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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通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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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紧攥着袖笼中的那封薄信,急急地往建章宫赶去。这信是今早下了朝之后张定鹏交给他的,当时奇怪只是同乡之谊的张定鹏为何会写信给他,还以为是什么需要直谰给皇上的奏折或者是告密函之类的东西。但当在无人时拿出细看时,赫然被信封娟秀且熟悉的字迹所惊住了。这绝对是她的字,她的字和皇上的有些相似,只是一霸气一娟秀罢了。可她现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写信给自己呢?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抽出信笺。信笺上只是一厥表示思意的《望书归》。他苦笑一叹,自己还是自作多情了。以为她在边城想得自己才命人送书过来的,原来也只是想借他之手将信交于君王罢了,唉,自己只是一个官宦而已,居然还痴心妄想有人来爱。罢了,她会选择将信交托于自己,这也就够了。起码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是占着些微小位置的。小心翼翼地将信折起放入信封中,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帝宫。拾阶而上,欲速将此信送于她真正想托付的人手上。
“高史官!”吴轵唤住了低头走路的他。
“呃?是吴公公啊,正好帮下官通传一声吧,下官急着觐见皇上,有要事禀告呢!”抬头看见是吴轵,他便将自己的来意告知与他。
“高史官,现下皇上并不在建章宫内,只怕是要您空走一趟了。不如过会再来吧!”吴轵面有难色的汇报着帝宫的情形。“而且小人也不知道皇上去了哪儿,方才皇上也不许咱们跟着,但看样子也不像是去了宫外。”吴轵赶在高远要开口问皇帝行踪之前将他所知的情况道了个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那我就到处去找找吧,左右也离不开这皇宫的。若是皇上先回了建章宫的话,还有劳吴公公派个有通知下官一下。”叮嘱完这些,高远便转身向外走去。
而此刻陆炎城正独处于空荡而又华美的磐宁宫中。空置已久的宫殿因没了生气而显得有些阴沉,纵然雕栏玉砌,但终究因为没有主人而失了灵性。撩开高垂着的红绡紫缎,他走到了内殿之中。床边的刻花梳妆台静静地等待着命定的主人-----这个国家的国母。只是它的主人由不得他来选。虚空了后位这么久,早已引得国人议论纷纷。而他只想私心地把座宫殿给她,这梳妆台边,除了她,谁也没有资格。他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不得不将她推到浪尖之上。他的樱儿啊,在宁塞城究竟过得怎样,为何连封信也不肯给。“只是这座宫殿,是需要有个住客了,”是的仅仅只是住客,而不是主人。他抚过镜面,自言自语道。
步出了磐宁宫,陆炎城无意识的向着瑶池方向走去。“皇上,皇上。”依稀听到对面有人在喊自己。定睛一看,原来是高远。
高远快步奔向陆炎城,“臣叩见吾皇,愿……。”话还没说完,便被陆炎城打断,“你这么急着找朕,应该不是为了叩拜吧。起来说话吧。”
高远向四周看了看,面露难色。毕竟谁都知道厉行栉的手段,只怕这四下的奴仆中有不少是眼线吧。陆炎城明白他的顾忌,朝瑶池中的无雨亭走去。高远亦紧紧跟着。
“说吧,有什么事找朕,看你方才唤得那么急切。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啊?”待二人步入亭中之后,陆炎城看着亭外湖面背对着高远问道。
高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将信从袖中取出,双手呈上。“臣有一物要交于皇上,请皇上过目。”他低着头将信递给陆炎城。“是宁塞城来的信。”
宁塞城!听到这三个字,陆炎城猛地转身,是她的信吗?几乎是夺似地从高远手中接过信,落目的就是信封上清逸的字迹。笑意扬上了嘴角,是的,是她写来的,从千里之外的边城写来的。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一厥《望书归》映入眼中。
赴堠远,终相离。
现裁征袍衬铁衣。归难不妨频梦聚。立年惟望得君音。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不甘心似的将信纸背面翻过来,来回仔细的看了一遍。“高远,这信就是这么样子的吗?你是不是打开过?掉了什么没有?”他有些气恼地问道。
“皇上,臣确实打开过,当时此信是张定鹏交于微臣的,因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信人姓名,而且张大人说当时宁塞城的驿官交信交于他手中时说明了由微臣接收,所以大胆拆信阅之,但当看到信中内容及笔迹时,臣窃认为皇上才是写信人真正想送达之人。故进宫呈之,还请皇上恕臣冒犯之罪。”高远略有些气急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你也认得出她的笔迹?”陆炎城的眼中现着疑光,冷然的杀气在隐现。
