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晋江都看见阿之在开坑》林之书

56、[倚天]白马春衫应如是

　　第一章·近廿载始知

　　历莺坐在全真派的宫门前，忧郁地托腮望天。
　　小孩子总觉得有数不尽的烦恼，她的烦恼不多，但实在够麻烦。比如，为什么她是个穿的呢？
　　如今的女孩子穿越了可千万不能太得意，尤其重要的两点，第一不要以为自己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第二不要以为自己喜欢上的人最后一定能终成眷属。玛丽苏早就不流行了，种田的风气也差不多过去了，还有种风格叫虐主。就算碰上亲妈，也有可能“初恋总是会失恋的”“第一个世界只是为了锻炼能力增加阅历的”。
　　如果不是主角，才叫可怜，女配在女性向同人里只有当反派或垫脚石的命，在男性向同人里只有当后宫的命，要是穿到耽美同人里更是惨，根本都不用提，趁早找块豆腐撞死比较妥当。
　　历莺叹气。
　　穿越怎么这么麻烦啊。

　　这种烦恼和不安伴随了历莺整个儿童时代，直到她遇见隐藏BOSS黄衫女。
　　不错，千万不要以为她身在全真穿的就是射雕神雕，实际上她穿的是倚天。这个全真已经被封为国教，却实际才被解禁不久，武林间口碑一塌糊涂、朝堂上势力也未必大到哪里的时代，这也是历莺认为自己很有可能是炮灰的一大佐证。
　　哪怕在元初被册封国教，全真派的日子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期间大概有三十年被禁，陷入低谷。世俗都发展都如此，更不提武林中的势力，那些典籍已经失散了不少，功夫都不全了。
　　历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入江湖的机会，但身在元末，保命功夫总得好好练，哪怕不知道算几流的剑法内功，她也练得很认真，只不过总避开冷淡的师父和师兄们。
　　那天她在后山练剑，冷不防一袭黄衫从树上飘飘而下，清清淡淡不似人声的女音说：
　　“全真剑法不是这么练的。”
　　历莺一看到她就想到了是谁，又惊又喜又疑，直接便问：
　　“那你知道怎么练吗？”
　　“自然。”
　　这一问一答完了，历莺才想起该表示疑惑，于是仰起小脸问：“你怎么会我全真剑法？”
　　“这你便无需管了。”
　　黄衫女子向她招了招手，便要她来学剑。
　　历莺完全相信她有最全的全真剑法，只是江湖上对改投别派看得很重也很不齿，她便有些揣揣：
　　“我、我得叫你师父么？”
　　黄衫女子沉吟一下：
　　“叫我杨姐姐吧。”

　　历莺遇见这位杨姐姐师父，也不过是周芷若拜入峨眉的年纪，可塑性还强的很。但她看来实在没什么天分，得了真传，也不过如此而已，她连杨姐姐的衣角都摸不到。
　　杨姐姐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很容易让人想起小龙女，历莺从她脸上一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认为自己水平太烂，根本入不得人家的眼。
　　但在她真正踏上江湖后，才发现自己又错了。
　　能在最后轻易干掉了黑化周掌门的隐藏BOSS，拿来给她当陪练实在太大材小用，哪怕在杨姐姐手下过不了几招，其实她在江湖上至少年轻辈中，已经能算高手了啊。
　　这是历莺在打发了数拨元兵、恶丐、骗子、以及想欺凌孤女的武林败类后得出的结论。
　　说起来，历莺被师长丢出师门历练的时机实在不太好，正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师父还特地叮嘱她，要她去“长长见识，结交前辈”。
　　结交谁？武林中哪一派不反对朝廷？哪一派不鄙视全真？

