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命你敢闯无限流》五角月亮

41、红粉骷髅

　　“……”

　　柏乐池拿起那三根玉条，玉条触手生温，轻盈似羽没有重量，在光下泛着冰寒之色。他小心地将东西递给了邬闻，邬闻接过，嗯了一声，极为自然地挥了挥手。

　　——退下吧。

　　柏乐池：。

　　“这上面写的是，今汝为……”

　　邬闻说了三个字却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拧眉啧了一声，暗道真麻烦。

　　他带着些许不悦，继续道：“如今你当家做主，切不可像从前那般一心玩乐，相隔万里，照顾好自己。”

　　邱醺垂眸思考，高跟鞋尖有规律的点着地面。柏乐池摸了摸脑袋：“只有这些吗？”

　　邬闻道：“不是。”

　　那上面的字还挺多的，但他不想念了。邬闻没了兴趣，随手递给支巧凌：“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无聊。”

　　支巧凌纤细的十指虚虚握着那三根美玉，闻言怔了下：“是家书吗？”

　　“差不多吧。”邬闻越过她，“走了，下一个。”

　　他不多说，其余人也不好多问，纷纷抬脚跟上。

　　……

　　庄园，屋内。

　　天色已完全黑下来，烛光跳跃着，众人的影子在木墙上晃动。储渐冷艳的眉皱着，她对着大通铺床位叹了口气，“翻乱了，还得重新铺回去。”

　　丹三道：“我来吧，你去歇一会。”

　　储渐揉了揉眉心：“不合适。”

　　丹三道：“我早习惯了，比这更差的我也住过，白天找线索辛苦你了，现在让我来吧。”

　　“我……”

　　“我来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储渐犹豫片刻，点头：“好，谢谢你。”

　　丹三：“不客气。”

　　乐园主傍晚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然后便消失不见，不知所踪。夜里，这偌大的庄园安静无比，连虫鸣都没有。大通铺的里勉强称之为“床”的东西，干草打底，上面铺着一层白布。

　　楚时意捻起一角摩挲，和稻草人脸上的绷带是同一种材质。眼看储渐三人也累得不轻，他走上前搭了把手，帮她们将床单铺平。

　　储渐道：“谢谢。”

　　楚时意道：“储小姐，方便交流一下信息么？”

　　储渐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同意：“你要问我什么？”

　　楚时意道：“这庄园里有没有隐藏的区域？”

　　储渐道：“有一间地窖，但门上有锁，打不开，钥匙应该在小丑手里。”

　　锁的事倒是不担心，毕竟有许小玄在，只要锁的结构是能撬开的类型，那问题都不大。楚时意继续问：“这里没有路标吗？”

　　储渐道：“有，秋收冬藏。”

　　这是他们在进门时都见过的牌子啊，就在庄园门口，那块路牌右下角缺了一块，想必缺的就是列车印记。储渐从口袋摸出一小块木片：“在这，被丢在后院里的杂草堆里了。”

　　果然，那指甲大的木片上，刻了一个铅灰色的列车印章。楚时意看了一眼：“储小姐，谢谢你，明天我们一起去麦田看看吧，那些稻草人或许需要你的分析。”

　　储渐沉默了。

　　没有人会在这里特地让一名律师分析死人，除非知道她不是一名律师。储渐安静数秒，闭了闭眼，叹息道：“好。”

　　储渐没有说别的，也没有责怪钱三浮把她的事说出去，铺好床后，她闭上眼靠在了墙角，晃动的烛光照在她的冷白的侧脸，她抱着手腕偏过头。

　　蜡烛熄灭了，屋内陷入黑暗。庄园内没有鸟，没有虫，只有他们自己的呼吸声，极致的安静令人惶恐，任何一点细小的动静都被放大。许小玄和丹三主动守前半夜，童漪和钱三浮守后半夜，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楚时意刚坐起身便感到一阵凉意，他紧了紧衣领，呼出一口白气。

　　秋收冬藏。

　　秋天之后，便是属于“收藏家”的冬天。许小玄把他拉起，看了一圈，确定屋内没有痕迹，缓步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忽然觉得不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让所有人都清醒了，齐刷刷朝门口看去，木门被一把油锯刺穿，震动的锯刃停在许小玄眼前半寸。或许是感觉没锯到人，门外的身影又用力来回拉动油锯，将门割了个稀烂。

　　鲜红的大笑小丑倒挂在门上，手里拿着油锯，他的眼珠对准裂缝，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笑得肩膀疯狂地抖起来。

