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百花时(GL)》子羡

7、第七章

　　“喂，谁让你贴着墙睡觉的？说出去，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似的！”对于两个中间隔出来的大大空档，让冷涵的心里不是滋味。猛地转过身子瞪着黑暗中的林筱，带着些不满的冲她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点儿。”
　　“……”林筱以为冷涵早已睡着，冷不丁的听到冷涵冒出了一句话，吓得林筱一哆嗦。见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是挪动了身子，稍稍往冷涵的方向靠近了些。
　　见林筱将身子移过来了，冷涵便不再说什么，好像之前的愧疚心理也平静了些许，渐渐地进入了梦想。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再怎么冷酷，再怎么残忍，终是会被触动心中的柔软。更何况，冷涵只不过是被宠溺过了头的孩子，任性的将坏脾气在林筱面前表现了出来，仅此而已。
　　冷涵刚要睡着，却突然忆起数学考试的窘迫经历。这暴脾气又窜了起来，半支起身子对着睡在身边的林筱嚷嚷道：“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今晚我困了，懒得和你计较。你别以为今天故意不传答案给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这事儿明天再和你算账！”
　　“给你抄了又如何？你终究是没能学会本应学会的知识。考试失败了又如何？不过便是父母一顿责罚。”让冷涵倍感意外的是，林筱开口说话时的语气，没有沾染上半点分毫的凡尘琐事，反倒是感觉林筱，是个不食人间烟土的方外人士。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我欺负了你，而故意不给我传递答案的？”冷涵又重新躺下了身子，好心情的和身边的林筱聊起了天。
　　“不是。”林筱微微摇了摇头，否定了冷涵的猜想，又道：“想要接受一个人，一件新鲜的事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毕竟是我来到了你的家里，占去了原本属于你的关爱，甚至侵占了你半张床。”林筱一边说着，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身下的床板。
　　听到林筱口中的话语，冷涵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愣了半晌，待冷涵回过神，打算再开口时，反而显得有些扭捏。思来想去终究作罢，只是在一旁轻声嘀咕了一句：“我睡了！晚安。”说罢，冷涵也不再言语，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因为昨夜一夜没能睡好，还是因为此时与林筱敞开了心扉，冷涵那一夜睡得特别的香甜，甚至还轻轻打起了鼻鼾……好似那一晚，是冷涵所经历过的最为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二人在秋竹的唠叨声中，出了门。一边叮嘱着冷涵路上骑车时要注意安全，多观察两边来往的车辆。一边却又不断地催促着二人，快些整理书包，省得又迟到了，被老师请去见家长。冷涵听的是一个头有两个大，无奈的看了一眼母亲，刚想开口冲着母亲嚷嚷，却瞥见林筱望着秋竹时，眼里闪烁着的泪光——林筱是想妈妈了吧？这是冷涵脑海划过的唯一一个想法。于是刚到嘴边的抱怨，又重新咽回了肚中。
　　这一大清早，刚送了丈夫出门上班，又为两个孩子做了早餐，送走了出门。忙碌了一个上午，秋竹站在窗口，目送走了冷涵骑着脚踏车，载着林筱离开的身影。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在眼前，秋竹才收回了视线，回到餐桌处收拾起了，桌上一片狼藉的战场。
　　秋竹没有工作，算是个百分百的家庭主妇。没生冷涵之前，秋竹原本是个普通公司职员，工资待遇并不算太好。自从秋竹怀了冷涵之后，冷凌杉便是各种游说，终于说动了秋竹辞去了工作，安心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如今的秋竹，在家里的工作无非就是，照顾家人的生活起居，闲来无事的时候，翻看一下旧时的照片，这也能算是一种恋旧感怀的表现。
　　而此时，载着林筱骑车在上学路上的冷涵，并不如家中的母亲这般轻松惬意。冷涵正在不断地纠结着，是否要如昨天那般，将林筱中途丢下。冷涵本想载着林筱一起去学校的，但碍于面子，还是在昨天丢下林筱的那个路口，让林筱下了车。只是这一次，冷涵不像昨天那般心存快意，却是带着些许的内疚，骑着脚踏车，走了。
　　最让冷涵自责的是，从头至尾，林筱并未有一句怨言。就好像对林筱来说，无论冷涵做什么，都是那么的无可厚非。而林筱看着冷涵骑着脚踏车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没有更多的念头，看了看脚下的路，向着学校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早早到达教室的冷涵，心里却不好受，带着些愧疚的不断地向门外张望着，等待着林筱那瘦小的身影出现。
