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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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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杏的身体原就虚着,不宜劳累。他闹完情绪,一个人徒步走回涯园,进了房间就瘫在床上不想起来。
不知道趴了多久,额头上传来一阵暖意,让他懒懒地睁眼。
小扇把手贴在他的额头,探他的体温,看他醒了,笑道:“我怕你又发起烧来。”
茶杏置若罔闻地扭过头,埋入枕头中。
“主子……呃,茶杏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茶杏继续当作没听见。
“方才枕烛说……”小扇想了想,“他说你受伤昏迷前曾经要他娶我……是不是?”
“不记得了。”茶杏没好气地哼声。
“嗯?”小扇表示了解地点头,“茶杏你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也不足为奇。”
“谁年纪大了?”
小扇烦恼地支着头:“那就是年纪太小了,还不记事……”
茶杏抬起头白她一眼,又埋下头去,模糊不清地道:“你别那话激我,我现在浑身不舒服,没心情说笑。小扇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枕烛让我来套你话,你还真是不配合……”小扇丧气。
茶杏的耳朵一竖:“套什么话?”
小扇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道:“茶杏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茶杏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后脑勺“啪”地撞到小扇的下巴,两个人齐齐捂着伤处痛呼。
茶杏摸着头,一口否认:“鬼扯!”
小扇可怜兮兮地捂着下巴,瞄了涨红的脸,越看越觉得可疑:“那就是爱上我了?”
“……”茶杏往后缩了缩,惊惶地看着她,眼神闪烁,脸却愈加红了几分。
“嗯……不说话的话就是默认了。”
“你哪学来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小扇抿了抿唇,换了副正经神色:“好,那我说真的。”她直直地望向茶杏的眼睛,容不得他逃避:“什么缠绵病榻,只能再活二三十年这种事……你在意?”
茶杏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听到她的问话微微摇了摇头。
“我也不在意。”小扇说得干脆。“所以……我问认真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不喜欢?
是问爱不爱吧?
茶杏苦笑:“这种事哪有女孩家逼着人家回答的?”
“我不问,你怎么会说?就算你自己不介意自己缠绵病榻,不介意自己少活几十年,但你会替我介意……我说得对吗?”
茶杏微微低头,保持沉默。
小扇跟着一起沉默。
然后是轻轻的一声:“呆子!”小扇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想想!我在你身边这么久,贴身照顾,同床共枕,还怎么嫁别人?何况你身边没我照顾,别的丫头怎么受得了你的脾气,怎么知道你的那些怪习惯?”
“那你明天就搬出涯园去!别再理我!”
小扇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敲他的头,看能不能敲醒这个偶不偶犯傻的呆子:“要是不在意你还跟枕烛吃醋做什么?”
“谁说我那是吃醋?”茶杏躲着枕头的攻击,抵死不认。
小扇气急地把枕头往他脸上一扔,爬下床道:“那我这就去嫁给枕烛!看你后不后悔!”
茶杏本来还拧着头,想不理她,见她真的往门外走,忙伸手拉住她。
小扇心里偷笑两声,却板着脸冷声道:“复公子你不是希望我滚得远远的吗?我这就嫁人去,以后再不来烦你!”
茶杏拉着她的手,心里突然慌起来,像是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失去。
“茶杏!复茶杏!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茶杏依言放手,唇动了动,心里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小扇看了他一眼,甩门出去。
“小扇……”茶杏讷讷地唤了一声,无力地靠在床里墙上,一头的昏昏沉沉。
*
茶杏再醒过来,已是次日清晨。
他动了动身体,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靠在墙上就睡着,结果就是腰酸背痛,脖子稍微动一下都酸麻难受。
“小扇……”他喊到一半,怔怔地消音。
小扇她生气走了——说要嫁给枕烛……
自己的态度这么模糊不明,那丫头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呢……
那么……以后就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他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发酸,低头整整自己起褶子的衣服,顺手往枕边一摸——空的。
他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的衣物一贯都是小扇拿去洗了,每天将干净的放在枕边……
茶杏皱眉的同时,暗骂自己不争气,为了这些小事就开始后悔把小扇气走。他邋遢地拖着鞋子,去柜子里翻衣服,好一会儿才找出一件半新的白衫,勉为其难地开始脱衣服。
这时,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茶杏的手僵在半空,呆呆望着门口,不敢眨眼。
门口的人笑靥如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茶杏,这个柜子是放旧衣服的,新的在左边那个。”
“你不是……”茶杏还是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小扇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随手拉了拉他脱到一半的衣服:“你这样都不会冷吗?”她在左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件衣服,放在床上,嘀咕着:“连找件衣服都找不到……看你没我怎么活!穿这件吧!我放了新送来的香料,味道很舒服。”
“小扇……”
小扇惯性地应着:“唔?”却是腰上一热,茶杏从身后伸手把她抱住,口吻酸酸的,还带着些许哀怨:“你不是走了吗?”
