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无疾无终》任卿

35、第 35 章

　　时间如老书翻页，小心再小心还是散的飞快。
　　钟佞逐渐无法忍受家里诡异的平静，她依然接送梅时青，可在送完梅时青回家后常常离去，到巴肃那里或者单位熬上一晚。
　　年节前，钟佞央不住卢瑜的请求，与巴肃和一起带她去逛商场。
　　从大城市来的卢瑜，一路上见什么都跟第一次见一样咋咋呼呼，饶是自认话多的巴肃也甘拜下风。
　　但云城太小，命运弄人，他们一行还是撞上了带着陈安夏与阿青约会的梅寒香和齐明义。
　　钟佞哀叹，可不可以找个人来救救她，她不要再演电视剧了。
　　跟在言笑晏晏的梅寒香身后一上午的梅时青如同看见了救星，臭着的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生扑一般扑进钟佞怀里。
　　“我想买漂亮的裙子！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卢瑜打量着如树袋熊一般挂在钟佞身上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喂！你这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上来就让人买东西？”
　　梅时青闻言抱紧了钟佞胳膊，扬起下巴说道，“你是谁？”
　　钟佞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卢瑜，你多大个人了，跟小孩子计较？”
　　“不是学姐……”
　　“她是梅总的女儿，梅时青。”
　　梅时青见到卢瑜脸上的错愕，骄傲的甩了甩头发，她名字还是钟姨取的呢！她给自己买东西怎么了？
　　“是是是，”钟佞捏了捏梅时青的脸颊，“想买哪条裙子？”
　　梅时青高兴的指向不远处的商店，拽着钟佞便走。
　　卢瑜正要说话却被巴肃拦住，巴肃对着卢瑜连连摇头，若说钟佞臭脾气有两道开关，第一道是梅寒香，第二道就是梅时青，可别傻乎乎的去惹。
　　“阿青。”梅时青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好让钟队花钱的。”
　　梅时青的动作一顿，她扭头看向母亲，小脸上满是不情愿和困惑。
　　她看出了妈妈和钟姨之间闹了矛盾，也看出了妈妈和齐叔叔之间似乎在交往，可这不该牵扯到她，也不该让她做抉择。
　　但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她不能像落了王志面子一样让齐明义难堪，那会让妈妈伤心。
　　所以她只好垂下头，暗暗表示自己的不满。
　　“对的，”齐明义上前两步，温声对梅时青说道，“齐叔叔给你买吧。”
　　钟佞瞥了眼站在齐明义身侧，脸上挂着微笑的梅寒香，脸色微沉，“梅总、齐书记，没关系的，就当我送阿青的新年礼物了。”
　　梅寒香笑容深了几分，像戴着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完美地掩盖了眼底深处的波澜，“既然钟队不介意那就去吧。阿青，要有礼貌，看好价格，不要任性。”
　　陈安夏挑了下眉，视线落在梅寒香微微泛白的指节上，无声叹了口气，这俩祖宗又开始了。
　　齐明义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眼神在钟佞、梅时青以及梅寒香身上打了个转，退后一步牵起梅寒香的手，“那么麻烦钟同志了。”
　　钟佞回以微笑，顺着梅时青拉拽的力度向商店走去，卢瑜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跟上。
　　“我们也去看看吧。”齐明义轻轻拉了拉梅寒香，梅寒香点了点头。
　　巴肃与陈安夏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同时叹气。
　　造孽，这两人纯在造孽。
　　进了商店的梅时青如进了花丛的蝴蝶，拉着钟佞满场飞舞。
　　趁着梅时青去试衣服的功夫，巴肃凑到翻动裙子的钟佞身边小声说道，“我说你可别老跟着齐书记对着干，毕竟是上头的领导。”
　　钟佞翻了个白眼，她哪里跟齐明义对着干了。
　　“你别老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跟你说钟佞……”
　　“巴肃同志，我有分寸。大不了不干了离开云城。天地如此辽阔，何必囿于方寸之地？”
　　巴肃被钟佞一句话顶住，气的不行，指着钟佞的手指头狂抖。
　　钟佞耸耸肩膀，这些日子酒喝干了，泪流干了，她也想明白了。
　　她的感情梅寒香已经拒绝，可她既收不回去，也再无道理说出口。
　　与其让自己难受，不如爱咋咋地。
　　反正她本来就孑然一身，最差的结局无非是回到从前，没什么大不了的。
　　卢瑜闻言拍了拍巴肃的肩膀，钟佞当年在学校就这般洒脱，谁也拿她没办法，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钟佞眯起眼睛，似是回忆起了往事，拱了拱手谦虚说道，“全凭大家抬爱啦。”
