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Alatariel

37、第四章 战士

　　〈希腊•纳克索斯岛〉

　　美人计加反间计，最古老的策略之一，却至今屡试不爽。
　　站在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半神面前，我不禁如此赞叹着。

　　来到他们面前后，我甚至没来得及开口，他们便开始为我的归属问题争吵不休。此种情况，已经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以语言挑拨，倒是一些混乱更能将矛盾白热化。化身白鹿，我假意试图逃逸，在两人之间四处乱窜，被逼急的巨人丧失理智地向我掷出手中的长矛；而我则运用念动力，让二人的长矛分别刺穿对方的身体中。
　　看着阿洛埃代在地上不断哀号、血流如注，我开始考虑是否该该将他们凝固在时间断层中，以防他们在阿瑞斯到达前死去。望向远处，阿波罗依然戒备着。事实上，我并不清楚阿瑞斯对我的“礼物”会何反应，就像我无法预测他会如何对待这次耻辱的被俘一般……但是，若是由我来亲手解决他们，战神在奥林匹斯的颜面绝对会荡然无存，波塞顿恐怕也会因此对我心存芥蒂；所以，整个事件必需由阿瑞斯亲手结束，为了奥林匹斯的平衡与安宁着想……

　　胡思乱想间，奥托斯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折断穿过身体的矛尖，向我刺来，却连我的裙边都没擦着，便被一箭穿心，同时身首异处；他的兄弟则被取其首级的那把剑，在同一招内刺入心脏。
　　喷薄的血雾散去后，阿瑞斯和赫尔墨斯就站在面前，远处的阿波罗则收起弓，悠闲地观望着。

　　“动作不算太慢嘛……”
　　再晚一步，人就死了，你们就没得玩了。
　　“你的耐心也不差，居然没有玩死。”赫尔墨斯懒懒地回讽。
　　阿瑞斯则慢慢地拭去剑上的血迹，走到我面前，执起我的手，利落地颔首欠身，礼貌却威严依旧：“非常感谢你的思虑周全。”
　　“您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我回以温和的微笑，目光胶着在他身上，不曾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肢体语言或是脸部表情。小恩小惠，目的只是要试探他，可是我却发现自己一无所获，即便连道谢都不卑不亢，模棱两可，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阿尔忒弥斯小姐，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了。”
　　那双眼睛如陨落的星子，有着最沉重的黑却澎湃着最美丽的火光，直视着我，竟令我的心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我是一名战士，我若需要战争，一定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不在奥林匹斯的万神殿中。”他说。

　　哼，这种话谁会相信！？
　　“大人，谁提战争了……”我继续迂回着。
　　他的眼中一片清明，直看得我心虚，如同一个被大人发现了幼稚计谋的小孩。“是的，只要身在奥林匹斯，的确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确定自己效忠的对象至关重要。而我，只对神王负责。再说了，谁会在意一个下了战场便只对美女、美酒与刀剑感兴趣的武夫对□□势是何种看法？”
　　这种似是而非的口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在为被忽视而不满，还是意指那只是他的伪装，或者他真的无所谓？为什么我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我也不敢贸然开口。
　　而他则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这么说吧，我有自己的原则，也明白你的立场，相信我，万神殿不会是我们发生冲突的地方。告辞了。”
　　语毕，他微笑着颔首，翩然离去，留下有些呆愣的赫尔墨斯和我。煞费苦心的布置，在阿瑞斯无所谓的态度下居然瞬间化作孩子气的无理取闹，我不由暗暗感到沮丧……

　　“哇，偶像！这么不识好歹，他好像是第一个……”赫尔墨斯则明显在幸灾乐祸。
　　“闭嘴啦！”我气闷地一手拍向他的后脑勺，一边询问身边那个适才一直在暗处观望，阿瑞斯一离开便立即现身的家伙，“——你怎么看？”
　　“他不会牺牲奥林匹斯的利益，暂时不用担心。”我才准备为他的想法与我如出一辙而高兴，他接下来的花却足以令我跳脚，“而且……就‘军神’而言，他绝对比雅典娜更名副其实；就堵住你嘴巴的神祗而言，他的确是第一个。”
　　“要落井下石的话，赫尔墨斯一个就够了！”我毫不客气地朝他送去一肘子。
　　“我只是就事论事。”揉着被我击中的部位，身边的少年依旧一派云淡风轻。而面对那样的他，真的很难生气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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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洛埃代带来的麻烦以两人的死亡而告终，很快便被彻底地“遗忘”，不再提起；而他们在冥界的生活则刚开始——哈德斯不久前才上任的三名审判官，尤其是拉达曼提斯，对这两个“练习品”尤其感兴趣……
　　而奥林匹斯内部，所有的混乱在那次剧烈的惊吓之后，终于有所收敛……至于厄瑞玻斯石秘密的外泄，最终证实是坦塔罗斯搞的鬼。

　　坦塔罗斯，是神王与一名大洋仙女的孩子，但他的母亲在刚怀上他时便下嫁吕底亚的一名凡人国王。他被当作人类抚养长大，而后继承了继父的王位，成为吕底亚的统治者。由于政绩卓越，他成为奥林匹斯的贵客，被允许与主神同席而坐，那是大部分神祗都无法获得的殊荣。
　　然而，或许由于无法真正融入奥林匹斯的环境，又或许因为感受到某种来自族人的排斥，总之他始终不曾将自己视作神族，但又认定自己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与其说他愚蠢，不如说他为自己的偏执所害。终其一生，他不断质疑着奥林匹斯的权威。不同于普罗米修斯，他的质疑缺乏属于自己的信念为基础，只是一种单纯而幼稚的叛逆。他胆大妄为地偷窃诸神宴会上的食物和餐具，并向人类泄露神族私秘的生活细节，甚至杀了自己的儿子，烹饪后企图诱骗主神们食用，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洞察力。结果他自然当场便被识破，作为惩罚，父亲将他驱逐，永生不得返回奥林匹斯山。
　　而这次，他竟偷窃了厄瑞玻斯石打造的链条，并交给阿洛埃代，进而威胁到了奥林匹斯的安危。暴怒的父亲直接将他打入塔塔罗斯，成为泰坦之后第一个被囚禁在那里的神祗；也成为，冥府三位审判官的“成名之作”，永世承受着干渴、饥饿与恐惧的折磨［１］。

　　有坦塔罗斯作为示警，暂时，族人都会颇为安分守己。
　　然而，在经过讨论后，我们依然防患于未然地将所有重要的信息从此控制于高层内部。与其期望仙女、妖精和次要神祗能永久守密，不如期望父神能成为禁欲主义者。主神的八卦、丑闻传出去还无关痛痒，时间一长便会被渐渐淡忘；但是如厄瑞玻斯石这般事关神族安危的机密，实在不能再毫无防备地任族内人尽皆知。
　　于是，以坦塔罗斯为契机，奥林匹斯神族开始了对其自身的重新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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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１］干渴、饥饿与恐惧，坦塔罗斯被判永无无休止地承受着这三重折磨：拉达曼提斯让他站在一个湖泊中，湖水没至他的下巴，每次他想要弯腰喝水，湖水立即从他身边退走，留下他孤身一人站在一块空地上；埃阿科斯在他身后的岸上，放置了一排果树，枝丫被累累硕果压弯了，吊在他额前，时刻诱惑着他，但等他踮起脚想要摘食时，风便会将树枝吹向空中，于是他什么都吃不到；最后，弥诺斯惩罚他时刻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的头顶上悬吊着一块巨石，随时都会坠落，将他压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