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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3章 ...

  •   七月中旬的一个星期日,沈见亭下班之后开车去接自己的女朋友回家。周若冰开了一个艺术培训班,她教小朋友钢琴,还有个大学时代的朋友教舞蹈。到了周末,培训学校比较忙,所以9点半她才下课。

      沈见亭8点出门,刚出门不到五分钟,就下起了暴雨。因为早几天持续高温,这场雨来得很猛,简直像开了自来水管一样,哗啦啦砸得沈见亭新买的法拉利单排坐车顶啪啪啪直响。路上的行人遭遇暴雨,也纷纷奔跑,转眼间街上就空了,只有来往的车辆,压根就看不到人。

      车行驶到北环路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沈见亭看见路边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招手拦车。这场突来的暴雨,让出租车都满载了。他看见那女人一手打着一把雨伞,一手抱着一个很小的孩子。雨伞拿不稳已经歪在一边了,浑身湿透,她埋头,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孩子。

      “母爱啊……”

      沈爷坐车内,抽着香烟,喃喃着。他一边看那对站在路边拦车的母子,一边斜眼看红灯,还有9秒。就在这时候,一阵狂风将那女人手中的雨伞吹到了内车道上。女人抱着孩子淋着大雨去捡伞,刚弯下腰,又一阵风把伞吹飞到了马路中间。这时候红灯变成了绿灯,车都启动了。女人在车流中手足无措。沈见亭看不下去,拉开车门淋着大雨帮人女人捡伞。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伞捡到了,沈爷也浑身湿透。他转身将交给追来的女人,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却愣住了。

      “夏蓓?!怎么是你啊?”

      沈见亭的车停在路中间,后面的车不停按喇叭。他皱着眉,抹下脸上的雨水,他看见夏蓓紧紧搂着怀抱中的幼儿,脸上是雨水,眼里是泪水。她看见是他,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句话没说,立刻抱着孩子拉开他的车门钻了进去。沈见亭也赶快上了,启动了车子后边的喇叭声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快,儿童医院。”

      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问询,就被夏蓓焦急的声音指挥了行动。随后,他从车上拿了毛巾和纸巾递给她。夏蓓接过毛巾,顾不上自己,赶紧去擦孩子的头和脸。这时,沈见亭才注意到,夏蓓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大约八、九个月大。从穿着上看,似乎是个男孩。孩子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孩子一个劲哭,脸都哭紫了。夏蓓紧紧地抱着孩子,不断拍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紧紧咬着牙。沈见亭见状也不多问,一路飙车到了儿童医院。帮忙挂号,接着夏蓓抱着孩子去拿打吊针的药,他就赶紧跑去医院外的商店里给孩子买衣服换。

      这一趟折腾下来,等孩子输完液安稳睡着了,他开车送夏蓓母子回到北环路的家,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沈见亭看了看手机,12个未接电话。但此刻,他顾不上去回。

      夏蓓站在自己家的防盗门前,沈见亭帮她抱着孩子站在旁边。他看见她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却迟迟没开锁推门,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夏蓓,将孩子抱还给她。

      “你进屋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别搞感冒了。我……我先走了。”

      夏蓓点了点头,将门推开。

      在门开的瞬间,她忽然转头,看着站在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沈见亭,喊了一声。

      “你还是进来吧。”她说:“我这没有干衣服给你换,但有烘干机。让你湿淋淋这么回去,我过意不去。”

      他站在楼梯边,有些发愣地看着她。几秒的犹豫,他还是走进了夏蓓的家。

      一踏进这个家,沈见亭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男主人。她,根本就没有结婚。

      夏蓓将睡着了的孩子抱进卧室,随后自己回到了客厅。湿淋淋地两个人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边,发愣。过了许久,沈见亭苦笑道:

      “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人?为什么要骗我们?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没去过上海,对不对?”

      夏被理了理滴水的头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她居然笑了。

      “我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我不想骗你们,只是……只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想让浩子知道,已经够乱的了,好不容易大家都安定了,难道还要再乱一点?”

