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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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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寒香突然发觉她其实并不了解钟佞,钟佞很少同她提起来云城之前的生活。
很显然来云城之前的钟佞是任璇最好的学生,一定有很多的朋友,过得很精彩,或许那时的钟佞才是真正的钟佞。
卢瑜都比自己更了解钟佞,梅寒香就着这个想法喝干了杯里的饮料,起身准备回卧室休息。
钟佞见梅寒香起身,强压上前扶人的冲动,打量着梅寒香的神色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送卢瑜回去,顺便把阿青接回来。”
梅寒香淡淡点头,在陈安夏的搀扶下进了卧室。
很好,梅寒香想,钟佞很会照顾客人。
晚上十点钟佞准时接了阿青回来,梅寒香躺在床上闭眼聆听外头细碎的声音,咔哒的开门声响起,梅寒香缓缓放轻了呼吸。
皂角香气靠近,一只温热干燥的手在她的额头贴了下,随后是一阵气音。
“阿青,不要吵到妈妈,乖乖睡觉。”
梅时青嗯了一声,小心的爬上了床。
钟佞留恋般看了眼梅寒香的脸庞,悄悄带上了卧室门,一年以来纵然她与梅寒香再亲密,也不会在她的卧室里待太久,因为那样太过界了。
她可以允许梅寒香出现在自己的世界的每一处,但她不敢确定梅寒香是否愿意让自己出现在她世界的每一处。
钟佞站到阳台上刚拿出烟盒,便见隔壁的陈安夏隔着栏杆指了指楼下,钟佞轻轻点了点头。
云城的夜晚繁星点点,钟佞一根烟抽完,陈安夏依然没有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
陈安夏将头发拢到耳后,“你是不是对梅姐……”
“是。”钟佞坦荡回答。
陈安夏声音发涩,“什么时候?”
钟佞认真思考了一下,眼睛弯了弯,“应该是第一眼。”
“那你准备……”
“不准备。”钟佞张开双臂迎接微风,陈安夏说的对,名声不好。
她不该给梅寒香带去麻烦,她会找到比自己更合适的人。
“我今天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结果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不开口问问呢?”
钟佞笑笑,“她应该在生日那天就知道了。”
陈安夏目露震惊,半晌无言。
钟佞舒展了下脊背,虽然她不知梅寒香为何始终没有清晰拒绝她,但这些日子她没联系梅寒香,梅寒香也没联系自己,足以可见梅寒香同她的感情并不相同。
既然如此,她开不开口并无区别,何必让梅寒香烦恼,做好妹妹的本分就可以了。
陈安夏不认为这是个好决定,钟佞和梅寒香一贯是亲密的,且梅寒香对钟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怎么做姐妹?
“你都说了是占有欲,占有欲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梅寒香习惯了自己对她殷勤,习惯了自己对她照顾,以后没有这种习惯了,占有欲自然也没有了。
陈安夏惊讶的看着钟佞,钟佞要离开梅寒香?
钟佞摇头,离开她做不到,她只是要控制自己而已。
退到正常姐妹的位置,不牵手、不拥抱,回归个人生活,然后偶尔关心。
“我会慢慢来的。”钟佞说道,“等她习惯了就好了。”
两人分开时,钟佞拜托陈安夏保守秘密,不要告诉梅寒香她的心事和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陈安夏目光复杂的注视钟佞的背影,觉得自己那个事不可控便结束闹剧的想法实在可笑。
因为钟佞清醒又狠心,并不需要她操心。
梅寒香觉察出不对是在她骨折复查的那日,上次的老大夫仔细察看了片子,夸奖梅寒香恢复的不错,再有一周左右就可以愈合了。
“你女朋友的药量可以减半了。”
钟佞静默片刻反驳,“您误会了,我们是姐妹。”
在钟佞话音落下的瞬间,梅寒香面对老大夫错愕的表情,头一次清晰感知到了心脏是如何骤停又复动,而那间隙是多么漫长而窒息。
她极缓慢的转过头,从钟佞的腰带往上看去,掠过短袖的布料褶皱,扫过残存牙印的脖颈,跳过钟佞不带任何情绪弧度的唇线,最终落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
钟佞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们之间只是一种最普通、最平凡的姐妹关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梅寒香突然感觉石膏下的脚趾似乎又裂开了,但与当初被踩到时不同,这种痛冰冷而麻木,从脚趾一路直直痛到胃里。
老大夫为自己之前的误会感到窘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写好的病历递给钟佞。
梅寒香听见钟佞用一种让她陌生且异常平稳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微微侧身手臂虚抬,做出一个准备搀扶的姿态。
