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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追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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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寻常,如何的不寻常?见我没有要发问的意思,安儿就接着讲了下去:“昨天夜里我按着您的吩咐‘好好地’逛着这个将军府,他府里的下人也都睡了。没人拦着我。走着走着就来了下人房前,男房里倒是睡着二十几个人。但女房内竟空无一人。而且房内桌上竟堆满了灰尘,看来是长久都没人住的。这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大的一个镇关将军府内,竟没有一个婢女?我又不甘心地看了另几外空房,皆是如此。更怪的是,刚才侍侯你们用席的下人都是哑巴。”
怪不得了,方才来送笔墨,香炉的下人皆没应声。我还当是夜了倦了,都懒得应声,原来都如车夫一样是哑巴。
“还有呢,我发现有两个院子是正相对的,而且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水池。我敢讲如果有心的话,一个院子里的人绝对可以监视另一个院子的一切行动。”安儿讲了这么多话,又喝了一口水。
监视?“这两个院子有没有名字,看得清吗?”我突然想要知道这两处院子的名称,直觉这名称里有线索。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一个叫‘宝先居’,另一处叫‘明楼’”安儿说完打了个哈欠,看来说出了烦心事,人一松懈这睡意便浓了。
“安儿,这会儿累了吧,去好好睡一觉吧。”
“主子,您也歇下吧,一夜都没休息了。那安儿先下去了”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思维却在安儿离开后更显得清晰起来。
哼,宝先,不就是宪字嘛,这必定是傅中宪的居所。那另一处明楼又是派什么用处的?我盯着“明”字自言自语道。
不过,目前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必须将傅中宪是厉派的事告知绘炎城。研着墨提起羊毫笔,却皱紧了眉头,该如何写呢?若明写,怕这信连宁塞城也不了啊,更何况是要到他的手里!不如这样吧。片刻之后,一厥《望书归》跃于纸上。
赴(傅)堠远,终(中)相离。
现(宪)裁征袍衬铁衣。归(归)难不妨频梦聚。立(厉)年惟望得君音。
这是还在宁王府时,闲来无事,常与他用这种藏头诗词来打发时间。那时他几乎是一挥而就,而我却总得想个半盏茶的时间才行。不过虽然如此,他却赢得不多。因为若我输得多了,便会故意倒翻茶水弄花他的字。他也仅仅只会叹笑一声。没想到如今这种儿时的游戏竟会成为通信的方式。
以蜡封缄,纳入衣袖。我走出房间,天际一轮红日跃于云间。而院墙外辛勤劳作小贩的叫卖声已声声入耳。倦意却在此时涌现,也罢,不想这些烦忧事了。返身回房,竟是酣睡无梦。
醒时,已是掌灯时分。吩咐小素将信送到驿站,并让官差将此信送至高远高大人处。而刚将小素送走,正欲关门时,一军服小厮拉住了门上铜环。我一惊,军服小厮,定是司徒府里的人。而我现在却是女子装束,岂不是坏事。
陈保康呆呆地看着这个头发微乱的女子,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将军原先的未婚妻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但却远不如眼前这个素衣薄妆的女子。聪黠的眼神流露在美眸之中,粉色菱唇扬起一个好看的角度,而白皙的皮肤在边关更是少见。最难得的是,如此简单的装束也藏不住她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竟一时失语。
我捋了捋头发,却见他仍未开口,只得问道:“这位军爷,过府有何要事啊?”
“嗯?”他似乎回过神来,“噢,请问洛公子在吗?”