“是啊……”小扇忍着笑意,正儿八经地答,“但是我走到枕烛房门口就想起来了,想起茶杏你夏天没有我帮你扇扇子就睡不着觉,想起你不是我做的菜就不吃,想起你不是我帮你洗的衣服就不穿……想来想去,觉得没了我,我们的茶杏大公子就要失眠而死,绝食而死,而且还要衣不遮体,实在是可怕……所以……所以我就回来了!”
说完这句,小扇终于嗤笑出声,笑得说不出话来。
茶杏何等聪明,脑子恢复正常,随便转了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跟枕烛合起来整我?”
小扇摇头:“是枕烛教我怎么来套你的话!”
“这哪是套我的话……分明就是整我玩儿……”茶杏松手,退了几步,在桌边坐下,闷闷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肩颈。
小扇只是笑,等他的脸色好了些,柔声问:“现在改主意了没?”
茶杏低着头:“我想想……”这句便是带着绝不认输的赌气意味。
小扇再笑:“好,你慢慢想。”
*
三日之后,越允辞突然向武林中放话,说要借苏州江南世家名望召开武林大会,澄清血族一事,武林中人无不哗然。
揽云庄自然也收到了请贴,一干人等在偏厅议事。
“要不要去?”白珺问。
复半痕点头:“揽云庄是受害者,自然要去。”
“虽然江南世家没有参与围攻揽云庄一事,但江湖中传闻江南世家二公子玉楼风飐跟越允辞交情甚佳,又是甚织筝的表兄,若是越家跟江南世家暗地里有了勾结,设下埋伏,那……”白珺的话音在这里停住,皱眉不语。
厅中顿时沉寂下来,气氛凝重。
“如此……我去一趟吧?”枕烛淡淡地开口。
复半痕微微侧目,等他的理由。
“我跟玉楼风飐有过数面之缘,还能去攀个交情。”枕烛淡笑。
“哦?”复半痕挑了挑眉,冷冽的眸光直直看入他的魂魄,“你觉得玉楼风飐何种人物?”
“有些风骨,应该不至于跟越允辞同流合污。”
白珺摆着扇子摇头:“那越允辞看起来还不是衣冠楚楚?”
枕烛好奇地望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去?”
“有何不可?”
“武不成,文不就,又无交情可攀,去不如不去。”
白珺听他这番挖苦,忍不住啧啧有声,抱怨道:“就算是事实,你也不用说出来吧?”
枕烛还待回话,复半痕出言阻止:“你们俩别争了,谁去我自有斟酌……”他将眼前二人好一番打量,心中衡量。
这时,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神色慌乱地扑倒在复半痕面前:“禀告庄主,少庄主又不见了!”
复半痕的眉头一敛,走下台阶,夺过他高举的信笺,打开。
看他神色变幻,枕烛微微摇头:“谁把武林大会的事告诉他的?”
白珺也跟着摇头:“还能有谁?自然是唐门那丫头。”
“要我现在去追吗?”