　　许小玄冷冷看着小丑发疯，经此恐吓，他竟然面不改色，楚时意快步走到他跟前：“小玄？”

　　“……”许小玄沉声道，“没事。”

　　小丑笑够了，翻身落到地上，身形一闪消失不见。许小玄又等了会，见小丑确实跑远这才松了气：“我们出去吧。”

　　温度明显降了下去，按照这个速度，恐怕明天就是“冬藏日”，该怎样才算「结局」？

　　想着这个问题，楚时意一路上眉就没松开过。众人吃过早饭，走到麦田，看见垂倒的小麦，楚时意无声叹了口气，心想：

　　“又要上班了。”

　　今天所有人都来了，推了三个板车。小赵今年大一，年纪小也没做过农活，割麦子的动作非常生涩，好几次差点割到手，拿起来时又散落一地，和楚时意并列倒数第一。

　　许小玄看不下去，夺过楚时意的镰刀：“你别弄了。”

　　“……”楚时意默了瞬，从善如流地把位置让给他，心虚道，“那我……带储渐去看看稻草人。”

　　许小玄不赞同：“危险。”

　　“会小心的，”楚时意眨眨眼，偏过头小声在他耳边说，“有意外喊小玄？”

　　“……嗯，好吧。”许小玄指尖一蜷，看了眼身后埋头苦干的几人，眸光微动，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剪刀递给楚时意，“你拿着。”

　　楚时意接过，妥善放进口袋，“好。”

　　虽然他们有镰刀防身，但许小玄还是把剪刀给了楚时意，似乎不为别的，只是想为他多添一份保障。

　　储渐跟着楚时意走向稻草人，许小玄低头干活，一声不吭地把割下的麦子堆在楚时意负责的区域。在场六人就数他最快，干脆利落，一人干两份也不落下风。

　　何姨虽然动作熟练，但体力不好，速度比较慢。然后就是丹三，她学习能力很强，看几眼就能学得差不多了。

　　至于钱三浮和童漪，他们俩嘴没停过，一边说“天要亡我”埋头苦干，另一边说“长按加速”笑个不停。许小玄无声站直，看了眼他们身后，竟然也堆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而过。

　　许小玄抬手擦去额头的汗，将校服脱下绑在腰间，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袖，他还准备挽起袖子，指尖隔着衣服碰到小臂上凸起的疤痕，顿着沉默数秒，缓缓放下手。

　　就这样也可以。省得楚时意看见了又……

　　他正要继续干活，泥土里却有一点亮光闪过，似乎是什么东西裸露出一角，正好反射了阳光。
　　许小玄被光晃了眼，用镰刀拨开那片麦子，见没有危险，蹲下仔细查看，发黑的干冷地面，竟露着一点湛蓝。他徒手挖开泥土，才挖两下，忽然一顿。

　　那是一颗宝石。

　　或者说，是一颗镶在戒指上的宝石，戴在一具白骨的无名指上。

　　童漪第一时间凑上来：“哟？开到隐藏了，许小爷运气不错啊，恭喜恭喜。”

　　“……”

　　许小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冷淡道：“挖到尸体，有什么可恭喜的。”

　　钱三浮两眼一黑：“对啊，这种事有什么可恭喜的？”他赶紧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无意叨扰，无意叨扰……”

　　旋即他又飞快地念了“太上赦令”、“超生”什么的，许小玄无语片刻，打算继续挖，看看这具白骨到底是什么情况。

　　童漪撸起袖子：“我来帮忙。”

　　从出门到现在，她割了好久的麦子，按照她的说法，那就是挂机工作，无聊透顶，她早就想换个事干了！挖尸体多有趣啊！

　　另一边，小赵怯怯地探头探脑：“他、他们在做什么啊？”

　　丹三道：“尸体。”

　　小赵咽了口唾沫：“尸体？！这里……”

　　“嗯，”丹三面无表情，低声道，“这里真的会死人。”

　　她笑了下，安慰道：“不过看来是有线索了吧，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别害怕，继续割麦子吧，小赵，你的最少，要加紧了。”

　　“……哦！”小赵浑身一振，不再看他们，紧张地埋头干活，“好，我加快速度。”

　　或许是心神不宁，他的动作更笨拙了。丹三不仅割了自己那份，还在储渐那放了许多，也算是一人干两人的活，但即便这样，他们三人的进度依旧是差不多。

　　许小玄三人在挖地，何姨看小赵笨手笨脚地堆着麦子，无奈叹了口气，从自己那堆里提出两捆，放在小赵那边。

　　小赵迟疑道：“姨？你这是……”

