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莫离寒》陈佳杏

28、贰拾伍 真相

　　好梦正酣。耳边忽然传来小猫似的哼哼唧唧的哭声，心奈醒了。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认知，我马上清醒了过来。“哦。。。心奈乖，不哭。。。”我边哄着她，边把襁褓打开，先看看她是不是尿了，果然，看见里面湿了一片，“坏家伙，吃了就拉。。。”我惩罚性的轻轻咬了下她的小脸蛋。嫩滑嫩滑的，还有一股奶香。嘻嘻。。。

　　“原来是个女娃娃。”

　　兀的，身后突然传来那道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猛的回过头去，果然，伍子胥正坐在窗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给心奈换尿布。我连忙抓过被子给心奈盖上，感觉额角青筋突突的跳。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伍子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来这儿，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一件事情，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跳了进来，优雅的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本来，伍某与安姑娘也没有什么过节，怪只怪。。。”他拎着茶壶的手顿了顿，“安姑娘身边的男人，都太有魅力了。”

　　“孙将军不是已经为吴国所用？你害得我们夫妻分离，还不够吗？”

　　“话不能这么说呀，安姑娘，孙将军又没有说休妻，是你自己离开他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莫侍卫长了。”

　　“你TNND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那语调听的我掳起袖子就想去揍他。难不成我现在产后抑郁症？脾气没由来的大。

　　他不怒反笑，“安姑娘还像原来一般率直，可惜，我却是老了。”原本微笑着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你要是不成天想着怎么算计人，头发也不会白的那么快。”我没好气的说道。

　　“对了，你知道，姬庆忌，是怎么死的吗？”落寞的神情一闪既逝，快的让我几乎以为刚才是我眼花。他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那种算计得逞的得意表情。

　　“是你杀的？”摆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

　　“我哪有那个本事。”他瞟了一眼我身侧的拳头，“是莫离。”

　　“你骗人。”拳头已经不由自主的朝着他的俊脸招呼过去，这可恶的人，想离间我和小离的感情。我和孙武已经无缘，不能让他再破坏了我现在的生活。

　　软绵绵的拳头刚一挥出，便被他抓在手里，“刚刚生产完毕，还是不要活动太大的好。”他转身轻轻一带，我便倒在被褥上。“其实，你的出现，只不过是个意外，可是意外却接二连三的发生。莫离居然会喜欢你，宁愿为你能保存性命，接受那样的污辱，姬将军，居然会带着你去卫国。太多的意外，却刚好为我们的计划铺了路。你以为，我真的会找你去刺杀庆忌？他可是神勇无敌的姬将军。你以为，为何会给你我的令牌，你以为，为何会那么轻易的发现莫离，你以为，为何你能那么轻易的带着莫离逃出吴国？逃了出去偏不安生，还不死心的想重回吴国。哼。。。蠢钝的女人。”他的言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可是，我已经无暇顾及他的言语里的讽刺了，他一连串的‘你以为’已经让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样子？我就是奇怪，姬将军那么聪明的人，他怎么会带着你和莫离去卫国，他难道不担心这里面有阴谋吗？”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为何？我希望你死也能死得明白。”

　　“你想杀我？”我大骇。

　　“留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只会坏我的事。”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在昏暗的烛光下，匕首泛不出光芒，却依然让人感觉寒心。

　　“伍子胥，你对吴国忠直，我敬重你是位忠君爱国的汉子，却没想到你为了你的吴国连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也对，利弊的权衡本来就在于个人。你连我父王的尸身都可以挖出来鞭笞，还有什么你不能做的？你要杀我，怕也是为了解你心中父兄的仇吧！”我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在言语上拖的一时是一时，怎么还没有人发现我房中的异样？

　　他听了我的话，一怔，不解的问：“你一个长在深宫中的公主，如何知道我父兄的事？”

　　“救命啊。。。。救命。。。”我乘着他微怔的瞬间，扯开嗓门大声喊叫。

　　哐。。。。一道黑影应声破门而入，嗖地一声，另一道黑影也随后跃了进来。

　　“莫离参见丞相大人。”莫离第一个进入房间，他一看见伍子胥，立即跪下参拜。

　　“子胥，怎么是你？”孙武看见房中之人是伍子胥，惊诧的问道：“我刚听见筱寒在房中呼救。”

　　我看见莫离下跪向伍子胥参拜，那句已经溜到嘴边的‘小离，他想杀我’又被我生生的咽了回去。我该不该说呢？我说了，他们会相信我吗？小离下午说还有很多事情要跟我细说，这半年多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如果我这时说错一句话，会不会连累孙武和莫离？我的自以为是已经害了庆忌，不能再让孙武和莫离受同样的伤害。可是，我又该怎么解释我刚才的呼救呢？

