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江湖》山水八音

6、(六)

　　头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后果就是我被罚跪了一个下午，扣了两个月的零花钱，外带罚抄《女戒》一百遍。小段当然没有被我爹收养为儿子，他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又不好把他赶出门去，我爹很是头痛，于是就把他扔给了我，说什么我自己找来的麻烦我自己解决。我打算封小段作我的一等伴读小书童，不料这小子非但毫不感恩戴德，还很拽的狠狠白了我几眼，真是不可爱。

　　《女戒》只抄了七遍，我已经喝了三杯茶，吃了四块点心，出了两次恭，伸了无数个懒腰了。夏日的午后，真是不适宜读书习字，我懒懒的躺在竹椅上，连扇子都懒得打。

　　窗外的蝉鸣震耳欲聋，浓绿的枝叶，毒辣的烈日，晒得发白的地面，处处都显示着夏天的痕迹，唯一不协调的就是小段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依然冷的像三九严寒。我常说小段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因为这孩子爱扮酷，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成得多，也就13，4岁的年纪吧，看起来却老气横秋比我还像个人物。

　　洗刷打扮完后才发现这孩子其实长得还不错，眉目清晰，虽然照着二师兄当年还差着这么一大截，但还是极有成为帅哥的资质，尤其是穿上我亲自挑选的书童的制服后，与原来穿乞丐装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让我再次对自己的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起二师兄我的心又开始痛了，自从这次见义勇为事件后，我爹对我的监管更加严密了，居然在后花园的墙头缠了一尺多高的铁丝网，拿我当朝廷重犯来看管。每日在高墙铁网内仰望外面的自由天空，我感觉我的青春年华就要在这高墙深院之内窒息了。二师兄，此去经年，两个月没回信了吧。

　　说起回信，二师兄刚去的时侯，两个星期就写一封家信回来，外带给我的一封；后来逐渐变成一个月一次，给我的信也都并到一封里去了；再后来就变成两个月回一次信，在信的末尾才提到我几句，不外乎好好练功，天天向上之类，非常没有情调。我爹说二师兄的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回信，我明白十八鹤来堂的工作繁忙，任务很重，可是又没有额外的奖金，这么卖命的工作干什么？而且二师兄去了大半年了居然一次也没有放过假，还没有假期补助，十八鹤来堂未免也太剥削职工了吧！！！宫里头的秀女还几年一选，几年一放的呢！难道加入十八鹤来堂就一辈子不能辞职了不成？

　　对于这一点我得搞清楚，我可不希望二师兄做一辈子高级打工仔。

　　我决定去找三师兄。

　　三师兄是所有师兄弟里面见闻最广，消息最灵通的人（当然是小道消息），江湖上的传闻典故，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他的理想就是成为《江湖晚报》的记者，我称之为狗仔队。三师兄每次发布小道消息的时候总是说，据可靠消息，怎么样怎么样的。久而久之，我们也都学会了，我们常说的是，据老三消息，怎么样怎么样。

　　三师兄一般不在练武场上就在报刊室里，果然我在学员报刊室里找到了他。我从一堆报纸杂志中把他翻出来，说：三师兄，问你个事。

　　三师兄其实长得也很像文人，白白的容长脸面，斯文瘦弱，是我们师兄弟里最不像混□□的，不知道的觉得他看起来最像良民，其实没有人比他更热衷于八卦传闻和传播小道消息了。我一直认为，这种人其实是对社会危害最大的。

　　他说：小师妹啊？什么事啊？江湖上的最新动态没有我不知道的，青城派掌门的婚外恋你听说过没有？据可靠消息，那个第三者还是恒山派仪字辈的尼姑呢。

　　我大惊失色，说：真的吗？这新闻可太具爆炸性了！！

　　他说：怎么能是假的呢？这可是我听昆仑派的老何说的。

　　我说：昆仑派的老何怎么会知道青城派掌门的事情？

　　他说：因为老何的二姐改嫁给了川婆婆酒楼的老板牛二。

　　我一头雾水，说：跟老何的二姐改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你听我说完啊，牛二的川婆婆酒楼是青城派的送餐定点酒楼。老何他二姐就负责每天往青城派送盒饭，所以就跟青城派厨房的负责人关系非常好，所以--。

　　我噢了一声，恍然大悟。

　　由于三师兄的小道消息冲击力太大，我一时没想起来我来的目的，我说：不对呀，先别说这个，三师兄，你先告诉我，十八鹤来堂是不是终身合同制啊？

　　三师兄说：你问这么干什么？

　　我说：你看二师兄大半年没放过假了，工作危险性又大，又没有特殊职业补助，我在考虑要不要劝他退出。

　　三师兄说：目前还没听说过有人主动退出过十八鹤来堂，除非死亡后自动除名。

　　我说：那怎么办啊，只好让他先请假了。

　　三师兄说：目前没有听说过十八鹤来堂有人请假的。

　　我很奇怪的问：十八鹤来堂不是直属与武林盟主的吗？二师兄在江湖的地位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请个假还不行吗？

　　三师兄说：十八鹤来堂属于高度机密的组织，成员不可以擅自外出逛街、回乡探视什么的，要外出必须提前十天向上级请示，听说遇到紧急状况可以随机应变，只不过事后要写一份报告上去，说明原委。

　　我怒道：开什么玩笑！一点人身自由也没有，人权何在？

　　三师兄又说：十八鹤来堂的直属上司也不是武林盟主，而是十八鹤来堂的堂主，要请假先要经过堂主的许可。

　　我又惊又怒，搞了半天二师兄不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啊！

　　三师兄激动的说：十八鹤来堂的堂主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现任堂主季真是武林盟主季云鹤季老盟主的独子，听说这位堂主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更难得的是见识非凡，颇具谋略，上次华山一战，若不是他调度有方，只怕十八鹤来堂就会全军覆没了，而上上次在钟南山，要不是他事先查得魔教在山下安装了大批火药，只怕全真教就要鸡犬不留，还有上上上次在小雁塔--

　　我急忙喝止住三师兄的喋喋不休，说：三师兄你不要搞个人崇拜好不好？你对我爹你师父也没有这么钦佩过，我知道你对本门非常失望，想叛出师门也不要搞的这么明显成不成？

　　三师兄大惊，急忙分辩道：小师妹你不要胡说，我生是点苍的人，死是点苍的鬼！！

　　我怒道：shut up！不要剽窃我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