些许,“看看喜不喜欢。”
聂红裳迟疑地接过,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主石是一颗切割完美的椭圆形艳彩黄钻,周围镶嵌着细密的白钻,在客厅的光线下折射出璀璨夺目却又不过分张扬的光芒,设计极具现代感,又带着几分复古的优雅。
她对珠宝颇有研究,一眼就认出这并非市面上的普通奢侈品牌,更像是顶级珠宝大师的私人定制,价值不菲。
“这……”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凌芸。
“你皮肤白,适合暖色调。”凌芸淡淡解释了一句,仿佛送的只是一件寻常物件,“婉清的那份,等她回来你替我转交给她。”她将另一个稍大些的、浅紫色缎面礼盒也放到聂红裳手中。
聂红裳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套顶级的绘画工具和颜料,以及一本某个博物馆绝版画集的精装复制版,显然是投楼婉清所好。
“至于这个……”凌芸拿起兰黎手中那个最大的、用黑色暗纹纸包裹的方正礼盒,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等她醒了,给她。”
兰黎和助理们已经将年货整理妥当,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指示。
“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兰黎,公司那边你多费心,有紧急事务再联系我。”凌芸挥了挥手。
“明白,凌总。预祝您和……新年快乐。”兰黎恭敬地应道,带着助理们再次无声地退入电梯离开。
公寓里再次剩下凌芸和聂红裳,以及满室奢的“年货”,还有那个放在次卧床头柜、不知何时才能被主人亲手打开的礼物。
聂红裳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珠宝盒,看着凌芸走向客厅沙发略显疲惫的背影,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
凌芸在用她的方式,试图维系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的表面平静,试图安抚每一个人,包括那个记忆混乱、昏迷不醒的林渡。
这或许是她表达在意和……歉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