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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告别 ...

  •   2009年11月20日,星期五。这是施洛然在中州日报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办公室里属于她的个人物品已经陆续搬走,桌上的小纸箱里放着剩下的所有物品。等她把这一箱东西带走,这房间里就再也没有她的痕迹了。
      施洛然坐在椅子上,瞅着桌上的那个小纸箱发愣。又要离开了。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拿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也不会再有人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讽刺她。可她的心里怎么还是有点空落落的?是舍不得这个地方和这些人吗?
      “哎,怎么了?”有人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施洛然忙抬起头来,原来是张珏云。“没……什么。”
      张珏云看了看收拾得一干二净的办公桌,撇撇嘴:“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施洛然故意说笑,掩盖刚才的低落。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套到的是灰太狼还是喜羊羊。”张珏云一扬头,脑后的马尾飞了起来。“快走吧,别让大家等你。”今晚,整个记者部的同事将聚在一起为施洛然饯行。

      包厢里摆了两桌酒席,中州日报记者部二十多人都坐在这里。聚会由记者部的副主任主持。这位老同志一向以循规蹈矩出名,今晚居然也一本正经地例出了会议议程。整整半个小时,一堆人只能看着桌上的几碟凉菜发呆。
      好容易等主任刘缁发表完讲话,姓张的副主任才让服务员上菜。看到同事们如逢大赦的表情,施洛然哭笑不得。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要和工作伙伴成为知心好友,再加上好强喜胜的性格,总让别人有不易亲近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如以前张珏云这样关系冷漠的不多,但关系亲密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当得知要为她举行这个告别仪式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感动。此时,更是觉得多此一举。
      酒菜端上来后,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施洛然甚至怀疑还有多少人记得今晚的目的。她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些菜,却只感到索然无味。就在这时,张副主任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哎呀,差点忘了!今晚是给小施饯行呢,小施怎么着也要说几句话啊。哈哈,小施!”
      “啊?张副主任,我就不用说什么了吧。”施洛然尴尬地把夹起的菜放回碗里,顺便扫了扫四周,果然看到好多人都露出恹恹的神情。
      “那可不行。今晚你是主角嘛,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呢?”张副主任倒是一片好心。
      “张副主任说的对。小施,你就说几句吧。”刘缁也开口说道。
      “呃,这……那我就说几句吧。”施洛然拧不过领导的面子,只好应了下来,心里打定主意只随便说几句。可一张嘴,她又噎住了,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呃,虽然我就要离开中州日报,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和大家共事的时光。希望以后大家都能为中州日报写出更多更好的报道,让我们的报纸越办越好。”
      坐在她旁边的张珏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本来就有些别扭的施洛然更加难为情。她说的这些比张副主任还官僚,听起来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意外的是,她和张珏云的这个互动倒是让酒席上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不少人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施姐既然担心以后没人给中州日报写好稿了,那就不要走了嘛。”另外一张桌上突然有人这么说道。
      “韩亚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珏云歪头一看,一脸不悦地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我不就是想劝施姐留下嘛。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记者,有她在还愁没有好稿子吗?难道你不希望她留下来吗?”韩亚琴委屈地噘着嘴。她在这个月初终于打通关系调到了记者部,所以也参加了今晚的聚会。
      “你——”张珏云的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这么赤裸裸的挑拨离间谁听不出来?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施洛然忙拉了拉张珏云,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笑道:“可不是嘛,我本来还真有些担心,可自从知道小韩调入我们记者部,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张珏云脸色忽地放晴,高声笑起来:“是啊,是啊,有韩大记者在,还愁没有好稿子吗?韩大记者,我顶你!”哼,说刻薄话,韩亚琴比得过她?
      这一次两人的一唱一和可就没人敢捧场了,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对话中的三个人,尤其是脸色难得得要命的韩亚琴。张副主任见气氛有些不对,又见主任刘缁的脸色也不好看,正准备开口救场,韩亚琴又说话了。
      “施姐真会开玩笑,我就和新人差不多,还得大家多多指教才行。只是可惜没机会向施姐请教了。”韩亚琴勉强挤出笑容,要是把今晚的聚会搞砸了,倒霉的还是她。
      “用不着可惜。你能把自己放在新人的位置是件好事,在采访和写稿方面在座的各位的确都称得上是你的老师。只要你肯虚心,他们都会教你的。”施洛然平静地说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可在座的也不是傻瓜,如果韩亚琴还这样爱耍小心眼,又有谁愿意真心帮她?
      韩亚琴没想这么多,只觉得今天被施洛然和张珏云联手削了面子很难看。过了今天可就没机会寻仇了。“施姐说的真好,我一定会照做的。可是,施姐……你以后是到哪里高就?能告诉我们吗?大家都很好奇,对不对,小吴?”
      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女孩顿时就红了脸:“施姐,我、我……”
      “我啊,以后就在家里高就,做纯正的宅女一名。呵呵,如果大家不相信,欢迎随时家访。”施洛然的落拓大方又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真的做宅女?怕是要做豪门少奶奶了吧。呵呵。”韩亚琴的笑声显得格外虚伪。
      “小韩,你还真够八卦的。”张珏云带着冷笑瞥了她一眼。
      韩亚琴忙低下头,但还是接着嘟囔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有人看到开着奔驰来接的啊……”
      施洛然鼻子一歪,该死的沈陌!