“走吧寒香姐。”
梅寒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赌气般扶住了桌角,单脚用力支撑着站了起来,“我自己可以,妹妹。”
梅寒香刻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的音量,钟佞显然注意到了,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随即垂回身侧,沉默拎起药品跟在梅寒香身后。
梅寒香咬牙艰难又倔强的扶墙前行,她知道钟佞就在她的身后,做好了随时扶住她的准备。
可不知为什么,那种冰冷而麻木的钝痛却因此更加强烈,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有什么东西,在钟佞那句‘姐妹’出口的瞬间,彻底变了。
但那是什么,梅寒香不得其解。
回到家的梅寒香观察起了钟佞,她迟钝的发现钟佞在和她保持距离。
好似从那日早餐躲避她的手开始,钟佞看电视不再懒洋洋的靠在她的身边,而是安静坐在沙发的另一角;不再自然的将吃了一半的苹果递给梅寒香,而是切下自己吃过的那一半再递出;不再亲昵的为她擦汗,而是递上纸巾;不再大咧咧的走进她正在换衣服的衣帽间,而是敲起了门。
梅寒香只觉发冷,脚趾冷,指尖冷,全身都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寒香问了陈安夏,陈安夏只说让她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梅寒香的疑问在钟佞恢复上班的那天达到了顶峰,她看见钟佞穿好制服走向门口,突然站起来声音颤抖的喊了钟佞的名字。
“钟佞!”
钟佞怔愣回头,梅寒香的目光彷徨、无助,让她心头一紧。
她盯着梅寒香,喉结耸动,“怎么了?”
梅寒香注视着钟佞,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她不能问,她承受不了任何不想听的答案,比如钟佞不喜欢她了,不想再待在她的身边。
“没什么,”梅寒香摇头,“路上注意安全。”
钟佞轻轻眨了眨眼睛,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又熄灭,如果梅寒香顶着方才的眼神问她哪怕一句为什么,她都会告知一切。
可梅寒香没问。
钟佞觉得疲惫又崩溃,她好像那个希冀退后一步能得到注意的小丑,可笑极了。
“一会儿安夏姐来带你去复查,我中午会回来,有事打电话。”钟佞极力控制着语气和行动,让自己看起来平和,“别多想,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房门被轻轻关上,梅寒香卸了力气瘫坐在沙发上,不停用钟佞最后一句话安慰自己,她会永远在自己身边的,会永远在的。
最后一次复查的结果很好,梅寒香不顾陈安夏反对,立刻投入到了繁杂的工作中。
在齐明义的支持和众人的投票下,梅寒香成为了第一届云城商会的会长。
商会初立,许多事情需要与政府对接,不想回家面对钟佞的梅寒香与齐明义的接触多了起来。
他们没有去什么高档饭店,只一人捧着一份盒饭讨论着商会和云城的未来发展。
日子一天天过,夏末时分,梅寒香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齐明义,答应了他的邀约。
“别紧张,只是朋友聚会而已。这样吧,我叫上钟佞。”齐明义说着掏出电话。
梅寒香连忙按住齐明义的手机,两人指尖相碰,梅寒香如同被刺了一下般收回手,含糊说道,“还叫上安夏吧,钟佞她…最近有点忙。”
齐明义收起手机笑笑,“都行,随你。”
但梅寒香不知道,陈安夏正同钟佞和巴肃在一起。
这些日子,钟佞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之中。
她依然认真工作,可工作日外的空余时间几乎酒瓶不离身,当巴肃数不清第几次眼睁睁看着钟佞喝醉后,他叫来了陈安夏。
陈安夏赶到时,钟佞正起开第四瓶啤酒,陈安夏一把抢过酒瓶,恨铁不成钢的喝道,“钟佞!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钟佞自嘲笑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颓废、消沉,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和梅寒香保持距离,梅寒香和她保持距离,明明是自己决定退回正常姐妹的位置,心却越来越痛。
家里梅寒香的气味越来越弱,从前温馨的早餐成了煎熬的僵持,偶尔房间里的相遇成了无言以对的相错。
钟佞以为梅寒香找到另一半的时候她会受不了,可没想到现在她就已经无法忍受。
铃声响起,陈安夏看到梅寒香的来电连忙接起,还没等她告知对方钟佞的情况,便听见梅寒香说要与齐明义吃饭看电影。
陈安夏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了一句马上到,而后嘱咐巴肃,“你看着点钟佞。”
巴肃摊了摊手,他只能尽量,没人能拦住钟佞。
“你跟她说一下,”钟佞举起酒瓶,“最近不少人举报寒香木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