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过不相识》晒门大人

8、谁是特别的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我跟妈妈说过我是和同学一起吃饭，她表现的相当支持。

　　“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最近你爸医院很忙，经常工作到很晚。今天又有一个大手术，估计要通宵了。”

　　“妈，你不工作了会不会很无聊。”

　　“有一点，但是你爸不想让我出去工作。相夫教子，本来就是中国女人的传统美德。”妈妈递给我一个削好的苹果。“对了辰辰，学校怎么样？”

　　“学校很好。”我想到了蛔虫，笑了。“对了，妈，我想继续画画。您以前怕耽误我学习不让我画，可是现在老师说了，高考是有艺术加分的。”

　　“恩，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保证不能耽误学习。现在你也大了，其实你也该考虑考虑上大学的事情。想上哪个大学，就要以它为目标。如果没有特别向往的大学，我跟你爸也考虑过送你出国。到时候选择权可在你，你可别糊里糊涂的耽误自己前程。”

　　“哎哟，妈，还早呢，您扯太远了。”

　　“不早了，一晃就该高二了，高二可是关键的一年。苏州没什么好大学，往北边考我们也不舍得，还是想让你留在江南。你看上海，南京的大学，有没有中意的专业？妈给你参考参考。”

　　上海，南京。这是两个对我来说很敏感的城市名。

　　没了小易的南京，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应该不会想再回到那个城市，徒增伤感。至于上海，小易的大学在上海。我会为了小易，考到上海去吗？小易希望我去上海吗？等我高考结束，小易也该毕业了吧？

　　“跟你说正事你就知道发呆！吃了苹果赶紧睡觉，不早了，别起不来迟到。”

　　在妈妈的催促声中，我无奈的关上房门。

　　其实妈妈对我适应新环境的速度是有些惊讶的。当年我们刚刚搬到小易那栋大厦的时候，她就担心我不能适应，用她的话说幸好有小易，是小易帮助我熟悉新环境，交新朋友。现在我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定居，我又是带着深深的回忆，我知道我没那么容易就喜欢上这里。但是我庆幸，幸好在高中的第一天就认识了蛔虫。

　　蛔虫跟小易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小易性格温顺，事事包容我，那也许只是因为她比我大的多，不与我计较罢了。她就像是块海
　　绵，再重的拳头打上去，力量也会消失不见，最后海绵还是会恢复原状。我在小易面前就像是那个使不上力的拳头，费尽全身解数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却在她心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相比之下，蛔虫好像跟我的生活更贴近。大概是年龄相仿的原因，她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就真的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有时候她像大人一样照顾我，有时候又像孩子一样在我面前耍赖。她的笑话，她的表情，她夸张的动作都让我好像忘了什么是烦恼，忘了以前在小易面前那个忧郁的自己。

　　我，蛔虫，和李慧，是在学校形影不离的三个人。蛔虫高二的课程紧，加上课余时间她又要训练，实际上能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可是蛔虫有颗聪明的脑袋，她的成绩不是最好的，但是也很优秀。对于一个有加分的体育生来说，高考的时候通过特招进入好大学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她一有空还是会和我还有李慧在一起疯，确切的说是她们俩一起疯，我以观众的身份在旁鼓掌，大笑。

　　我还是经常到球场看她们训练，蛔虫看到我时，会仰起头笑着跟我眨眼睛。训练结束若天晚了，蛔虫会要求陪我一起回家，然后推着车走在我的左边。我还是不喜欢走路，我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浪费生命，浪费各种交通工具被发明出来的意义。可是蛔虫总是说：

　　“你锻炼身体，我欣赏美景，一举两得！”然后侧过脸来看看我的酒窝。

　　我一直坚持着我的绘画，画学校里的场景和人，有时候也会去苏州各地写生。我不去名胜古迹，不去什么狮子园或虎丘塔，那些纯粹是为了画而画的风景激发不起我的灵感。我背着画板走街窜巷，画有故事的人，画有历史的物。我感谢妈妈让我爱上了绘画，这是一种含蓄又奔放，内敛又张扬的表达方式。是不爱坦述内心世界的我，发泄和交流的完美途径。

　　我把学校里的各个角落，每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画了个遍，除了蛔虫。我坚持在我还不确定能把她画好以前，绝不动笔。蛔虫起初经常问我：“为什么没我，为什么没我？”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我干脆无视她的问题，从来不解释。

　　某一天，蛔虫一本正经的跟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画我了。因为我比其他人特别。要不你就只画我，不画别人。要不你就别人都画，唯独不画我。”

　　我愣住，蛔虫的话刚好说中我的心里，我为什么会画不出来，为什么会怕画不好，不就是因为她特别吗？我在感情方面的迟钝一直没有变过，当初要经过小琳的判断，我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小易。现在竟然要蛔虫亲自过来告诉我，她在我心中是特别的。

　　突然我有种恶心的感觉，我飞快的跑开，蛔虫在我身后大喊：“我是开玩笑的！”。

　　多年前，我向我的好友小琳描述我对小易的感觉时，言语匮乏的我就用到了这个词：特别。

　　我还记得小琳问我：“你是不是很在乎他？很喜欢他？希望可以守在他的身边？”
　　那时的我只会重重的点头。

　　那现在呢？我在乎蛔虫吗？我喜欢她吗？我希望可以守在她身边吗？

　　不！我对自己说，不是这样的。如果“特别”一词是这样解释的话。我是不会觉得蛔虫特别的，我也不希望更不允许她是特别的。因为我从来不会觉得某个人是特别的，除了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