      她说着,将一条毛巾扔给沈见亭道:“今天的事,烂在你肚子里。你先去浴室洗洗,换下来的衣服我拿去吹干。”

      可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人究竟得有多能撑,才能活成现在这副白白胖胖的模样。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沈见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为什么要生下这个的孩子?你明明可以选择打掉孩子,自己找个人嫁了,干嘛弄这么一出?你觉得秦浩不知道就没事了?孩子总会长大,有一天他问起爸爸是谁,你怎么说?还说,你打算等他大了,再送他去认祖归宗,往浩子的生活里来那么一刀,这才算是报复了、解气了,对不对?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整?你干嘛对自己这么狠啊?”

      夏蓓没有说话。她一声不吭地拿着干衣服走进浴室,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沈见亭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想起秦浩,前不久他们一块吃过饭。秦浩告诉他,康康的情况有好转的趋势了,他说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而沈见亭则对他说,得了,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了,以后都会好。

      而今,他坐在夏蓓的家里,看着客厅里挂着的大大小小的相框,都是夏蓓和孩子的合影。她拍了孕妇的产前照,照片里的夏蓓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肚子慢慢凸起。孩子出生、孩子满月、孩子百日,种种的记录,都挂着墙壁上。

      仔细看着那些照片,看着照片里那个浓眉大眼如同翻版秦浩的小男孩,看着夏蓓甜美地笑容。沈见亭好像忽然明白,这个孩子就是改变了夏蓓的人。她能如此笑着,全赖这个孩子。或许对于女人来说,任何男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她才有了让生活变得更好的希望和动力。

      夏蓓洗完之后,沈见亭也去冲了个热水澡。随后,他披着一条大毛巾,老大不情愿地坐在夏蓓家的客厅里等衣服烘干。

      “看什么看?”他见夏蓓斜眼瞟他,连忙用毛巾把自己裹严实了,说:“你自己选的要儿子不要男人,就算空虚寂寞冷也别垂涎于哥的美色。”

      夏蓓笑道:“得了吧,你那点美色我又不是没看过,别说,我还真看不上。当年你和赵珩站在河边撒尿的时候,我在背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说着,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个可笑的长度。

      沈见亭一脸悲愤地看着她:“信不信哥马上把这毛巾掀了,让你见识见识?”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行啊,你不怕出丑就给我裸奔一个,我保证目不转睛。”

      沈见亭点点头:“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他顿了顿,朝夏蓓笑道:“刚才那么说你,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

      她摇摇头。

      “沈见亭,你说的也是事实,在阳阳出生之前,很多事我确实没有好好地考虑清楚。我以为我能做到,其实做不到。就像今天这样,他发高烧,我抱着他,淋着大雨打不到车,伞又被吹飞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我遇到了好多次。他刚出生就发黄疸,那时候我也手足无措。想想以后,可能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就会恨自己怎么这么无能。

      但有一点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了赌气而生下这个孩子的。

      跟耗子办完离婚没多久,我发现我怀了阳阳。那时候确实想去做掉这个孩子,可走到医院的时候,心里特难过。我跟浩子是做好了准备想要他的,但我们离婚了,所以他变成了一个不被欢迎的家伙。我们想要迎接他的时候就要他,不需要他了,就杀了他……这种事你做得到吗?”

      看沈见亭没说话,夏蓓点了点头。

      “他一天天长大,那么可爱。看着他,我简直不敢想,当时我居然会产生要做掉他的念头。阳阳出生之后,我特别快乐。你知道吧,以前呢,我只想到我自己。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很不幸福,就总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补偿。我跟浩子结婚,我对他万般的好,但这种好并不是不要回报的,我对他好,是希望在他身上得到对应的补偿。但对孩子不一样,我爱他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为了他,我可以变得坚强,为了他,我必须让自己阳光。然后我发现,一个人只有不在乎自己,真的爱着别人的时候,心里才会踏实,才会开心。所以我请求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秦浩。他是康康的爸爸,但他不能是阳阳的爸爸。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破坏别人家庭的安宁,成为不受人欢迎的角色,这样即便他有爸爸也会不幸福的。”

