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喜善大人

66、第六十六章 救美

　　别墅区里本来就很少有出租车进出，再加上天色已晚，施洛然走了很久也没能拦到一辆。只偶尔路过几辆私家车，车主无不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她的脚在刚才的奔跑中被崴到，这时已经是一瘸一拐的，神色又有些慌张，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显得格外形单影孤。
　　身后又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施洛然吸了吸鼻子，把胸前的衣襟拉得更紧，然后回头一看，可惜仍然不是出租车。她咬着嘴唇对自己说，没事的，走到外面的大路上就会有车了。她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可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头生起，把她淹没得只想放声大哭。
　　那辆车很快就开了上来，速度很快，停车时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非常刺耳。施洛然没想到它会突然停下来，而且就在自己身边，差一点就撞了上去。她惊魂不定地扶着汽车后盖，看着从驾驶室里出来的高大身影。
　　“沈陌？”
　　“愣着干吗？还不赶快上车？”
　　施洛然还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沈陌是在叫她上车。她这时身心皆疲，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似的，因而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拉开了车门。上车前，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些房子修建得一模一样，已经看不出哪一幢才是方家的，也可以说，每一幢看起来都像是方家。在黑夜的映衬下，只让人觉得鬼影憧憧。
　　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逃脱这个会让她做噩梦的地方，施洛然上车后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抱着包直愣愣地看着前面，就连沈陌和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可当沈陌的手伸到她胸前时，她就像见了鬼一样抱紧包叫了起来。
　　“你干吗？让你扣上安全带你又不吭声。”沈陌拉过安全带的扣子，惊诧地看着她，而后脸色突然一沉。“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施洛然坚决地摇着头，可话才说完眼泪就一颗一颗地滚了出来。
　　沈陌没有说话，紧紧地抿着嘴唇，把安全带扣好，又把一盒纸巾放在她怀里，便转回头去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等到施洛然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他才忍不住说道：“早跟你说过那家伙是个疯子，你偏不信。这下信了吧？”
　　“你别说了！”施洛然一声低吼，刚刚强忍下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知道我很傻，我很笨，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所以活该遭报应，活该被你笑话……”她心里的气愤不亚于险些被方恺欺负那阵。心想自己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这混蛋怎么一点安慰都没有还反过来埋怨她。真是个混蛋！
　　“我这是在笑话你吗？”沈陌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刚想发火，又见她哭得满脸是泪，心里不禁又软了下来，语气也放缓了。“我这是在替你着急。你说你这女人赚钱的时候挺精明的，怎么一碰上好看的男人就糊涂了呢？居然说什么你都信？”
　　“沈陌！”施洛然咬着牙瞪着他，心想这男人到底是来帮她的还是来气她的。
　　其实沈陌心里还有一句话：为什么他说的话就不能信呢？他长得也不难看啊！可他回头瞥了施洛然一眼，就知道现在这情形显然是不能问。他咳了一声，转头边开车边说道：“你还是先把脸好好擦一擦吧。我担心警察看到了会把我拦下来。”
　　施洛然愣了一下，然后就红着脸泄愤一样从纸巾盒子里狠狠地抽出一大摞纸巾，用最快的速度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得一干二净。长大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哭得这么没有形象，怎么偏偏又是沈陌？越想脸上越红，心里越闷。