复半痕微微摆了摆手,将手中信笺递给他:“看完了信再说。”
枕烛狐疑地接过来,只见上面的字纤秀漂亮,是出自女子之手,忍不住叹息这孩子懒到极点。
细细看来,只见上书:
——江南世家的风评一向极好,玉楼风飐在武林上也是个人物,不会因为越允辞,或者甚织筝而败坏玉楼家百年基业。再者,我还是相信越允辞这人不是坏人,既然答应要帮揽云庄澄清,绝对会做到。所以各位不用担心江南世家设有埋伏,也不用担心我的小命。
——越允辞之事,娃娃叔叔既然交给我,那自然是我来善后,在偏厅争论不休毫无意义。何况本少爷还没有碰到过武林大会这么有趣的事,自然要去凑凑热闹。
——我顺便带了那甚大小姐一起去,若是越允辞信守承诺,我们当然也不可以失信。越允辞澄清了血族之事,我顺便就帮娃娃叔叔把这大小姐还给他了。各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对了,娃娃叔叔不用再麻烦枕烛了,我现在对他有怨念,见到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咬他一口。
看完信笺,枕烛只有苦笑。不愧是记仇的复茶杏啊……
白珺站在他身边将信看完,古怪地望着他:“你对他做什么了让他这么记恨?”
枕烛叹气:“不过是多说了一句话罢了。”
白珺不信,冷哼一声,转头问庄主:“这件事怎么处理?由他这么去?”
“我还是跟去看看。”枕烛不等复半痕回答,抽身往门口走去,脚步越走越快。
“哎呀呀,自从上次茶杏受伤之后,枕烛貌似越来越鸡婆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事,茶杏怎会不知道,且看他如何解决。
*
武林大会召开当日,江南世家。
江南世家前任当家玉楼楚云当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为人豪爽,结交各路好友,在武林中声望极高。虽然现在已将当家之位传于次子风飐,云游而去,江南世家在江湖黑白两道名望仍存。
但凡收到请贴的门派都依邀前来。
玉楼风飐站在主位前,抱胸望着场中就座的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一位精明干练的男子上前抱拳:“二公子。”
“人都到齐了?”
“是。”
玉楼风飐摆手:“去请越当家。”
“是。”
*
“小兄弟小小年纪,不知是代表哪门哪派来参加武林大会?”
“唔?”偷了自家叔叔请贴的茶杏光明正大地坐在属于揽云庄的位子上,笑嘻嘻地看着一边好奇的老伯伯,“老伯伯你何必这么好奇呢?等一会自然就知道了。”
被他称为老伯伯的白须老人也不恼火,笑笑作罢。
坐在茶杏右边的小扇却皱着眉小声提醒:“你应该叫前辈。”
“我叫他老伯伯,他也挺高兴啊……”茶杏嘀嘀咕咕。
那白须老人确实挺高兴的样子……小扇哭笑不得:“不合规矩。”
茶杏才不理她,斜眼瞄了小扇边上的甚织筝。她虽然被点了穴道,但眼睛只盯着场中主位,多半是在等越允辞。
突然,甚织筝眼睛睁大,眸中流露出一种缠绵凄厉的光色来。
茶杏知道,越允辞来了。
越允辞被人领着从后堂出来,抬头四顾,目光在甚织筝的身上停留了一阵,才转到别处,径直走到玉楼风飐身边,朝他点了点头。
“各位——”在嘈杂的校场中,玉楼风飐的声音低柔幽冷地穿透一切,送入所有人的耳中。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齐齐将视线转向他。
“首先谢过各位武林前辈依邀前来寒舍。在下玉楼风飐,玉楼家老二便是。在下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既然各位武林同道都到齐了,这就把正事交代一下,以免各位多方猜测。”
“想来各位也应该知道月余前盛传揽云庄庄主夫人雁儿落乃血族余孽之事。”
茶杏左侧的白须老人站起道:“不错,但这不过是江湖讹传,老夫不信揽云庄会收留血族余孽!何况在复半痕成亲之日,老夫也曾见过他夫人,品貌端庄,仪态得体,怎会是血族余孽!”
