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Alatariel

35、第二章 赫卡忒，幽灵女王的抉择

　　那个宿命之夜，我在一室的月光中缓缓自睡梦中转醒。
　　茫然了许久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奥萨山的神殿中，身下的是那张伴了我几千年的软床——这里，不是幻影之塔？！
　　慌忙探向身边的床位——冰冷而空无一人……心一下子向下坠去，瞬间又被一个温柔的声音托住：
　　“你醒了。”

　　迅声转头——她，就站在窗前，裹着我的月白色睡袍，沐浴在银色的光芒中……
　　就好像……就好像我正拥着她一般……
　　“嘿……”微微坐起身，松了口气，满足地看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呢？”她回过身，对着我绽开一抹微笑，只属于我的微笑，“如果可能，我会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胡说什么呢，当然可……”我正要揶揄她突来的善感，却见清风拂过，她在翻飞的白色纱帘中若隐若现……不！！！
　　我双眼圆睁，心口顿觉如遭雷击，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的大脑一阵晕眩……
　　那个梦里出现过的、晨曦中的她，与此时的她完全重合，只有背景和她的衣衬在不断地交替变化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而心，则越缩越紧……紧到我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梦中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感又来了……
　　不，不要，这不是真的！
　　拼命地向她伸出手，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恳求着她：“赫……卡……过……来，拜托……别……”
　　别离开我！

　　终于，她来到我面前，轻柔地将我的发别向耳后，挑起我的下巴，毫不犹豫地贴上我的唇，缓缓地摩挲、温柔地吮咬，然后柔软的舌尖小心地探入我口中，与我的舌纠缠……
　　多希望这漫长而缠绵悱恻的吻能持续到永远……
　　然而，当她的唇离开我的一霎那，当她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我意识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知道吗？我最早的名字不是赫卡忒……”她抚着我的脸，低柔的嗓音中透着沧桑，“他们叫我‘交叉路口的阿尔忒弥斯’……”
　　“亲爱的，从塞勒涅消失那克开始，你应该就意识到了吧……我的命运……”

　　住……住口，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过，我和塞勒涅不同，她是为作为下一代月神的你而存在的……而我，则是为你而生的……不为你的身份，单单的只为你……”
　　她握住我的手，贴到唇边，亲吻着，我可以感到她脸颊的润湿，她的泪啊，沁凉……而我却无法动弹，只能不断地期望着这只是又一个噩梦，但是理智却告诉我，这一次是真的，该死的真实！
　　“本来我不打算屈服的，我建立了幻影之塔就是为了反抗自己的命运；无法弑亲，那么避开总行吧。于是，准备好离开了……却在那之前看到了你……”
　　“宙斯说过，逃避是没用的，要违抗命运，只有冷酷地斩草除根。他果然是对的呢……但是，当时我却想，如果那个命运是你的话，我甘愿臣服……”
　　“那时的你，还那么小，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弟弟，那么温柔，那么耀眼，而你看他的眼神，专注得好似那是你的全世界……真美啊！”
　　“而比那更美的，则是你此刻的眼神——倾尽生命般地专注、绝望……只属于我，也只为我！”

　　想朝她尖叫，想向她质问，问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既然那么爱我，为什么偏偏要丢下我！？
　　张开口，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已经开始了！

　　“是的，我可以不‘死’的，命运给予我两个选择……我可以在你代替我之后，遁入夜空，如我母亲般成为一名无忧无虑的星辰之神，遨游于银河间；然后……成为你‘曾经’的爱人……或者，我可以选择成为你的灵魂的一部分，让你继承我的力量的同时，接受我的一切记忆与情感，代替我活下去……”
　　缓缓抵上我的额头，她继续轻声呢喃着：
　　“我的爱，那都是我无法接受的……我要的情感必须是永恒的，即使这对作为神祗的我们而言是多么不现实的梦想……
　　而一个一心为你着想的爱人会告诉你，她会一直在你的身体里，永远伴随着你。但那却不是我想要的方式，我不想改变你，一如我不想改变自己完整而独立的存在。
　　那么……就让我成为你永恒的记忆与思念吧！”