　　“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光顾着生沈陌的气，施洛然心里的恐惧感反倒淡了很多，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这时她才想到沈陌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实在太过蹊跷，倒有些像是特意来找她的。但这可能吗？
　　沈陌没有故弄玄虚，很干脆地回答道：“郑秀梅告诉我的。”
　　施洛然的嘴巴张了好一阵才合上。“她怎么会告诉你？”
　　“知子莫如母，她儿子是什么状况她还会不清楚吗？你才进她家的门她就觉出不对劲儿了，就立马给我打了电话。”说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头。“你是怎么搞的？手机也没有开。要不是郑秀梅一再向我保证你完好无损地离开了方家，我都准备报警了。还好你跑得也不远。”
　　施洛然依然目瞪口呆。“可、可是，她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你还指望她主动报警吗？”
　　施洛然闭上嘴。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沈陌又瞥了她一眼，看出她对这个答案不感兴趣，才又撇撇嘴说道：“你和方恺的事，是我告诉她的。”
　　施洛然又吃了一惊：“你告诉她的？”
　　沈陌似乎有些懊恼：“嗯。我才不管方恺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会安什么好心。所以我给郑秀梅打了电话……”他叹了口气。“他们当初出国的事是我安排的，和她一直还有联系。”
　　施洛然抿了抿嘴：“我听方恺说过，他母亲这次回国很突然，而且一回来就要求见我，原来也都是你安排的。”
　　“呃，这怎么能说是我安排的呢？我只是向她求证方恺的状况是不是真的适合和你在一起，然后她就匆匆回国了。”沈陌耸耸肩膀。“可见我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那么……她是因为知道方恺的病还没有好才故意排斥我？”施洛然的心里说不上是高兴，但总比是被人看不起要好。
　　沈陌嗤笑一声：“你以为方恺没病她就会举双手赞成你做她的儿媳？”
　　施洛然顿时涨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你就不要再有什么幻想了。我告诉你，如果方恺没病，你连靠近他的机会都不会有。嘿嘿，郑秀梅不会给你机会的。”沈陌充满嘲弄的笑声不知是给谁的。
　　施洛然当然认为这嘲弄是给她的，手里的纸巾盒被她捏得都变了形，满心的羞恼让她脱口而出：“那大概是因为她后悔当年给了你机会！”
　　沈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却不发一言。施洛然也为自己的失言后悔，可一时又说不出道歉的话，只好紧闭着嘴唇把头扭向一边。车厢里弥漫着压抑而沉默的空气。

　　“送你回家吗？”车子开到了靠近市中心的大道上，沈陌出声问道，声音却还是冷冰冰的。
　　施洛然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会儿，小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气糊涂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谢谢你今晚来接我。”她拿不准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他让郑秀梅留意自己的安危，她觉得如果不是他有过叮嘱，郑秀梅也不会特意打电话通知他。
　　“嗯。你是要回家吗？”沈陌没有说别的，可脸色明显有所好转。
　　“我——”施洛然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然后沮丧地说道：“乐乐出差了，还得过两天才会回来。你说他会不会……”她说的这个“他”当然不是指王乐乐。
　　“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半夜跑到你家来骚扰你？我又不是疯子，哪知道他们都想些什么？”
　　“你——”刚生出来的那几分歉意立刻就没了。施洛然带着恨意地想，说不定当初郑秀梅就是因为他这份毒辣才看不上他。
　　郁闷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道：“随便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听得沈陌“嗯”了一声后，她就把头扭朝车窗这边，闭着眼假装睡觉。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然后转来沈陌下车的声音。施洛然睁眼一看，原来他进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不一会儿就又提着一袋东西出来了。把东西扔在后座，然后上车，开车，期间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
　　“哼，还有闲心去买东西！”施洛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又闭上眼继续装睡。
　　也许之前发生的一切花费了她太多精力，她居然渐渐地坠入了梦乡，直到沈陌把她喊醒：“喂，到了。”
　　“我怎么睡着了？”施洛然尴尬地坐直身子，往外一瞧，已经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不由一愣。“这是哪里？”
　　“我家。”沈陌替她拉开车门，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便利店的购物袋。
　　“怎么到了你家？”施洛然想不通，就算沈陌有事急着回家处理，也可以把她送到顺路的某家酒店啊。难道说……
　　“我觉得我这里应该是全上海最安全的地方。方恺再怎么发疯也不会来这里找你。”沈陌的话颇有大言不惭的意思。
　　“可是……”施洛然说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味道，既有些感激，又有些别扭，这不是与敌同眠么？
　　“可是什么？你不会还活在孤男寡女不能同居一室的年代吧？”沈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好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这里又不是只有一张床，还不到把我挤去睡沙发、睡地板的地步。快走吧，我还有事呢……电脑都来不及关……英雄救美还真是不容易……”沈陌一边嘀咕一边大步往前走去。
　　沈陌最后的嘀咕施洛然没有听清，可他那满不在乎的意思还是听出来了。她在原地愣了两秒，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为嘛，每次写到沈童鞋就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