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刹那の语》织焰

15、绝望的回忆

　　好冷，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黑暗，没有尽头的黑暗。
　　要睡了吗？一直睡到连时间都朽坏，睡到……一切都化为尘土。
　　明明还有想要做的事，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却并不怎么遗憾，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旅人，尽管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但疲累的身躯，已经再不能承受什么。
　　…………
　　翌日。
　　“零，今天好像没看到未央唉……”优姬后知后觉地发现未央没有来上课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放学的时间了，“是生病了吗？”
　　如果三天后我还没有醒来，就将我葬在晓哥哥死去的那个村庄的墓地……这是未央在陷入沉睡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大概吧……优姬，既然未央不能来，我们连她的份一起努力就好。”努力甩去脑海中未央那种平静的表情，零依旧是淡淡地说。
　　已经失去所有感觉的未央，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凭空说出的，却和她平常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区别。
　　未央，是否早就接受死亡了呢。
　　“未央……夜，永别了。”站在床前，黑主灰阎看着床上仿佛沉睡一般的女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自从她出事，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但他能感觉得到，被变成吸血鬼的她，从未再有过真心的笑颜，背负着刹那一族和吸血鬼的双重枷锁，她活得非常不快乐。
　　如今的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吧，虽然，这个代价是死亡。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不愿意来找我……忘记了一切的你，却依然想要远离我吗？”窗户突然打开，玖兰枢站在窗前，用一种极其悲伤的眼神看着未央，“这么久才找到你，你却不肯原谅我……甚至要用死亡来逃避我吗？”
　　如果不是蓝堂英的报告，他很可能要等到她真的完全陷入永眠才会知道……原本，他已经决定不再打扰她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就这样再次失去她。
　　当初的那件事，对她的伤害实在太深，深到即使她忘记了一切，却依然在潜意识中逃避着他，甚至连与他对面也觉得不适。
　　“枢！你要做什么？！”看着玖兰枢一步步逼近床边，黑主灰阎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夜已经死了，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即使是你，也没有权利违背的！”
　　“死？还是……永眠？”抱起女孩毫无生气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只有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优姬呢……你要怎么办？”“按照我们最初的约定，优姬就拜托你照顾了，而幽，我一定要带走。”
　　…………
　　“即使你还会离开我，我也不希望是用死亡这种方式。”飘雪的天台上，玖兰枢一件件地取下未央耳朵上的银饰，“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就算你永远不愿意见我，也好。”
　　纯血种特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轻轻扶起少女的身体，吸血鬼少年尖利的牙齿刺穿了她颈部的血管。
　　肩膀后面的封印发出紫色的荧光，仿佛燃烧一般很快消失，原本有些阻滞的力量奇迹一般顺畅起来，仿佛找到了最适合的位置一般。
　　身体不再发冷，一种奇异的舒适感慢慢扩散开来，但心里隐约的，总是想要逃离这个抱着自己的人，一个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声音总是在重读着同样的一句话……他不属于你，你必须离开他，必须。
　　虽然已经不再痛苦，但身体依旧重重的，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感觉完全恢复了正常，未央知道自己被抱了起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抱着她的人正在向着夜之寮的方向走，不是不想挣扎，只是，即使没有了性命之忧，太久没有得到血液的她，身体依然虚弱到极点。
　　“明明是吸血鬼猎人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会是纯血种……”蓝堂英的声音。
　　“被猎人收养的吸血鬼……吗？”架院晓的声音。
　　“不，她确实是出生在吸血鬼猎人家庭的女儿，但她也同样是我‘真正’的妹妹。”玖兰枢的声音。
　　头很痛，想要离开他，却被他的臂膀束缚，脑子很混乱，仿佛有什么要挣脱出来一般，惊惶和无奈交杂着，还有……浓重的悲伤和绝望。
　　背部接触到了柔软的床单，虽然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未央仍然不愿意睁开眼睛。
　　无关逃避，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这个让她心悸的人，而已。
　　“睁开眼睛，看着我。”身体被压住，未央猛地一惊，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双眼，“你的身体渴望着什么，你很清楚的，不是吗？”看着未央猩红的双眼，玖兰枢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有了一分隐约的焦躁。
　　是的，她很清楚，但是她更清楚，她不能那么做。
　　即使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在意所谓人类的身份，她依然不能那样做，她不愿意窥视别人的记忆，而现在的她，是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能力的。
　　“我做不到。”勉强抬起手，未央想推开玖兰枢压住自己的身体，却因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而没法聚集起力量……纯血种的血对吸血鬼是绝对的诱惑，未央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尖尖的犬齿已经露出了唇外。
　　身体暴动着，蛊惑着她，要挟着她，未央咬上了自己的唇，细细的血线从被咬破的伤口流下，落入了睡衣的领口。
　　“记忆的话，我愿意与你分享，我不允许你，再伤害自己。”身体被扶起，有些难受地张开了嘴，未央再次闭上眼睛，顺从自己的本能一般，咬上了玖兰枢的颈。
　　第一次吸血，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接受，相反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只是回归自己离开已久的家园，宁静，安详。
　　记忆的断片开始涌入脑海，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能够将这些连接起来，仿佛自己真的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优姬被封印，优姬出生，到处充斥着鲜血的诡异仪式，黑色的棺材，逐渐冰冷的身体，化为星光消失的少女……还有，在花园中玩耍的孩童。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的最深处涌出，多得让她措手不及。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未央伸出双手，仿佛想要拥抱枢，却猛然停了下来，进而强迫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
　　“欢迎回来，幽。”看着未央再次睁开的眼，枢始终都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九千年了，终于再次看到的这抹幽蓝，无论怎样都不愿意再次失去的那个人，终于回到身边的喜悦，只有他能够理解。
　　“漠……兄长大人……”坐直了身体，未央垂下眼睛，“依旧不愿意原谅我吗，幽，我的妹妹。”伸出手，枢想要帮未央擦去嘴角的血，却被她躲开了。
　　“兄长大人，您应该很清楚，我们，早已不可能。”抹去嘴角的鲜红，未央只是默默地跪坐在床上，不愿再看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