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如山海》理想瓜

57、chapter 57

　　关于亲密行为，苏浔其实大部分时间没有太多的想法。

　　这些年来，最为密集的是在梦里，而对象也非常的单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子的想象，真实到有的时候他都生出怀疑，怀疑人类的本能真的能够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可以从无到有。

　　是否也从侧面验证了人们催婚时不太愿意面对具体问题时答案的准确性——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你不学也一样会。

　　苏浔其实不太想学，甚至不太想会。东亚人关于这方面的保守是刻入骨子里的，如若没有正当性，比如生育，比如繁殖……如果没有这些，那自然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

　　有的时候只是想象，在某些人眼里就已经是冲破台面了。

　　可人的本能很难控制，尤其是作为一个男的，他最为年轻冲动的时候，有时只是脑子里闪过奇欢欢的脸，他就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心率血压开始不受控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能是在暗中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一度厌恶这样的自己。

　　后来有一次到国外去巡演，在特殊文化的影响下，甚至有专门的景点在提供这样的表演和服务。

　　他们并不知情，直到导游把他们都拉到那条街上，宣传的纸张都塞到他们手里，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可奇怪的是，那些本来隐秘而不可言说的事情，当被放到光天化日之下以后，羞耻感竟然消失了。

　　他们甚至开始讨论他们的文化、定价、生态、操盘逻辑……

　　当真的坐到场子里，灯红酒绿，酒吧里各路人马声色纵情，在场的人亲眼目睹那些过程，竟然一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苏浔因为身份问题，戴着帽子和口罩，墨镜也把他挡得严严实实的，可遮挡背后并没有兴奋……甚至是放空，冷静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

　　他不明白，毕竟再往后倒个几年，他在学校里遇到有情侣在校道上接吻，他都做不到如此平静。

　　直到他遇到了私生，无数艺人演艺生涯里似乎都无从避免的一环。

　　报警处理后，警察从那人住处搜到了很多照片，无非是针孔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截图。

　　不断地放大，不断地去观察……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地方，哪里有痣……那人竟然乐此不疲地去寻找，去解读。甚至是他不带任何情感的动作，也被人带上了有色滤镜。

　　可当他坐到那人面前，他却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头低到不能再低，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里头。

　　那是他头一回触碰到这种现象背后的本质——

　　每一件被禁止的事物背后，都有“权力”的存在。只要有权力的存在，就会有挑战权力的存在。

　　服从还是反抗，不过是一念之差，而引发的感受，也截然不同。

　　可当这些被禁止的事物变得稀松平常了以后，权力随之消失，服从还是反抗的选择也随之消失，余下的就只有冷漠与无视。

　　所以他真正把自己从想象中的羞耻里解放出来的办法竟然是……去学习，去面对自己脑子里被禁止的事情。

　　当大量学术理论知识摊开在他面前，他真正理解了这件事情之后，即便他还是没能停下幻想，但对于自己的厌恶……已经没有那么偏执了。

　　但真正消失，是在和奇欢欢在一起以后。

　　她在这件事情上，总是要比他坦诚许多。她的欲望和表达，几乎不带任何羞耻，就只是自然发生。

　　她说，她在这方面本来就比常人要淡，如果还去逃避，还去顺从这种因为角色期待文化而引发的禁止，那她可以直接绝育了。所谓的比常人要淡，其实是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作用。因为是女性，所以本能在她身上的作用要少，而爱人给予的安全感和主观意识上产生的亲密渴望所产生的作用要多得多。

　　苏浔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回道：“就是我这样，身体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本能作用的刺激反馈几乎为0.但是你亲我一下，我就会有感觉。其实是同样的动作，但背后的机制不一样，所以引发的反应也不一样。而我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你能给予我安全感，所以我能在主观意识上对你有亲密渴望。”

　　苏浔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就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Bingo！”她眼神发亮，像是在说一件非常神圣且纯洁的事情一样。

　　而后，一切关于这件事情的互动和讨论就陷入了一种正循环——她因为爱他而自然坦诚，他因为她的自然坦诚而更爱她，她因为得到了更多的爱而更爱他……

　　亲吻、拥抱、抚摸……一切接触都十分自然，但总能引发超出想象的反应和感受。

　　她晚上喝了不少酒，葡萄和单宁的味道萦绕她的唇齿间，酒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随着他的入侵渡到了他的口中。