　　历莺想着心事，抱着茅草和柴火向暂居的茅屋走去，忽地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哇，这里有座现成的茅屋……有人！”
　　一个蓝衫女子从茅屋另一侧蹦蹦跳跳地转出来，和历莺打了个照面，惊吓地直接往后跳了一步，差点踩到身后坐在地上的一个少年。
　　她低头看了眼少年，随后向历莺喝问：
　　“喂，这里是你家啊？”
　　那少年双腿僵直，看样子是受了伤，一头乱发，简直看不到脸。两人衣着样貌都颇为狼狈。
　　历莺摇了摇头：“是附近猎户过夜的屋子，两位也要落脚吗？我没关系的。”
　　“不不，我还是别进去了，男女授受不亲，嗯……蛛儿，你进去吧，你累了一天了。”那少年坐在地上不动，仰望着蓝衫女子。
　　历莺笑了笑：“小兄弟是受了伤吧？江湖救急，哪里还需顾忌那么多。”
　　她俯身放下柴木，开始搭火堆，一边说：“我身上带着伤药，你们需不需要？”
　　蓝衫女子毫不客气地伸手：“拿来。”
　　少年却赶紧说：“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历莺抬头，打量了他一下：“别逞强了，来，把伤口包一下。”

　　少年的双腿都断了，但骨头续接的不错，只是没有伤药，全凭自然愈合，慢了些，历莺给他涂上药，又见他没夹板，干脆折了自己的剑鞘，撕开包袱布帮他绑好。
　　那少年头发几乎盖了满脸，仍能隐隐看到脸颊，历莺的手按到腿上时，他脸都红了，历莺一边想他不知才多大年纪，一边问：
　　“两位怎么称呼？”
　　她话语一顿，想起两人似是逃难，那女子警惕心颇重，便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历莺，历法的历，黄莺的莺。”
　　蓝衫女子微微冷哼一声，并不答她，少年说：“我叫曾阿牛，这是……这是，蛛儿姑娘。”
　　历莺呆了。
　　一个披头散发小野人，一个双马尾脸上带花，这是……张无忌和殷离？
　　幸而她脸上本来就有几分倦倦的钝钝的，也是跟久了黄衫女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没叫两人看出来。

　　张无忌承历莺赠药包扎之情，对她十分感激，殷离却不曾丧失警惕，见她包好伤口，聚拢柴堆生火，便问：“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赶路呢。”历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堆。
　　殷离很不客气：“去哪儿？”
　　张无忌暗暗拽了拽她袖子，殷离只当没感到。
　　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历莺微笑道：“去看热闹啊。”
　　殷离冷笑：“这儿有什么热闹可看。”
　　“这里当然没有，”历莺俯身添柴，一面看向他们：“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六大派围剿明教的事？”
　　两人和声：“六大派围剿明教！？”
　　“还真不知道啊？”
　　历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你们看着就像逃难的。”
　　张无忌和殷离应该是跟着峨眉上昆仑的，但他们俩是怎么分开来着？历莺思索着，口中淡淡讲解：
　　“武当、峨眉、少林、昆仑、华山、崆峒，六大派合力剿灭魔教。我第一次出师门游历江湖，就想去看看热闹啦。这会儿沿路应该都已经开打了。”
　　张无忌急切道：“你知不知道……厄，”他忽地一顿，再开口便语气平缓不少：“你知不知道，六大派都去了哪些人？”
　　历莺知道他是想问武当，又怕露了痕迹。她想了想，前世的记忆不太想得起来，她原本对武当七侠就没多少关注，今世路上也没特意去打探消息，只能确定宋青书和殷梨亭是去了，但单知道两个不太合理啊……
　　历莺斟酌了一下，回答：“峨眉灭绝师太来了，丁敏君姑娘肯定随行，师太座下得意弟子周芷若姑娘大概也是要来的；昆仑地理相近，掌门夫妇应是都要来；华山掌门也到了；少林来了几位大师，没有方丈；武当掌教张真人也没来，领头的应该是宋远桥大侠，其子宋青书少侠是武当三代弟子首席，我知道他去了，还有殷六侠这些年嫉恶如仇，不容邪妄，必定会去。其他人就不晓得了。”

