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凉拌面

6、第六章

　　月色如水，屋内的炭盆还在燃着，“哔啵”作响，火焰跳动着，在夜里很是刺眼。秦雪抱着被子，倚在床头，“岚，把炭盆灭了吧。”
　　“嗯。”男人一扬手，熄了火，又将一人丢到床下，“这个家伙，是我昨天捉到的，应该是个刺客。”
　　“嗯？”
　　“左乐展的人。”男人一笑，“怕让人注意，不过二十三四岁光景，身形倒与你相仿，应该是在找机会下手，怎料就叫我碰上了。”那瘦弱的男人已经被点了穴，又喂了药，五花大绑，此时正昏睡着。
　　秦雪一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岚，我总觉得……觉得很不安。”
　　“怎么了？”男人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我……”秦雪咬着下唇，“我也说不上，但林寒他……”
　　“嗯？”
　　“我还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但又说不清。”说罢，若有所思。
　　“别想那么多了，就你这脑袋瓜子，有什么不是你计算好了的？”
　　“可……”秦雪想了想，还是作罢，望向床底下的人，忽而笑了，“呐，岚，时间似乎不多了……”

　　“啊！”清晨，一声尖叫，响彻寒楼，林寒和林伊冲进秦雪房中时，只见秦雪倒在床上，发丝披散，垂在床外，地上碎了一个碗，而他嘴边流着血，早已不省人事。小张瘫坐在门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林寒忙抱起秦雪，怒吼：“快去请大夫！”
　　双目失明？！说不得话？！林寒小心抱着昏迷的秦雪，似对待易碎的珍宝，颤抖着，轻抚他的脸，“你怎的这么狠……非得要这么逼我么？！”话音刚落，却觉得脸上有些凉意，低头，泪已落下。
　　左乐展逃了。看着空空荡荡的柴房，原本囚着左乐展，如今，门已被踢坏了。林寒默叹：“你非得要这样么……明知我是不能杀他的……还是非得要我选么？”残风中，英挺的背影竟显出几分佝偻。

　　秦雪一直昏迷着，林寒便没日没夜地守着他，烛光下，秦雪的脸很是惨淡。不知怎的，林寒的脑中总是翻滚着五年前他们二人相处的情景：若水抚琴，他舞剑，那样的日子，很美。他疼柳若水，从来没有人能让他那么心动，疼到骨子里，到最后，却还是伤了他，不舍，却无奈……“乐展，你知道么……我爱他，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爱他。五年来我想的都是他，一直爱着的，也只有他一人……”
　　身后的人有些迟疑，声音嘶哑，心碎，“为什么？！柳若水他，他……”
　　“我知道，”林寒转过身，脸有些消瘦，眼角挂着泪痕，“我都清楚，可是……”
　　左乐展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胸口一滞，低头，一把精致的匕首插在自己胸口，他认出来了，那是柳若水送给林寒的。感觉不到疼痛，他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刀流下，滴在地上，“嗒”碎成几瓣，如他的心，一并碎了……“这是你欠若水的……”恍惚中，只听见林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左乐展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林寒的脸，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是十年前第一次相见的情景！他伸出手想抓住，努力着，却终究……一场梦空……

　　一个小山坡上，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叶在风中“咔咔”的响，忽然闯进两个人的身影：高的一人一头黑发在身后随意的捆紧，一身黑衣，棱角分明的脸，剑眉，略显犀利的眼神，高挺的鼻子，紧抿着唇，原是个长得不错的俊俏公子，却因他左脸上在内眼角至耳边蜿蜒盘着一道刀疤而显得狰狞充满杀气；另一人略矮，只到前一人胸口处，一头青丝飞散在身后，一身素白绢衣，衬出他姣好的身形，小脸，下巴略尖，灵动的大眼忽闪，动人却也摄人心魄，只听得他的声音响起，似山泉叮咚：“岚，你说的那小屋在哪儿？不是蒙我的吧？”
　　“怎会，就在前面，快到了。”那凶狠的男人如是说，声音稍显低沉，但夹杂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
　　二人往林子深处走去，不多时便见一座小竹屋，很是别致。
　　“这个么？”秀气的男人带了惊喜的表情，“是这个么？”
　　“嗯，我觉得你会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了！岚，你真好！”
　　竹屋并不大，周围围着一圈栅栏，推门而入，是一个房间，正中是一张小桌，桌上燃着香，周围随意摆着几张竹椅。房间右侧有一张竹帘，掀起，是一条小通道，走了进去，又发现三个小房间：最左侧的是个藏书阁，放满了书和画卷；中间和右侧的屋子是两个厢房，中间的较大，一样的摆设：一张床，一张书案，两个柜子，几张藤椅，如此而已。
　　“这小的我住，你住大的。”岚微笑着，很是满足。
　　“不许！我们俩住一起，就住这大的！”
　　“若水，这……”
　　若水瞪他一眼，又欢喜道：“我喜欢这儿，岚没带别人来过吧。”
　　“没有。”
　　若水自顾自张望着，随手拿起一卷画轴，舒展开，“原来岚也会作画呢。”男人想阻止，画已打开。“这……”画中之人，赫然是他柳若水！
　　“我……”岚窘迫地低下头，冲出门，“我去做饭！”
　　若水怔着，眼中噙泪，忽然疯狂地将屋中所有的画轴都打开，一张，两张，三张，全部都是他！或坐或卧，或嬉笑或怒骂，足足有上百张！有许多更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泛黄了的。原来早在他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已这么深爱他了么？！一直理所应当地享有岚的疼宠守护，一次次刻意地利用，男人却一次次地忍让而服从。若水忽然有些惶恐，泪那么自然地滑落，让他惊愕。“岚……”口中默念的，是他的名，“岚！”若水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日子过得有些可笑，触手可及的幸福被他忽视，却固执地进行着自己的报复！“岚！岚，你回来！”他哭喊着。
　　门外的男人慌张地进来，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只是……”
　　若水抱紧他，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岚，我爱你！真的只爱你！”
　　男人呆滞。
　　“岚，我错得太久了……到现在……你还要我吗？”若水哭红了眼。
　　“说什么傻话！当然要你了！”岚抱紧怀中的人，“我从来就没想过放开你。”
　　“岚……”
　　“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就算你爱上别人，我也不会放你走的！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