　　苏浔脑中微微一怔，理智瞬间回笼，此刻所及所感都成了线索和提引，于他的脑海中将混乱拼凑成完整……

　　一瞬轰然，记忆如大坝溃堤，因醉酒而尘封的片段泻如山洪。

　　他恍然回到了他们分别那一年，她被他困在餐桌与两臂间，他绝望地恪守着，想要转身结束一切……

　　后来她说，她解释过，挽留过……如何挽留？

　　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这些年关于她的想象从何而来。

　　无论是亲吻、拥抱、抚摸……它们都真实发生过。

　　甚至还有如咒语般存在于他耳边的：“哥哥……”

　　那个夏天，余州热得像个蒸笼，空调一直运转，却依旧无济于事。当感官被推到极限，风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靠近所带来的炎热，像正在运转的熔炉，熔化了所有多余的感知觉。

　　她不曾抗拒，也不曾言语，却早已是关于自己所有谎言最清楚、也最残忍的注解。他当下是明白的，只是那一夜，并非出于本意，他在最后一刻沉沉睡去。而醒来时，记忆一片空白。

　　她不在身边，而他也衣衫齐整……于是他没有生出半分怀疑，径自离开，只留下她一人，在那段被遗忘的时间里独自守候。

　　原来，是这样一种挽留。

　　回忆骤然涌上来，苏浔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奇欢欢，所有动作与反应都仿佛被抽空，只剩下迟来的明白。

　　她察觉到他的异样，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望着她，心口像被什么反复压住，说不出话来。那种迟到太久的亏欠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在情绪彻底失控之前，他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将脸埋在她肩侧，只剩下沉默，替他说完那些无法出口的悔意。

　　奇欢欢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的眼泪如同吻一样滑落在她的肩膀，一下刺痛了她的心：“怎么了这是？”

　　苏浔抱紧了她，哭道：“你这样让我怎么还得起？我万一真做了，真的把你忘了，又或者真的变心了……你这样让我怎么还得起？”

　　奇欢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想起来了？”

　　苏浔半晌才点头。

　　奇欢欢笑了，没想到这都能想起来。但她真没觉得有什么：“真做了又怎样？我是18岁又不是8岁，我有性同意的权力，且我非常清楚自己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和我相爱的人发生关系……”

　　“但是没有做措施，我根本就不是清醒的状态，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对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我知道。”奇欢欢深吸了一口气，捧起了他的脸，看着他坚定道，“虽然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我真的都知道。我知道那是一个错得离谱的决定，可在那个瞬间，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这一切，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和你做更能让你知道其实我也爱你。或者准确来说……我也不在乎结果如何，在那一刻我就是很想要你，一想到你第二天就要离开……我就只想跟你做。你能懂吗，就是身体里那种原始本能，遇到非常优秀非常适合□□的雄性生物，就非常迫切地想要得到他身上的基因，用以繁衍。我不信你对我没有，至少我的感受是……我们对彼此都有非常强烈的生理性吸引，以至于那天晚上差点就酿成大错。

　　“但无论如何，理性上那就是个错的决定，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不成熟也不理智，我才18岁，当然会有犯错犯傻的时候。但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不会做同样的选择，可你要我现在去忏悔，去痛骂当时的我，我不要，我永远要做最后一个仍捍卫自己的人。更何况，我们都已经付出了相对应的代价，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快10年的分离和折磨还不够吗？我要知道第二天你会断片，我压根就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这样我就不会觉得事情都解决了万事大吉地睡过去，而是失眠一整晚，第二天等你醒了再跟你好好地谈，就不会睡到连你走了我也不知道……”

　　说起年少时的荒唐，奇欢欢仍忍不住叹气。

　　但时间是世界上最公平的，她回不去，所以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她只想好好地过好现在，还有未来。

　　她低头吻他脸上的泪痕：“我觉得落在我们身上的惩罚已经足够了，所以不想再纠结了，你也不要纠结了好吗？都过去了……”

　　苏浔听明白了，但心下还是痛的，只能抱紧她：“我不是纠结，我也不是怪你，我就是觉得……我挺不是人的。不管有意无意，都差点伤害了你。”

　　奇欢欢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你这自责型人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话虽说得狠，可手里的动作是轻柔的，揉着他的耳朵，一下接一下地。

　　忽地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他耳边道：“其实……你现在，可以更不是人一点。”

　　苏浔的难过瞬间消解了大半，顺势隔着衣服在她心口处轻咬了一口。

　　结果奇欢欢十分吃这一套，反应给他的，是一声无比引人遐想的呻吟。

　　苏浔没辙了，只得抬头去亲她，继续刚刚的事。

　　她想要，他就给。他是她的，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