找我的?我摇摇头。 “喔,那就麻烦这位姑娘转告一下,我们将军想请洛公子后天共赏边关奇景。请洛公子后日巳(相当于我们的9、10点钟)时于量石楼等候。”
我点点头,尽量少开口讲话,就怕他以前或以后听到我声音会认出我来,因为毕竟容貌可以改,但声音骗不了人。正准备关门送客。却听到那位军爷问道:“不好意思啊,能否请问姑娘芳名,我回去也好有个交待,免得将军问起我跟谁交待过答不上来。”他微红着脸略显缅腆地问着我。
这,他说得也合情合理,况且既然他这么开了口也不能不回答。算了,就委屈一下小若吧,毕竟她最少出府。
“小女名唤若儿。军爷的话我会转告的。请军爷放心。”福了福身,缓缓地拉上了门。
在门合上之前,依稀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我叫陈保康,洛儿姑娘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找我,问一下北关陈千户就可以了。”我低头笑笑,是一个鼎真的汉子啊。却没有想到,此人今后于我将会是如此重要。
陈保康看着渐渐合上的门,心中却想着方才那匆匆一瞥的女子,原来她也姓洛,这姓如此少见,她又长得如此清丽,必是那洛公子的亲戚吧。他喃喃自语着。
送走了那位军爷,我正想着后日的所谓共赏奇景之邀,一抬头却风小素迎面向我走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略有些惊奇地问她。
“主子,那信被他们退回来了,说是往皇城送的信除了公文其他一概不受理。也就是只进不出。他们不往皇城送平民信件的。”小素一气地说完这些话,微喘着气看着我。
好一个只进不出,如此一来,那么便是将整个宁塞城脱离了皇城。果然天高皇帝远,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却不用受皇帝的指挥。是厉行栉的意思吗?我猜度着。傅中宪既然是厉派的人,这必然是厉老鬼的授意。但司徒可能不知道吗,还是他也是厉派的人。如果当真如此,那么这五万驻军就是脱缰的野马,随时有可能冲向京城。虽然这也很重要,但目前必须把这信送出去。
我捏着小素还给我的信,站在廊下。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封信送到皇城才行啊。可是驿站是行不能通的。即使叫商队带出城,商队行得慢,恐怕就算到了皇城也帮不了炎城,到底该怎么办呢。算了,我自己走一趟吧。我就不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小素,驿站是在北边的吧。你去拿顶帷帽来吧。我要出去一趟。”我回头对小素说。
“主子,你就这样出门吗,不换装了吗?”小素略有讶异地问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子装束,自到宁塞城后,我似乎一直是以男装现身的。也好,女装虽不方便但却应该能避过别人的关注。因为洛公子现在可说是宁塞城中众少女最关注的一位,这倒是我当初不曾料到的事。“不用了,就这样吧,去把帷帽拿来吧。” 戴上帷帽,将帽上的面纱放下,眼前的事物顿时变得朦胧起来。将一袋银子藏入袖笼后便出了门。
六月的边城,空气已经开始炽热。唉,这宁塞城便是如此,冬日彻骨之冻,夏际却如蒸笼一般。走在街上,看着在用生计奔忙的芸芸众生,忙碌平凡却又知足。而我,为的又是谁,为他?为我?或者什么都不是。胡思乱想中地见驿站就在几步之遥外。
快步上前,拦住一个守卫,“这位军爷,请问这里管事的是哪位官爷啊,民女有急事想见大人。”
“想见守驿大人,”守卫斜着眼打量着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守驿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早点回家去绣花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他开口就要赶我走。
我叹了一口气。将手探入衣袖,摸出一锭银子。塞入他的手心里。“还请军爷帮帮忙吧……”再次开口,正欲说更多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叫喝声。
“怎么有外人在驿站啊,你们都是怎么看守的啊。”这声音好熟啊。
“千户大人,不是小的错,是这个女人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已经要赶她走了,是她自己还赖着的。”守卫的小兵立刻撇清干系,生怕被长官责骂。
“噢,这位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快回去吧。”那个千户大人向着我说道。
我缓缓回头,掀开了面纱。好眼熟啊,我努力回忆着他的名字。是了,是他。
“陈大人/是你”我们几乎同时开口,我心中暗喜。原来陈保康就是守驿大人。看来这封信是没有问题了。
“洛姑娘怎么来这了啊,有事吗?”他略有激动地问我。
“嗯,有些事想麻烦陈大人呢,不知可否啊。”我试探着开口说道。
“没问题啊,只要我能帮得上姑娘的忙。快,快到里头坐吧。”他边说边将我引入驿站。
待坐定后,我将袖间的书信取出摆在了桌上,却没有开口讲话。他扫了一眼信封,“这是……?”