　　文嘉茹正悠哉悠哉的骑着脚踏车，一边想着今天冷涵会如何折磨林筱，一边暗自发笑。文嘉茹是了解冷涵的，昨天林筱没有将答案传递到冷涵的手中，依着冷涵的性子，又怎会善罢甘休。怕是林筱今后的日子，都好过不到哪里去了吧？
　　骑着脚踏车，文嘉茹转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看见冷涵。反倒是见到了不远处，带着些小跑的林筱。只要一想到昨晚冷涵对待自己的态度，文嘉茹就没有办法和颜悦色的对着林筱说话。嘉茹认识冷涵也近三年了，这三年里面二人从未脸红过，甚至大声一些的争执都没有。可昨天冷涵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这一切都怪林筱，难道不是吗？
　　文嘉茹看着林筱，心中便来气，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好的点子，去作弄林筱。刚准备无视林筱的存在，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文嘉茹突然闪过了一个点子。
　　“哟，林筱……”文嘉茹在林筱身后的不远处，大声的喊着林筱的名字。
　　听到有人唤着自己的名，林筱本能的回过头，看到是文嘉茹后，林筱显得有些局促。林筱心中自然了然文嘉茹并非善类，这么献殷勤的热情呼唤，怕是准没好事。
　　林筱的猜想并没有错，只是待她回过神时，文嘉茹早就骑着脚踏车扬长而去。留下林筱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原来——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暴雨，学校附近的道路正在施工，一下雨总会显得泥泞不堪，这不，文嘉茹一个加速从林筱身边驶过。林筱被脚踏车轮胎带动下，飞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衣裤。
　　看着满身沾满着的泥土污点，林筱鼻子一酸，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林筱很坚强，她并没有落泪，是啊，落泪又有什么用呢？疼爱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了，现在落泪，又是哭给谁看呢？怕是天国的母亲看到之后，也会跟着伤心难过了。
　　“哟，冷涵，今天你来的可真早呀。”文嘉茹一进教室，便是三步并成两步，走到了冷涵的身边。见文嘉茹一屁股坐在了林筱的位子上，笑着问冷涵道：“告诉你个事儿，估计你又要得意了。今天早上呀，我可算是帮你报了，昨天林筱没给你传答案的仇了。”
　　听到了文嘉茹口中的语气，冷涵猛地抬起了头，带着一丝的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儿？”
　　冷涵对嘉茹说话的口气并不好，好似是对嘉茹行为的一种质问。身为当事人的文嘉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种语气里的细微变化呢？
　　听着嘉茹满腹委屈的解释道：“这个林筱，昨天不是故意没帮着传答案么？今早上刚巧遇见了她，又是那么刚巧她边上就是一小水坑，我故意从她身边骑车经过。这水溅了她一身，怕是想不哭鼻子都难了。”文嘉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冷涵的表情。本以为可以看到冷涵展颜的笑容，却只在冷涵的脸上，看到了深锁着的眉头。文嘉茹看不懂这个紧锁着的愁容，说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停止了嬉笑。
　　“我说，这衣服给你弄脏了，倒头来还是得我妈帮她洗。下次别这么弄林筱了！”
　　冷涵并不想让文嘉茹看出自己的变化，随口扯了一个谎话，试图将自己情绪上波动的原因，用一个简单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但其实只要细细推敲，便能知道冷涵在意的并不是弄脏的衣服，而是林筱被欺负这件事情。当然，文嘉茹选择了相信冷涵的话语，见嘉茹点点头以示服从。
　　文嘉茹又如何能够想到，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冷涵对林筱的态度，便已经产生了变化。面对林筱的沉默不语，冷涵从先前嬉笑着表情，到如今紧锁着的眉头。甚至对于昨天恶整林筱的行为，冷涵不断地，在心中责备着自己……
　　上帝啊，我们究竟对那瘦弱却无助的女孩，做了些什么？就是那么一个无助着，挣扎着的女孩，却有着如此坚强的内心，坚强到不愿意轻易地掉一滴眼泪。
　　受苦能突显坚强的灵魂，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伤口痊愈的疤痕。（哈利勒·纪伯伦[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