　　梅寒香隔着一排衣架听见了钟佞和巴肃的对话，钟佞那句“大不了不干了离开云城”精准地刺进她心底。
　　钟佞想走？她不是说会永远在自己身边吗？
　　骗子！
　　梅寒香指尖蜷缩起来，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布料褶皱里。
　　骗子！钟佞这个大骗子！
　　“寒香，这条裙子很适合阿青呢。”
　　齐明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寒香仓促收回目光，看向齐明义手中的裙子，裙子的颜色很漂亮，细碎的亮片像嵌在星空上的星星。
　　“嗯，是不错。”梅寒香点点头。
　　就在此时，梅时青穿着试好的裙子路过二人，瞧见裙上的亮片，吐出一句，“不好看。”
　　说完，梅时青跑到钟佞面前转了个圈，“钟姨，好看不？”
　　钟佞点点头，眼神温柔慈爱，“好看，我们阿青穿什么都好看。”
　　得到夸奖的梅时青兴冲冲的看向镜子里，十分不满的瘪起嘴巴，转头对梅寒香控诉，“妈！钟姨老糊弄我！”
　　梅寒香走上前摸摸梅时青的脑袋，“钟队说的没错呀，我们阿青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梅时青撅起嘴巴，这两人成日就知道哄她，这条裙子一点都不好看！
　　终于弄清楚一大堆关系的导购小姐捧着一条米白色的长裙走来。
　　她将裙子展开，率先对钟佞说道，“女士，这条裙子是我们的新款，目前打折只需要一千块。很适合小姑娘。”
　　因为看人无数的导购小姐非常敏锐的觉察到，这一堆人中做决定的还是面前这位年轻的短发女士。
　　而那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士，还远远达不到可以影响局势的地步。后来发生的事，也印证了这位导购小姐看人能力的准确性。
　　梅时青试了那条米白色长裙，她非常满意镜子里的自己，但齐明义认为有些太素了，梅寒香也同意齐明义的想法。
　　这条裙子像极了她第一次见钟佞穿的那条白色碎花裙，她觉得阿青应该选择色彩更鲜艳一些的，更衬她的年纪。
　　梅时青听了有些难过，她很喜欢这条裙子，于是她转头求助钟佞。
　　钟佞在梅时青转身的瞬间便恍惚了，梅时青那像极了梅寒香的脸，一下子将她拉回了遇见梅寒香的那天。
　　钟佞眼眸泛起微光，只问了一句，“阿青喜欢？”
　　梅时青偷偷看了一眼梅寒香，微微点头。
　　“那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欢快答应，梅时青对着钟佞吐了吐舌头，如愿获得了钟佞宠溺的笑容，一路小跑进了试衣间。
　　梅寒香犹豫半晌走到收银台前，看着钟佞的背影说道，“我觉得不太适合她。”
　　钟佞掏出钱包付钱，这话她不认同，喜欢就是适合，不喜欢就是不适合。
　　“梅总，”钟佞拿好小票转身，直视梅寒香的眼睛，“阿青长大了，不要去勉强她。别忘了，你一开始只希望她时时青葱。”
　　梅寒香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一口一个梅总，钟佞叫的真是顺口，她猛地攥住钟佞的手腕，“钟佞，你连寒香姐都不肯叫了吗？”
　　钟佞看了眼正在和卢瑜、巴肃交谈的齐明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低声说道，“梅寒香，是你先叫我钟队的。”
　　“是你先答应我永远会在我身边的！”梅寒香紧咬着牙齿，钟佞答应过她的。
　　“我不是没走吗？”钟佞的声音低沉，她没有离开云城，没有搬离梅寒香家，还要怎样才算是在她身边？
　　梅寒香的脸色霎时苍白，是啊，她还要钟佞怎样？像梦里说的一样只属于她一个人吗？
　　可她不喜欢女人，不行、不能、不可以。
　　钟佞注视着梅寒香，她会永远在梅寒香身边，在梅寒香任何需要的时候，但‘永远’这个词太重了，它不该成为困住她们的枷锁，尤其是在梅寒香已经拒绝她，选择向前走的时候。
　　既然做了抉择，那么便不该回头。
　　“齐明义还在等你。”钟佞垂下眼睑，隐去眸中翻腾的情绪，“别让他等太久，时候到了该进一步就进一步。”
　　不用顾及她，放弃对她的占有欲，放弃所谓的承诺，去迎接该拥有的生活。
　　梅寒香不可置信的看着钟佞，手下力度骤然失控，似要捏断钟佞的骨头。
　　钟佞竟要她进一步？这太荒谬了，她不是喜欢自己吗？
　　进一步之后呢？
　　钟佞是不是就以此为理由彻底离开她的世界，离开云城？
　　“钟佞，你真的想要我进一步？”梅寒香胸膛起伏，高声质问，“回答我！”
　　钟佞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商店内的氛围诡异起来。
　　齐明义探究的目光向二人打量了过来，卢瑜和巴肃也停止了交谈望向她们这边，刚从试衣间出来的梅时青抱着新裙子愣在原地，脸上的开心则被无措取代。
　　陈安夏捂住眼睛，两位祖宗避着点人吧！乱成一锅粥了！
　　“梅寒香！”钟佞低喝一声，“齐书记和阿青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