      夏蓓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的话,并且每一个字都没有隐藏、没有试探,只是很简单地表达自己对孩子的爱。他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女人。他觉得,母亲是个伟大的角色,它能改变一个人。让一只刺猬学会拔掉自己身上的硬刺。

      “你变了,夏蓓。”他笑着看着她:“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想要儿子,自己努力。”

      他摇摇头,笑道:

      “不是,你知道吧,咱两从来没这么说过话。不是你挖苦我,就是我挖苦你,其实心里都明白。

      在日本的时候,你还是浑身带刺。那时候我就特别想去把你身上那些刺一根根都拔了。哪怕你再操文具盒照着我脑袋来一下。我觉得,我很明白你,夏蓓,不管你怎么装,我都能看出来。你比谁都希望有人来心疼你、有人去照顾你。但你很倔强,不但不肯示弱,反而处处逞强。当时我心里就难受了,心想,这么扭曲变态的家伙,这辈子绝对幸福不了。我以为,早晚有一天,能给你夏姐拔刺的,只有我沈见亭。没想到,是他!”

      看他指着阳阳照片那一脸愤恨的模样,夏蓓笑了。

      “就你还打算给我拔刺,怕是还没动手已经被扎哭了。沈见亭,你是最没有资格说我的人。我现在有阳阳,你呢?准备浪荡到何时?”

      沈见亭歪着头,思索了半晌,望着夏蓓道:

      “我不想浪荡,那你会收留我吗?”

      见她不语,他又埋头笑了笑。

      “开玩笑的,我有女朋友,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

      他说罢从热风机上拿起他的衣物,走进浴室。几分钟之后,他穿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

      “沈见亭。”

      “嗯?”

      “如果我刚才说,留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女朋友?”

      他愣了愣。

      “我马上打电话给她说分手。”

      “人渣。”

      她说着,将沈见亭的包扔给他,

      “你可以滚了。”

      沈见亭笑了笑,说:“好、好,我滚了。”

      他拉开门,一路狂奔着下楼。

      一如从前,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无用。是啊,“你会收留我吗”无法马上得到答案,就转而告知对方 “我有女朋友”。像他这样的男人在任何女人眼里都只是人渣一个。

      回家之后,沈见亭回了周若冰电话。当时夜里2点多了。

      他说:“咱俩分手吧。”

      周若冰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她说:“看你不来接我,又不接我电话,我就知道要分手了。你终于等到了?对方不是结婚了么?怎么又离了?这大半夜,你别是跟人出轨了吧?”

      他说,“没,哥又苦逼了,这辈子怕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不过我这次下了狠心,独孤终老也等着。”

      周若冰说,“行,那就分手吧。不过等人是很寂寞的事,既然决定要分手,那就坚定等到老。别再左右摇摆,只要那个人还值得你等待。”

      沈见亭笑了笑,问:“那你呢?”

      周若冰说,“我那个怎么等都是个渣。他只会在失恋、失意的时候想起我,跟我诉苦,要我安慰,却决不会跟我在一起。这样的人我不会去等。其实我挺不想跟你分的,在我遇到的男人当中,你是最让我开心的一个,哎,可惜了。”

      周若冰是个挺好好的姑娘,其实沈见亭觉得,分手之后交个朋友也不错。但周若冰说,她不需要“男颜知己”,只需要“男朋友”。交往过的男人,在分手之后就不需要再联系,因为她只做人“正室”绝不当“备胎”。从周若冰的话里,沈见亭也能听出,这姑娘当人备胎那么多年,怕也是当伤了。

      挂掉电话之后,沈见亭一直想着夏蓓早前那句话。他不知道,那是纯粹在嘲弄他,还是说,在她心里,也存着那么一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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