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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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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简单,但我庆幸自己四年以来,放弃了很多大理想,但没有放弃用自己的方式爱他。我还未曾对他说过一句情话,只有一次求他能留在这个城市,同我一起,但这对我对他都已足够,我们懂得唯一能让对方安心的方式,而这些就是爱。”——庆培
大四这一年的六月,李泽年带着优秀毕业生的荣誉顺利结业。当他穿着学士服在结业典礼上发言时,我坐在他们学校大礼堂的最后一排。前面是一排又一排的后脑勺,而台上的正是我熟悉了四年,甚至不需要睁开看就能认出来的人。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学校的各个院系也开始拍毕业照。在校园的中央广场上见到杨生时,他正在和同寝的小胖他们合影。我站在一边远远的看了一会,看他们勾肩搭背的闹了好一会,后来他看到我,在那头喊我过去一起合照。
中央广场的喷泉不常开,只有在毕业季这样重要的场合才能看到。最后和杨生合照的时候,我和他相互搭着肩膀,但面对快门,我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然而拍了好几张都不甚满意,杨生笑着冲小胖吼:“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给我拍糊了,今晚看球所有人的酒就让你请!”小胖憨憨地笑,挥挥手让我们摆好pose。
我看着眼前的镜头,想起高中时代的杨生也是这样,总是和一群哥们在一起嘻嘻哈哈,偶尔逃掉晚自习出去通宵看球,但第二天的物理考试却只有他一个可以拿高分。他从小就很聪明,我很早就知道。
最后一记快门留下两张最自然的笑容。
杨生看了看照片,“这张看起来还不错!”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
前一刻还不明所以的我,下一秒就看到他的笑容,一脸纯粹。
这笑容,就和最后拍在我肩膀上的两记一样,没什么特别,却又别有深意。
而在那之后,我越想越觉得明白。所谓“爱而不舍的人,只能相送”,没有哪句话比它更适合形容杨生的感情。
当我第一天以正式员工的身份踏入办公大楼的时候,才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和角色真正发生了变化。从前还以为自己以后一定会找一份和文字相关的工作,然而现在却做了和专业毫无关系的销售,在外面忙忙碌碌奔波一天,有应酬时也不得不喝到半夜才回家。
我实则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偶尔借酒装疯似的大半夜扣响李泽年的大门,看他不得不放下画笔给我倒茶,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赖。
毕业之后,李泽年在一家规模挺大的画廊里工作。除了日常的工作,他一直没有放弃画画。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让我真正惊喜的,是他当初告诉我他决定留在这个城市。那时他的父母都想让他回老家找工作,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没有任何迂回的告诉他:“我希望你留在这里。”从来都是绕着弯说话,但直到真正说出口的刹那才发现,原来坦然、直白的感觉那么轻松自在。
他仍旧住在我的楼下。想他的时候,我就走22级台阶下去看他。
有那么几次,刚好撞见他因为画不出画而发脾气,把画纸和颜料搞得满地都是。他偶尔的阴郁任性并不复杂,他以前喜欢吃学校边寿喜路上的煎饼,要是他愿意,我就哄他一起散步去附近的一家点心铺买煎饼,百试不爽。
他从来藏不住心事,开心了就笑,生气了就不说话,我事后总揶揄他总爱拿死物出气,回过神后又为砸坏画板而后悔,要是我不在,没人陪他去买煎饼,恐怕一个画室的东西都要遭殃。
不记得是哪一天,我应酬完客户回家时天色已晚。
一走进电梯,顺手就摁了他的楼层号。敲开门,他一闻到酒味就知趣的去泡茶。我从前都不知道他那么喜欢喝茶,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库存。
都说绿茶戒酒,我却好像越喝越糊涂似的。一杯茶下肚,胃里就变成暖的。
迷迷糊糊依在沙发上打盹,耳边听到电吹风的声音。我眯着眼,看他立在卫生间门口吹头发。简单的短袖T恤和深色运动中裤,身形有点远有点瘦。
不一会儿,电吹风的声音停下了,有人走过来。
他喊我,我没有应声,他便下意识抬脚提了提我的腿,“喂,醒了没有啊?”
我这才嗯了一声,低眼看到他刚才踹我的左脚脚踝,“变淡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嘀咕了一声:“……什么?”
我只觉得困,仰着头赖在他得沙发里闭目养神,“明天我去买一点生姜,听说浸了白醋擦在伤疤上,能祛疤。”
他答应了一声后在我身边坐下来,将腿搁在茶几上揣摩脚踝上的深色伤口,没有再说话。
夜已经深了,身体却很累,我不想动,于是就仰靠在沙发上睡,而他就坐在我身边,谁都不用说话,这就是我感觉最安心的时刻。这么几年,都是如此。或许明天等买回姜片和白醋,然后慢慢替他将那个疤擦淡,那些保留至今的话就能真正说出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