立刻有另一人站起反驳道:“人心难测。何况复半痕本人也并未在此事上加以解释。”
“当年揽云庄老庄主在世的时候多少威风?现在老庄主过世了,你们这些所谓前辈倒是欺负起人家娃娃来了……”
茶杏闻言几乎嗤笑出声。他平日里叫复半痕娃娃叔叔,不过是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多,倒从未见过有人敢当真开口叫复半痕“娃娃”的。
“各位前辈请听在下一言。”玉楼风飐不愠不火地开口,“揽云庄的少庄主现在也在场中,各位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听他一下子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茶杏一愣,赶忙起身作揖,笑得春光灿烂:“在下复茶杏,见过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
“咳咳……”小扇在一边咳嗽了两声,提醒他称呼又错了。
茶杏回头白了她一眼,清清嗓子继续笑得烂漫:“也见过玉楼二公子,越当家。”
玉楼风飐眉头微微皱了皱,点头问:“复少庄主对血族一事有何解释?”
“这件事啊……”茶杏眯起眼,笑啊笑,“谣言罢了。前段时间有些听信谣言的宵小之辈暗袭揽云庄,被我那娃娃叔叔赶了走,莫非在坐的各位前辈也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讹传?”
在场中的武林人士有不少都参与了暗袭揽云庄一事,乍闻他将自己称作“宵小之辈”,起身恶形恶状地喝道:“一个黄毛小儿也感出言不逊?”
茶杏不客气地瞪那开口之人一眼,伸手直指越允辞:“此事是真是假问越当家便可,这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越当家,可是如此?”
越允辞毫不犹豫地点头:“不错。”
茶杏回头看看小扇和眸光变幻不定却无法出声的甚织筝,乖乖坐下,看他接着怎么圆这个谎。
“关于血族的事……只是谣言。”
“越当家怎么就敢肯定这是谣言?”
越允辞冷笑:“这个谣言原本就是我传出去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言一出,满场哄然。
茶杏微微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
小扇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手,让他再往下听。
“越当家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你可以问问当日夜袭领头那位,是谁在暗地里接应你们……铁筏帮帮主?”越允辞的声音猛地提高,场中众人都纷纷向他话中那人望去,只把那人望了个脸色铁青,面如土色。
众人见了他脸色就知道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既然血族一事只是谣言,那越当家此举所谓何来?”
“所谓何来?”越允辞反手往腰间一抽,宝剑指天,剑气照人,指腹细细抚着剑身,淡淡地道:“私人恩怨。”
“越允辞!你也欺人太甚!你一句‘私人恩怨’,几乎害我们做下不忠不义之事!”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参加夜袭的人,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不放,只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替死鬼身上。
甩脱小扇的手,茶杏终于忍不住上前几步,挡在越允辞身前:“我怎么不知道揽云庄有拜托阁下来替我们叫屈?”
“这……”
“就算越当家散布了假消息又怎样?就是有些人头脑简单不经查实就会当真!”茶杏不屑地哼声。
“我们……”
“不然就是你们居心不良,早就打着揽云庄的主意,想借此机会捞些好处!”茶杏的眼神冷冷地扫过眼前一群为老不尊的“武林前辈”。
“黄毛小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一人上前,把他推开,指着越允辞道:“这人设计我们几大门派暗袭揽云庄,妄图挑起江湖争端,居心叵测,野心勃勃,不杀他何以平众怒?”
他一推,茶杏就势跌坐地上,一声不吭地由着冲过来的小扇把自己扶起来,拍拍衣摆:“这年头仗势欺人的到处都有!”
“茶杏,何必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小扇把茶杏拉后,让他别挡在越允辞前面。
“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得寸进尺,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人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向玉楼风飐抱拳:“玉楼公子既然是本次大会的召集人,那么也该对此事有所表示!大家都知道玉楼公子跟越当家是多年知交,但玉楼公子不会因此而在行事上有所偏袒吧?”
玉楼风飐幽冷地勾勾唇角:“一人做事一人当。各位也要治在下同罪吗?”
“那哪敢,不过请玉楼公子表明立场,省得各位动起手来误伤了阁下。”
玉楼风飐冷冷地望来,将他的眼神逼了回去,看越允辞一眼,点头允诺:“此事是越允辞自作孽,玉楼家绝不插手。”
“好!有玉楼公子此言,在下就放心了……”
“喂!你有完没完啊?”茶杏不耐烦地挑眉,“就算人家玉楼公子要撇清关系不打算插手,本大少爷可没这么明大义懂事礼!越当家毁的是揽云庄名誉,怎么处置他也是揽云庄的事!”