　　何姨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的，收着吧。”

　　“这……”关乎性命的东西，小赵本想拒绝，但他看了眼自己那少得可怜的收获，心中恐惧，纠结挣扎数秒，还是咬牙收下：“谢谢。”

　　何姨道：“不谢，咱们互帮互助，才更好活下去。”

　　“嗯！”小赵眼眶微红，“我出去之后一定报答您！”

　　……

　　破败宫殿内，又是一道残影掠过，等他们追上去时却消失不见。他们还打算继续追，邬闻及时叫停：“各位别找死了，行吗？”

　　宿宏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没有方向，只好追着他看看了。”

　　不久前，他们找到那三根玉简，邬闻又带着他们在皇宫里转了几圈，这位少爷像是散心般，姿态悠然地走在最前方，不急不慌。

　　转到第五圈时，邱醺终于忍不住问了：“邬闻，你是迷路了吗？”

　　邬闻脚步慢下来，沉默了几秒：“对。”

　　这里处处都是重复的黄沙和宫墙，确实容易迷路，但众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不由得也沉默了几秒。邱醺道：“那让我来带路吧，我方向感不错。”

　　邬闻一抬下巴，允了：“可以。”

　　之后，他们往宫殿深处走了一阵，那道诡异的矮小身影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就是在故意恐吓他们似的，时不时让人心头一紧。

　　众人追了几次，但都一无所获。等反应过来，已经跑到皇宫外围。邬闻道：“你们追之前不能动动脑子？他在把你们往外引，看不出来吗？”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无语，邱醺不着痕迹地笑了声，用胳膊肘抵了抵宿宏：“老宏，听见没？总裁发话呢，下次别追了。”

　　宿宏：“……”

　　他颇为无语：“不是你让我追的吗？”

　　邱醺道：“嘘。”

　　六人走了另一条路，在邱醺的带领下往皇宫深处去，这条路上，遍布零碎的珠宝、金币，稍有不慎就会踩到。

　　突然，他们在石柱边看见一颗熟悉的蓝宝石，走近才发现，与此前那对情侣拿着的那颗一模一样。

　　邬闻不由嗤笑一声。

　　支巧凌心思细腻，注意到他的不屑，大着胆子问：“邬闻，这些是……”

　　邬闻道：“索命之物。”

　　这样说着，他却弯腰捡起一枚闪闪发亮的金币，神情一派自如。众人不禁再次沉默，腹诽想：“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想装啊！刚说完就捡起来了！”

　　那只手指骨修长而匀称，指尖泛着冷白，极具美感。他随意夹着金币，轻巧一捻，金币便顺着手指的弧度打了个旋，滑到下一个指间。

　　铛的一声轻响。

　　邬闻弹起金币，璀璨的金币在空中翻转，在最高处微滞，然后直直落入断垣之中，消失不见。

　　金钱的声音悦耳动听，这满目的黄沙，竟如金子磨成的粉末般迷人。

　　其余几人均一阵恍惚，下意识低头去找那枚金币。邬闻淡声道：“红粉骷髅，黄金坟丘，”

　　“六欲不生，唯见于空。”

　　那冷淡的声音带着干燥的森寒，直入心神，几人找寻的动作一顿，半秒后，柏乐池眼中恢复清明，他挠了挠头，茫然地看着邬闻。

　　支巧凌低着头，身子一倒，柏乐池连忙扶住她，喊她的名字又摇晃数下，支巧凌都毫无反应。再抬头一看，他们几人除了邬闻都神志不清！

　　柏乐池惊恐道：“我靠，这是什么情况啊，你们怎么了？”

　　“竟然只有一个人醒了……”邬闻眯起眼，好看的眉紧锁：“果然是凡人。”

　　“？”

　　柏乐池睁大眼：“不是，我哪里烦人了？这是你干的吧，好好的弹金币干什么，现在怎么办啊？”

　　“……”

　　邬闻看了他一眼，神色竟然微微缓和：“我说，他们是庸俗凡人，听懂了吗？”

　　原来是这个“凡人”，柏乐池一噎：“……不是凡人才奇怪吧。”

　　说话间，或许是咒语生效，其余几人动作均有迟疑，似在挣扎，很快就能清醒，只有邱醺不为所动。眼看她就要触碰到地上的珠宝，邬闻眉头狠狠皱起，一把扼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