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之水》nar7

4、第三话 温柔

　　你和他不同的温柔，就像你们用不同的香水。我已习惯了你的味道，而现在却只拥有缅怀的姿态。我将要开始去习惯另一种味道。有时候我害怕，有一天再嗅到你的味道时，我已失去了固有的习惯。但是我也知道，这是对于我最好的结局。其实我一直明白，我之所以拥有你的温柔，是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拥有你。

　　渐渐地，石粼发现凯风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原来凯风是不喷香水的。难怪石粼初见凯风时，并没有马上留意到什么与石皓不同的味道。而当她打开衣柜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香水味道却模糊了她的视听。

　　后来石粼发现事实的真相是——凯风是个除了吃和音乐之外，一切都很邋遢的人。他将所有懒得洗的衣服一股脑儿扔进衣柜，等到没衣服穿了，山穷水尽了再洗。于是长年累月的，衣柜里就有着不大好闻的味道。自己用也就没什么。现在石粼来了，当然不同。

　　就在石粼抵法的前一天，凯风给朋友借了瓶香水……

　　“凯风，你以前不在巴黎吗？”石粼问道。

　　“不。”凯风道，“la Corse,知道？”

　　石粼在脑袋中搜索了一下法国的地名，终于对上一个比较接近的，确定道：“科西嘉？”

　　凯风也不是很确定，有些随便地应付道：“啊，啊，嗯。”

　　石粼就这么认定了，然后开始夸奖科西嘉是个美丽的地方，又问凯风为什么要到巴黎来。凯风认为这是一个废问，巴黎难道不是学艺术的人都向往的地方吗？

　　凯风反问道：“像你这样，不懂听，怎么办？”

　　凯风的意思是，石粼怎么在大学里听课。石粼也觉得她来得太赶，应该先在国内学一年法文。但是父亲突然起意，就把她推来了，一切都措手不及。石粼只好几分调侃地回答道：“艺术没有障碍。”

　　石粼那时笑了笑，有些天真的样子。那个笑容，确实打动了凯风心中某个角落。可惜有些事情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一个笑容可以挽回。

　　关于凯风，石粼有很多的好奇。这就像是一个异域的王国，有很多很多完全不同的新鲜。然而石粼的好奇，总是得不到满足，就像石粼从没有听过凯风弹吉他，凯风唱歌。凯风唯一让她感到幸福的，是一手绝佳的料理。

　　石粼从小生长在富裕的环境，对于厨房的一切一窍不通。但是在凯风的世界里，石粼却发现烹饪似乎是一件非常神圣，并且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凯风对她的照顾其实无微不至。只是好像永远找不到精神世界的切入点。除了照顾石粼的生活起居，凯风似乎把自己的世界封闭起来，并不准备欢迎石粼这个介入者。

　　对于父亲的美意，石粼只能抱着遗憾地嘲笑。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啊。

　　于是石粼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很多的空闲，去想起一些本该忘记的人。所谓忘记，并不是将一个人从记忆中铲除。只是石粼以为在巴黎的时光，是用来把一种感情转化的时光。只是没有想到，仍然无法控制地想起他。

　　自从石粼到巴黎后，石皓只打过一次电话来。就是石粼刚到巴黎那日。石皓问她是否安全到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石皓既不关心她住在哪里，也不关心她是否习惯，会否想念……家。石粼记得石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淡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苗头的。好像从大家知道石皓要和宛丘订婚之后，石皓开始改变。而石粼的出国，终于使两人之间跌入前所未有的低潮。或者，石皓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始终不能像兄妹一样生活。

　　石粼很怀念那段单纯的日子。石皓会把手放在石粼的头上，弄乱她的头发，然后说再见。石皓会每天早上放一杯水在她的床前，然后说睡醒后喝杯清水有益身体健康。石皓会消遣她，说她长得太过硬朗，将来男生看见会避而远之。

　　从那时候开始，石粼的心中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可是她从来不表露，她知道她需要做的，只是扮演好妹妹这个角色。其他的一切，或许是要带到天堂的秘密。她也会祝福石皓和宛丘，甚至会去撮合。

　　来法国后，宛丘就打过几次电话来。内容基本围绕石皓。每当接到这样的电话，石粼居然没有心酸，只是一心地替宛丘着急。宛丘在石粼的眼中，一直是一个坚强自主的女孩，漂亮而且强悍。只有谈到石皓才会流露少有的软弱。

　　确实，石皓令人太难琢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么要好的关系，一夜之间变得这样冷淡。即使不想订婚，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石皓，究竟怎么了……

　　难道温柔，真的像香水？那种芳香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