场中人议论纷纷,对这少庄主的嚣张跋扈多少有些微言。
“我越允辞还没沦落到要揽云庄庇护的地步。”越允辞手腕一番,剑尖指着场中各人,扬眉道:“若是有人想要越某偿命,只管上前就是!”
“你……”茶杏几乎为之气结。这人究竟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了他,好撇清跟夜袭揽云庄一事的干系?
“复少庄主的好意在下领了,请少庄主让到一边,免得刀剑无眼。”
茶杏跳脚地冲过去揪他的领子,却被小扇快一步拉住手,往后拖:“呆子!你当你现在还能动手么?”
茶杏愣神的瞬间被她拉开了几步。
而武林大会的场中央杀气腾腾,一触即发,却没有任何人有阻止的意思。
就在此事,一声尖叫声穿过人群,清晰无比地传到了越允辞耳里,令他猛然回头瞪着茶杏,一脸难以置信。
那是甚织筝的声音!茶杏也愣住了,对着越允辞连连摇头。
原本坐在一边的甚织筝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中年汉子解开了穴道,拿在手里,且是一脸的凄楚哀怨。
“你想做什么?”茶杏走前几步。
“越当家的武功高强,在下不敢上前赐教,只望越当家自己将事情了了,免得大家伤和气。”
越允辞捏紧手中宝剑,脸色惨白。
玉楼风飐上前几步,皱眉道:“阁下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在下的表妹么?”
“传闻玉楼公子说一不二,在下就赌赌公子会不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玉楼风飐冷笑了一声,转过身不看。
那中年汉子扣在甚织筝肩胛上的手稍一用劲,她便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叫,痛得变了颜色。
“阁下好手段,领教了!”越允辞握剑的手青筋爆起,“要我怎么了事?”
“越当家的性命是不敢了……至于其他……”
越允辞手中的剑缓缓移上肩臂,沉着脸问:“一只手可够了?”他按剑一压,剑身就陷入了骨肉里,血染白衣。
“不要——”甚织筝哭叫出声,越允辞的剑缓了缓。
而这时却有人喊停:“等一下!”是那中年汉子。
“不够?”
手中扣着美人的男子眼色越加狰狞:“右手。”
“……”清隽的面容也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
茶杏心里对甚织筝和越允辞有着一份责任,闻言也变了颜色:“你不要欺人太甚!”
“放开我!”甚织筝哭喊着挣扎,只无奈弱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中年汉子将甚织筝往前推了推:“越当家可以不同意……”
“好。”越允辞将剑抛入浴血的左手,指掌一压。
“越允辞……”一切像极了夕阳西下时的云霞,一片片染开。他原本是要保他平安,不是要他付出这种代价!
茶杏飞身朝那胁持者扑去,掌掌杀意。
“你不能杀我……”中年男子慌乱的声音未落,他的身体随着话音跌落在十丈开外。
茶杏抱住甚织筝,膝下一软,扑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他回头望着小扇苦笑,这下完了,不死的话会被小扇念一辈子,死的话抱着别的女人死毫无情调可言……
场中的情形不是乱可以形容的。
有人还待说什么,小扇上前站到场中,面无表情地盯着血染的三人,声音出奇地冷冽绝决:“谁敢再为难越允辞跟甚织筝,就做好被揽云庄和四川唐门追杀的心理准备!”
“血族之事已了,各位请回吧。”玉楼风飐走进场中,抱起甚织筝,往后堂走去。
小扇的目光冷冷地转到茶杏身上,脸色越加难看了几分。
“小扇……”茶杏苦笑着刚要做解释,喉口的甜腥上涌,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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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杏醒来的时候,床边守着很多人,复半痕、枕烛、白珺,甚至还有千色神医。
“小扇……呢……”
床前的人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人轻轻道了一句:“回唐门了。”
真的……生气了呢……茶杏闭上眼,继续放纵疲惫侵蚀自己的意识。