      “做记者的搭个顺风车很稀奇吗?你以后也一样有的是机会!”刘缁突然插口说道,跟着狠狠地瞪了韩亚琴一眼。这女人以前还觉得很机灵、很会来事,现在才知道只会搅事!
      张副主任趁机站起来打圆场:“哈哈,不管小施以后做宅女也好,做——记者也好,我们都要祝她一切顺利。来,大家举杯……”好悬,差点就把“豪门少奶奶”几个字说出来了。
      “等等,张副主任,我还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施洛然突然打断了他。
      张副主任愣了一下,忙坐下说道:“好,好,你接着说。”
      施洛然站起来,抿着嘴唇很淡然地一笑:“其实我知道,对于我的离开,这里真正舍不得的人并不多。”话音一落,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不自在的神色。韩亚琴轻蔑地扬起嘴角。
      “但我也知道,这不是别人的错,是我的错。”施洛然的神色却一点也没变。“我一直抱着同事就是竞争者的信念,所以从没想过要和谁成为朋友。我不能真心待人,也就不能要求别人真心待我。”就在刚才,她想起了前世被报社开除后并没有太多人向她表示同情或支援;而这一世,没有坏名声背着情况也差不多。这难道都是因为同事们缺乏同情心?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同事就是同在一起做事的人,没有你们,光凭我施洛然一个人再有本事也不会有今天。”她端起了酒杯。
      “刘主任,谢谢你这么多年容忍我的任性……”
      “张副主任,每次部门活动都幸亏有你耐心组织……”
      “王姐,第一次采访是你带我去的,还教我写采访提纲……”
      “小王,记得那次在河西,我们差点被保安打,你一直挡在我前面……”
      “老丁,要不是你,我到现在都搞不清广角镜头是怎么回事……”
      “小吴……”看着坐在韩亚琴身边的年轻女孩,施洛然突然停住了话头。她想起前世法院宣判的那一天,这年轻女孩曾经给她发短信鼓励她。只是,这事怎么能现在说呢?
      “哈哈,施姐没话说了。小吴你不厚道,怎么什么好事都没做过?”包厢里响起欢快的笑声和起哄声。
      “谁说我没有做过好事?”小吴急了。“我、我借过卫生巾给施姐!”
      “哈哈!”
      施洛然笑着转向韩亚琴:“小韩,谢谢你给我带来了许多八卦消息。呵呵,我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去打听,可没有又难受。”韩亚琴一愣,却发现施洛然的笑容没有半点的嘲讽。
      “你要谢我什么?谢我这个对手够强才督促你一直进步吗?”面对施洛然的酒杯,张珏云还是带着她一贯的骄傲。
      “是啊,你可是神一样的对手啊。”可她真正要谢的,是在她最悲观的时候得到的那一点真心。

      “来,我们一起祝施姐……祝她什么好?”
      “宅女万岁!”
      施洛然抹着泪花,她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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