　　“长卿，你知道的，她，是楚平王的女儿。”伍子胥用匕首指着我，恶狠狠的说道：“我让楚昭王溜了，我找她也找了很久了，没想到，竟然让我知道她和你们在一起。”

　　见此情景，孙武立刻冲到床边挡在我的身前，“子胥，你父兄的死和她没有关系，那是他父亲犯下的错，你不能迁怒到她身上。”

　　莫离静静的立在门边，没有说话，没有动。

　　“子胥，我会带着她归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放过她。”我猛的看向孙武，他此时也转头看着我，眼眸中有我从没见过的坚定。

　　“长卿，你说什么？”伍子胥有些不能相信的盯着孙武，“你再说一遍。”

　　“子胥，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我累了。如今吴国势力渐强，周边已经没有国家可以对它构成威胁了，我想，是我退隐的时候了。”

　　“长卿，”伍子胥上前一步，激动的扶住孙武的双肩，“你怎么能这样说？吴国不能没有你啊。我知道，是不是攻打齐国的那一仗让你。。。。你本是齐人。。。我应该奏请大王的。。。”伍子胥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

　　孙武本是齐国人，让他带兵和齐国作战，他的心里怎么会好过？可是他已经是吴国的将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我现在也算理解他想隐退的意思了。

　　“子胥，你放过筱寒。以前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了。”

　　伍子胥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莫离跟在他的身后也出去了。我的心顿时一沉。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看我一眼。

　　后来，孙武留在房中和我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注意听，心里想的都是刚才在屋里莫离的表现。孙武看我心不在焉的，也就没再说什么，差人送来晚饭，便出去了。

　　入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下午伍子胥执着匕首的那一幕总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穿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虽然也见过杀人，可是真正有人拿着匕首对着我，想要我的命，还是第一次碰见，再加上莫离那样的态度。。。不得不承认，心里很失望。莫离下午说日后会和我解释清楚这半年发生的事情，那他什么时候才会和我说呢？还有庆忌，伍子胥说庆忌是莫离杀的，当时在小舟上只有庆忌和莫离两人，他们会不会是遇到其他高手偷袭，武功不敌，于是，庆忌拼死保护莫离逃了出来。可是，为什么莫离逃出来却又没有回到卫国来找我？哎呀。。。我都快被这些疑问折磨死了，偏偏想破头都想不到原因。古人脑中的沟回果然比我多了不止一两道啊！！

　　那日之后，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再见到莫离。陈大娘也不见踪迹，换成了宋大娘，我问起来，他们说是陈大娘家中有事，着急回家，是不是莫离担心她会在伍子胥面前胡乱说起我生产那日他奇怪的反应？不得而知，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一个月来，他们总是让我在床上休息，就算下地活动，也只能在房中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找莫离，他也没有再踏进我的房间。晚上我都会把窗户留道小缝，希望他能趁着夜色偷溜进来，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当女主在房里酣睡的时候，因某种不能告知的原因，男主只能从窗子里进来，然后搂着软香温玉互诉衷肠。可惜，每晚除了呼呼灌进房间的风外，连道鬼影都没有。

　　去往吴国的行程已经因为我耽误了，所以待月子一满，我们一行人立刻启程。莫离，安诺和孙武一如往常的在队伍的最前方，夷光和我各自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原本孙武想让宋大娘跟着，但我已经对照顾小孩子很熟练了，不想让她跟着。不知怎么的，我对宋大娘就是存着戒心，孙武只好作罢。奇怪的是我在车队中并没有发现伍子胥的身影，后来仔细想想，他是一国丞相，哪里能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不过，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莫侍卫长，该启程了。”听见孙武招呼莫离的喊声，原本安静的呆在车子里的我立刻掀起帘子向外望去。

　　正在小河边汲水的男人。。。和女人听见呼喊，遂把水袋扎紧，并肩朝着车队走来。初升的太阳轻轻的拂去缠绕着大地的薄雾，霎时，淡淡的金光洒下来，照射在男人和女人身上，柔和的金光衬着夷光轻盈的肢体，此刻的她，就好像是敦煌壁画的飞天，轻灵，美丽，又带有几分娇羞。莫离也不如往常那般总是冷冷的，俊秀的脸上漾着几分柔情。

　　我突然间困惑了，究竟是，我不能明白古人，还是，不能理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