　　绝望的泪，顺着双颊滑下，我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当一切结束时，你会继承的只有我的力量与职责，我不会融入你的灵魂，我的一切记忆、情感都会随着我的消逝而烟消云散……”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我在对你的思念与回忆中渡过未来漫长的岁月？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并非执意要伤害你，只是别无选择，这是我对命运最后的抗争……”
　　就如梦中的场景一般，她的身体变得愈来愈淡薄，几乎透明……然后紫色的光芒开始包裹她的身体……
　　“如果，你能原谅我，那么就去埃及找潘多拉，那里有着我曾存在过的最后证明……”
　　言语间，她终于完全化为一团光芒，然后慢慢融入我的身体……
　　待光芒完全消失后，那抹熟悉的倩影已随风而逝，耳边则回荡着她消失前最后的话语：“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我何来的权利责怪你？
　　每一次都是我先放手的，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为了那个我如何都放不开的牵挂，我在情感的边缘不断地徘徊着……于是，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而当我终于决定要抓住你的手时，却为时已晚……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郁气纠结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蓝色的液体冲口而出……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撕裂般的痛楚却袭上全身，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狠狠地摔至床下……

　　冰冷的地面，空旷的房间……
　　喉咙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剧痛让我的意识难以集中，无法呼救，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任体内的三不同的股力量互相冲撞着……
　　我终于是孤身一人了……好想就这么死去算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滑过时，我居然感到一阵轻松，这样绝望的我恐怕无法熬过这个力量调和的过程了吧……
　　只觉得越来越冷，艰难地蜷缩起身子，朦胧间自己好像正被一个黑洞吞噬……
　　呵……这就是消逝的感觉吗？意识散去，身体化为虚无，不留一丝痕迹，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门纳特拉德……伊闼瓦－弥纳斯……”

　　昏沉间，似乎又听见她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悠远绵长，似是古老的咒文，我却无力探索其中的含义。
　　然后，意识被黑暗完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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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置身幻影之塔中。
　　原来适才的窒息感不是死亡的前奏，而是身体受到影域牵引，不知不觉中便穿越了空间来到这里……

　　“墨纳特拉德……伊闼瓦……弥纳斯……”
　　又是那个声音……
　　不由地跟着重复：“墨纳特拉德，伊闼瓦，弥纳斯……”
　　突然间，幻影之塔开始与我产生共鸣，大量关于辛坦语的知识涌入大脑。然后，我明白了——那两个字是……是名字，影域与幻影之塔真正的“名字”！
　　而只要说出那句话，传承便完成了……

　　嘲讽地微扯嘴角，闭上眼，泪水溢出眼角，我无力而绝望地轻喃：
　　“墨纳特拉德，伊闼瓦—弥纳斯；
　　依／翁巴尔／宁，德拓欧／伊姆／那奥法；
　　依／闼厄利／灵，纳图乌／伊姆／奈伊法！”［２］

　　没有光的洗礼，没有大地的颤动，一切在寂静与孤寂中完成，一如“她”的逝去。

　　当一切结束时，身上的剧痛立即减轻了，体内能量的冲撞也随之消失。凝聚意志，我可以轻易地感知到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而这个地方……空无一人！
　　艰难地站起身，双腿却因一波突来的痛楚而一软，整个人别无选择地向后倒去……

　　没有如预计般与地面相撞，我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不用回头，便知道来者何人。
　　“抱歉，我来晚了……”
　　只有他，能随时随地感知我的所在；也只有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及时赶到我身边……
　　“她走了……福玻斯……”
　　“我知道……”
　　对啊，他一直知道赫卡忒的命运，是我选择了不去问，是我选择了放手……
　　“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办？”
　　“跟我回家。”
　　“我以为这里已经是家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不是吗？
　　“只有重要的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你是在要我回到你身边吗？
　　轻轻闭上眼，阻止泪水落下，原来他并没有走得太远……可是，当时我已经迷茫得看不见自己的方向了。
　　“然后呢？”
　　“做你最擅长的事——生存。”他将我打衡抱起，朝宫殿外走去，“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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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１］直译：
　　道路交错之地，虚幻缥缈之塔，
　　此等命运啊，吾愿接受；
　　汝之女王啊，吾将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