“这封信要拜托给陈大人了,”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小女离皇城已久,与友人鸿雁至今未通。左思右想,还是写了一首词想送往皇城,但没想到此处竟是平民信件不走官路。本想随商队送至那里,但是又怕时日太久。无奈之下,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却遇上了大人。”
“送信到皇城,这恐怕是有难度的啊。”他站起身,搓着手说道。
看来他,我取出整袋的银子放于桌上。“还请大人相助。”说着福身就要下拜。
他忙将我扶住,“洛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信真的很难送往皇城,要知道,所有送往皇城的信件都是要经傅大人之手方才可以发送的。”他为难地说。
傅中宪居然控制着这宁塞城与皇城的唯一联系。看来他的权力不此军师如此啊。视线转回到信上,我抽出了信纸将它交于陈保康。“陈大人,此信只是小女儿家的心怀而已,只是想和友人报个平安而已。绝对没有让大人难为的内容,烦请大人想想办法,如果需要银子的话,不知这袋够不够?”
他看看信纸,又看看我。我点点头示意他但看无妨。
片刻之后,他收起了信纸,似是拿定了主意地对我说:“洛姑娘,这信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外,但恐怕仍是不能……”见我露出失望的表情,急忙说:“洛姑娘,我是说这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
“愿闻其详”我应着。
“是这样的,因为官信都是由傅大人审定后亲手敲上官印封入官家信封之中的,而若是没有印鉴的信件其他官驿是一概不收的。而这信是断然拿不到官印的,除非将此信并入其他发往同处的官封之中。但又不知你想联系的友人与哪位官员相近,而且又要是最近需要送信的的官员。”他踌躇着开了口。
“那不知最近欲送往皇城的有哪些官员的信呢?”我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张定鹏张大人的书信,或者是往内务府送的公文呢?”礼部的张定鹏和高远是同样的较真性子,皆是一板一眼之人。两人私交不错,交于他就应该也能放心。而若是有直接送往内务府的公文就更方便了。
“那我想想啊,好像确实要送往礼部的信,但是不是给张定鹏的就不清楚了。好像是给礼部的赵侍郎。”他回忆着前些天看过的清单。
赵侍郎,赵居铮吗?他可是厉老鬼的前锋呢,有什么要出头的事都是他来做的。这也更肯定了傅中宪是厉行栉安插在宁塞城的内应。那么司徒知道吗?打断了自己的联想。对陈保康说:“陈大人,不如就把这信并在送往礼部的公文之中吧,只是你确定是赵侍郎吗?礼部就是张定鹏大人作主吧。何况有尚书在却将公文送给侍郎总归是不全情理的吧,恐怕是陈大人记淆了呢。”
他听着我话,皱眉想了一会,点头道:“也是啊,怎么尚书不送送侍郎呢?可能真是我记错了,我会把名单改一下的,反正都是礼部一样的。”他憨笑着看着我。
“那就有劳陈大人费心了。”见来意已达,我起身告辞,“小女出门已久,也是该回去了。陈大人不烦相送了。“我止住了有意想送我回府的陈保康。
“嗯,啊……真的不送了吗?,洛姑娘,你好走啊,”在我跨出房门的同时。他在背后急声地说:“洛姑娘,不用叫我陈大人的,还有银子拿回去啊。”
我回头嫣然一笑。“那就叫陈大哥吧,银子就留给陈大哥当酒钱吧,也是小妹我的一点心意。”说完走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