“是,微臣曾有幸请得洛贵人为微臣誊写过亓聿皇朝志。故而能识得洛贵人笔迹,想来这也是洛贵人将信交于微臣的缘故吧。毕竟要将信送入皇宫之中,恐怕要困难很多。”高远斟酌着语句,尽量挑一些说过得去的理由来转移陆炎城的怒气。说完,见许久没有声音,便稍稍地抬起头来,只见陆炎城狠狠地捏着信纸,视线却迷茫而没有焦点。
“皇上?”高远轻唤着出神的陆炎城。“哦。”收回了心神的陆炎城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片刻后,亭中只剩下他一人。风轻掠过湖面,将镜般的湖水吹得涟漪点点,只是同样的风却将亭间的薄纱吹得四散飞舞。飘舞的纱忽地蒙上了他的眼,于是视线所及皆成了迷雾笼罩,连湖水也变得烟渺起来。他没有动手将轻纱扯下,只是静待风停后纱自动垂落。《望书归》?她为什么只写了一厥《望书归》呢?反复思量着信上所写的几句话。却没有头绪,登时有些恼怒起来,明知是自己不能理解其中之意。却还是责怪起来:“说话竟也只说半句。”等一下,半句!对了,就是半句。转怒而喜地将词重新看了一遍。
“傅中宪?好熟的名字啊。”陆炎城调动着脑中所有记忆,努力地回想着与这个名字相配的人。“啊,是了,是他。那个西席。”还记得自己尚未继位之时,曾在总辅府中见过这个男子,言语犀利,城府甚深,是当时厉行栉堪为信任的幕僚。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踪影,没想到竟是被派往了边城。看来洛樱在宁塞城必定是步步为营,恨只恨自己身在皇宫。不行,这样的人让洛樱一个人来应付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必须想个办法。
而吴轵在遇见高远之后,也急急忙忙地赶到无雨亭。就在刚才,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对于亓聿皇朝来说天大的消息,他必须尽快地见到皇上。在一阵小跑之后,他终于见到了仍在无雨亭中的陆炎城。
“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他跪下奏明。陆炎城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微臣恭喜皇上,芳妃娘娘怀孕了。”他抬起眼角,想从陆炎城脸上看到一丝喜色,却意外地发现,陆炎城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皇上,芳妃娘娘有孕,实仍我朝之幸啊,您不去看看吗?”见陆炎城神色并无欣悦,他也就小心翼翼地挑着字眼来说话。
“吴轵,你去和高远要些珠宝绫罗,送到华庆宫吧。朕有些乏了,就先不过去了。”陆炎城说着往亭外走去。仿佛将为人父不是自己,只是一个路人而已。这倒把吴轵傻在了原地。原以为皇上会因此事开怀大笑,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不明白啊,洛贵人如此,厉妃又是如此。难道皇上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不关心吗?叹了口气,吴轵认命地朝内务府走去。
“金玉,怎么办,她竟然怀孕了,她竟然怀了孩子了。本来这一招是我们要用的啊,现在怎么办啊。”郑敏俐发了疯似地扳着金玉的肩头猛摇着。
“娘娘,您冷静点。”金玉脱开了她的双手。唉,头发也被摇散了,她看着这个已经快要发疯的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说:“娘娘,她还只是怀胎一个多月吧了,有什么好怕的啊,更何况,怀孕不见得就能生子,生子也不见得能够成人,成人未必就能成才。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说了,您也能怀啊。”金玉扶了扶凌散的发,笃定地说着。
“对啊,她不一定就能一举得男,不对,她甚至连生也生不下来。还有八个月呢,我看她怎么保。”听了金玉的话,她稍稍定了定神。“不过,皇上一个多月没来了,我怎么能怀呢。”思及此,她的情绪又开始不安起来。
“她厉云怀得就一定是皇上的孩子吗?皇上立妃多年,一直未有子息,凭什么,她就能怀上呢?娘娘,你说是不是啊。若真是皇上的种,那娘娘不就早……。”
金玉继续向郑敏俐解释着。
听了此话,郑敏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你的意思是……,这不太可能吧。而且这也太冒险了吧。“
“娘娘,没什么不可能的,厉云拼的是万一,如今这个万一成了真。您怎么就不能试试呢,假如有了子嗣,就算年华老去,皇上殡天,您至少也是太妃,运气好的话还能成为太后,可就这么过了的话,说不定就是一道陪殉的圣旨啊。”金玉引着郑敏俐一步步地跨近死亡。
“那……,好。”郑敏俐终于点了头,她就是不甘心那个才进宫一两个月的小猖妇可以从此以后荣华富贵。更不甘心就此将后位交于他人。“金玉,你安排一下吧。要尽快了。”
“是,娘娘。”金玉乖巧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