　　张无忌默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殷离却转头看向茅屋：“什么声音？”
　　历莺怔了怔，随后起身去提出一只扑腾的鸡来：“你说这个吗？”
　　那只鸡看着很肥硕，却被绑得严严实实，连鸡嘴都小心缠了起来，张无忌和殷离皆目露惊奇，不明白她为何对一只鸡这么严防死守。
　　历莺把那只鸡放到火堆边，蹲下托腮，盯着它看。
　　殷离忍不住问：
　　“你这是在干嘛啊？”
　　“想怎么烤它。”
　　历莺轻叹一声：
　　“在师门吃了十几年素，好容易出来一趟，师父又不肯多给点路费，啃了一路馒头，很想吃肉啊，昨天偶然逮到这只鸡，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它，若只是串在树枝上烤倒也简单，但怎么拔毛呢？要不要掏内脏呢？树枝会不会烧断呢？”
　　穿越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全真教教规如此森严苛刻，不仅力求俭朴还是绝对的禁欲主义，当然获得各种册封的掌教生活奢贵得不得了，但下面弟子，尤其是她这种不起眼的小弟子，日子就难过了。
　　总算杨姐姐对她很不错，常有蜂蜜可吃，但还是不得已当了近二十年素食主义者，好不容易出来，却还见了肉吃不成，可真是折磨。
　　殷离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双手捶着地，两边蓬松松的大马尾来回晃动，脸上那朵花竟然一直没掉。
　　张无忌神色要温和的多，只是也忍着笑，伸手拉过那只鸡：“我来吧。”
　　历莺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诚恳地说：“多谢了，曾小兄弟。”

　　一只鸡显然不够三个人分，殷离又去抓了两只来，也被张无忌自告奋勇接过，一起烤了，他坐着不动，只指挥殷离添柴控火，又让历莺采来他描述的草药果子，或揉碎抹在外表、或填入腹内，顺手把历莺带的馒头也烤了。
　　张无忌自幼生长在孤岛，又在山谷独居了五年，整治吃食的手法千锤百炼，成品看着不起眼，吃进口里是唇齿留香，二女吃得连赞一口的功夫都腾不出来，张无忌拿了食物也不急着吃，看着她们直笑。
　　历莺和殷离对视一眼，同见对方一般的贪吃模样，忽地生出亲近来，均想到对方的名字正是自己名字倒过来，缘分不浅。
　　只是历莺多想到一层，瞥一眼张无忌，暗道她不会打搅这小两口相处了吧，却见他笑得十分温柔，直像在看两个孩子似的，心中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心想，原著中有没有说过张无忌这主角大侠还擅长厨艺？总归是她有了口福。
　　历莺饱餐一顿吃得痛痛快快，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吃完了便满足地瘫在稻草上，清规戒律，命运剧情，一层层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消磨了十几年，近乎麻木的精神，此刻终于觉得重新活过来。
　　主角配角，剧情中人，不都是人吗？她怕什么。

　　半响才爬起来，历莺收拾残骸又净了手，只是想到张无忌那一笑总觉得有什么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熟悉，她努力回想，看着殷离终于把张无忌头发扎起来，在头顶扎成一束，擦干净污泥，露出挺清俊的一张脸，又让他换了衣服——历莺早看见，殷离去抓鸡的时候，带了身衣服回来，多半是从附近农家偷的。
　　历莺越看越眼熟，终于从脑中挖出印象来。
　　原来这个世界不是小说，而是电视剧，历莺无声叹息，其实她看到殷离非主流的造型就该醒悟了，真正古代哪里会这样？
　　张无忌那张脸她确实见过的，只是当初看的不多，光记得这演员姓邓，应该是她穿越前最新的一版了。
　　当时很喜欢，所以竟然在脑海里存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能再挖出来。
　　其实她也没怎么喜欢这个演员，见过点他演其它片子的剧照，没什么感觉，就是很喜欢这个张无忌。
　　哈哈，她不是为他来的吧？
　　那时没料到，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